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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我他妈就知道你小子有种”(二)
    两个打手只好一个一个地往上爬,但马可在车顶上面一夫当关,下面的两个人前进不得。其中一个打手灵机一动,不知从什么地方端来一只长竹竿。

    “妈的”,马可一看形势不妙,便往后撤,另一个打手顺势快速跃上车顶,朝马可冲来,车顶上的空间不是很大,两个人都很小心,尽量保持住平衡后,再向对方发出一击,正僵持着,马可感觉后花园一阵剧痛,原来是地面上的打手举着竹竿从另一边跑过来,马可尽量躲闪,但架不住两个人前后夹击,马可看着不远处的矿堆,有了主意。

    他将武士刀像标枪一样投向车顶上的打手,对方没料到马可会丢掉武器,迅速向后躲闪,摆了好几个趔趄没有稳住重心,绊倒在地上,险些摔倒到车下。

    马可见面前的打手一时构不成威胁,借机一把抓住地面上打手捅过来的竹竿,双手齐握,两脚一踹,顺势一跳,像一个撑杆跳运动员一样,来到矿堆上,地面上的打手还没反应过来,马可抓住一把矿灰朝打手扬去,打手快速捂住双眼,但为时已晚,矿渣进到他的眼睛里——终于又搞定一个。

    车顶上的打手见搭档已经失去战斗力,估计也不想和马可玩了,反正下面还有大把人等着对付马可,不差他一个,于是干脆坐在车顶上看戏。

    原本淡然观望的众人见马可把3个人都搞定了,不免失去了一些看戏的兴趣,干脆一起围攻,尤其是打头的那个,一副杀气冲冲的样子,端着砍刀朝马可劈过来。

    还在矿堆上的马可尚在喘息中,见众人打将过来,自己手上又没了武器,便朝矿堆上面爬去,脚下的矿堆难以承受马可双脚的压力,不停地向下滚落,马可爬了半天也没爬上去。

    这时,几把明晃晃的砍刀已经朝马可劈过来,马可顺势在矿堆上打了个滚,避开了打头的打手劈过来的砍刀,马可注意到这个人有些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打过照面,来不多想,又朝矿堆顶上大步一跃,刚好躲开脚下劈过来的砍刀。

    突然,马可头顶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处于紧张状态中的马可感觉不到疼痛,他半躺在矿堆上,一边躲着身旁和脚下的砍刀,一边往头顶的方向仰望,原来一个打手不知从什么地方跃到了矿堆顶上,还在找机会继续给马可致命一击,马可知道千钧一发的时刻来到了,顶得住就能活下来,顶不住就要淹没在矿堆和乱刀之下。

    求生的本能冲击着马可,他大喝一声,不顾头顶上居高临下的打手劈过来的砍刀,双手抱住头顶杀手的双脚,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下一拽,那人便四脚朝天像坐滑梯一样重重地滑下来,刚好滑到和马可平行的位置,一时间灰尘密布,马可趁势夺过这人的砍刀,一只胳膊勒住他的脖子,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此时,马可头顶的伤口还在突突往外冒着鲜血,浸湿了马可的半张脸,细碎的矿渣粘在脸上,像是被火烧焦了一样,样子极为恐怖。鲜血和矿渣眯住了马可的左眼,马可只能睁着一只眼睛,朝着众人高声喊叫,嘶哑的声音划破空气,回荡在偌大的仓库中。

    “来呀,孙子们,来啊,啊……”

    众人相互交换着眼神,逡巡不前。

    有些时候,人是会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住的,最严重的程度就是如现在这般,理智无法战胜感性。勇者最强的把戏,就是把恶者心中的胆怯掏出来,呈现给他们自己,告诉他们,牛粪终归是牛粪。

    正僵持着,一阵掌声传来,要不是面前的打手们朝侧面一齐望过去,马可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马可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吃力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边少走过来了。还是一身正装。还是一尘不染。还是……面无表情。

    边少走到众人和马可的中间,看看血光满面的马可,又看看对面的众打手,在回头望望汽车旁还在挣扎的“武士”和货柜车顶上偷懒的打手,嘴角挤出一丝皱纹,说不上是笑容还是不屑。

    “刀疤,我给过你报仇的机会了,而且有那么多帮手,毕竟你差点被搧了……可没想你是真怂啊!”边少看着马可说道。

    马可一时没明白边少的意思,低下头才发现,胳膊里勒住的是刀疤的脑袋。

    难怪这个家伙反抗的力气那么弱,原来是……

    边少又朝马可打了个停止的手势。马可看看眼前的形势,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事,干脆就放开刀疤。刀疤一解脱,就滑到矿堆下面,拼命地咳嗽起来,看样子并不打算站起来。

    “今天这事,全因你而起”,边少指指马可,“我知道你能打,马可,但做人不能太过分,即便你救过我的命也不行,我绝对无法容忍别人嚣张到我的头上”,边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量明显变大了,“可惜,我的手下不太争气,面子没挣回来”,边少朝拿着砍刀的众人吐了口口水,“强,不是打出来的,是狠出来的”,边少朝身旁的陈强示意一下,陈强便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马可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把仿制的92式。

    “帮我嘣掉这个杂种,我饶你不死,否则,我无法容忍你的张狂”,边少向马可说道。

    陈强走到马可面前,用食指勾住扳机护环,92式的重心顺时针旋转到食指下方。陈强把枪伸到马可面前。

    马可接过枪。心里有了底。

    马可用手把眯住的左眼擦干——勉强可以睁开——缓缓站起,小步走到地面上。

    他举起手枪的那一刻,记忆的流线开始回溯。

    曾经训练场上挥洒的血和泪,像电影回放画面一样,一幕幕浮现在马可眼前,但画面没有停留于此,而是一直回放到了十年前的那天晚上。

    月亮,院落,扫把,饺子……

    马可甚至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蹲在台阶上吃饺子的陈叔叔,他的两只脚泡在脸盆里,嘴里发出“吼吼”声……

    “要是还能回到那天多好”,马可心里笑了,笑开了花——小时候,人都盼望着长大,长大后,又盼望着回到从前……

    这不光是一块钢铁,而是生杀的“权利”……一种敬畏,一种对枪支的敬畏,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一种对自然的敬畏。

    马可扣动了扳机。

    当撞针击发出去的那一刻,马可能够感觉到有一颗无形的子弹射进了自己的心脏,它会永远留在那里,融进他的血液里,流遍他的全身,永生挥之不去……

    这是马可第一次朝活生生的人开枪。

    枪没有响。

    但它在马可心中响了,一声发令枪响——马可的人生朝着未知的无人地带冲出去,再也回不来。

    又是一阵清脆单调的鼓掌声,像是有人在凋敝的音乐厅,吹奏一把破烂的、已经变音的小号。

    “你赢了,为你自己鼓掌吧”,边少停止鼓掌,转身离开。

    陈强张罗众人把躺在地上的刀疤搀走,又招手让车顶上的打手下来,把还在眯眼状态下的同胞兄弟背走……

    汽车陆续开走,只在仓库的半空中留下仿佛永远无法落定的尘埃……

    “走吧,你小子命大,有胆,把边少都说服了……哎,如果枪里有子弹,你小子就牛逼了”,陈强叽叽歪歪得替马可感慨着,好像1小时前众人要致马可于死地的时候,他是站在马可这边的。

    马可举起枪,像陈强那样,食指勾住枪环,让手枪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圈。

    “归你了,想不想要都是你的了,除非你死了……”,陈强一边歪着脑袋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用食指弹弹盒底,抽出那跟露头的香烟,叼在嘴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芝宝铜制打火机,微微低头将香烟点烟,又用力一甩,合上盖子,放进口袋。

    他深吸一口烟,好像这是他余生中吸的最后一口烟一样,搂住马可,歪头把烟雾吐出去。

    “我他妈就知道你小子有种”,陈强看着马可讲道。

    两个人朝仓库中央唯一一辆等待的汽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