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没等马可约司徒，司徒就发短信过来。

    12:30，call.

    马可如约通电。

    一接电话，马可便把探听到幽灵游艇的情报告诉司徒，但他没有详细说明情报的摄取过程，因为他讲话的重点放在了潜入游艇偷取电脑的计划上，他要说服司徒，允许自己执行这个计划。

    “绝对不行”，司徒严厉回应道。

    “为什么？我们不会又要开始‘100%把握’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辩论了吧？”

    “因为我们忘了确定一个事实——骷髅电脑是否在幽灵游艇上”

    “一定在，你听我讲”，马可捋了捋思路，继续讲到，“蓝钥匙是打开骷髅电脑里波沙体系的唯一工具，席尔瓦一定会千方百计找到蓝钥匙，我们假设定位程序恰恰就安装在骷髅电脑上，通过电脑可以找到钥匙，席尔瓦不会把一台行将作废的电脑束之高阁，放弃它的定位搜索功能不用，毕竟，没有钥匙，骷髅电脑就是铁板一块，什么都干不了”。

    “如果定位程序没有安装在骷髅电脑上，仅仅是安装在一台普通电脑上呢？这样，巴西人就不用带着波沙集团的命根子，满世界乱跑了”。

    “没错，是有这种可能，但是我做了无数次模拟，最后，我发现大概率这个定位程序一定装在骷髅电脑上的，你想想，蓝钥匙和骷髅电脑，好比车和油、鱼和水，少了哪一个都打不开波沙体系，如果这两者一直都交由一个人保存，那设置钥匙的意义不大，所以大概率是电脑在技术人员那里，钥匙在头目那里，头目有打开电脑的权利，他想使用波沙体系的时候，就拿出钥匙，命令技术人员按他的指令操作波沙体系，但无论如何，钥匙和骷髅电脑的物理距离不会特别远，否则动用波沙体系就会失去时效性”。

    马可自信满满地推理到，司徒在电话另一头安静的听着，默不作声。

    “好了，有意思的地方来了，这个钥匙的定位系统和电脑的物理距离是怎样的呢？有以下几种可能，一是就在骷髅电脑上，这样钥匙丢了，通过电脑找钥匙是最便捷的方法，当然，我们默认电脑开机的时候不需要钥匙，这样钥匙丢了，定位系统还可以使用，对吧？结论就是，电脑不会离开新港，这样才能发挥定位系统的功能；二是定位系统有个单独的载体，那它必然和钥匙的所有人相距不远，否则，钥匙一旦丢了，不能立即启用定位系统，定位系统就成了摆设，结论就是，定位系统和骷髅电脑也相距不远。骷髅电脑一定在新港附近”。

    马可停下来，等着司徒回复，电话里却只听到司徒的喘息声，大约10秒钟后，司徒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钥匙既然是在新港市丢的，那骷髅电脑也在新港，因为两者一旦分开，波沙就运作不了，可是，电脑有可能一直在巴西啊，只不过被帕迪利亚罗带来新港了，为了防止波沙随意被人使用？”

    “不会，因为帕迪利亚罗只是一个小头目，他有权操作波沙体系，但不能干预波沙的正常运作，他把钥匙带到遥远的新港，留下电脑在巴西，万一波沙体系要启用怎么办？”

    “可是，帕迪利亚罗为什么把整个波沙体系带来新港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也许等我们拿到电脑，什么都清楚了”。

    “你说要直捣黄龙取得电脑，有什么计划吗？”司徒不再反驳马可，干脆让他尽情发挥。

    “两步走，第一步，我先让线人尽可能多的收集幽灵游艇里的详细情况，甚至安装一些监听设备，看能否窃听到骷髅电脑的位置信息；第二部，等到确认骷髅电脑的详细位置后，由我假扮服务人员，潜入游艇，盗取骷髅电脑”。

    “就这样？”

    “就这样。”

    “第一，骷髅电脑的详细位置信息有可能始终无法确定，无论准备工作做得多充分，那你就无法施行第二部；第二，如果按你的推理，我们假定电脑离新港不远，但它不一定在幽灵游艇上啊，有可能还有第二艘游艇？或者席尔瓦指派了得力心腹，携带骷髅电脑隐藏在新港市的某个角落？毕竟定位系统是有实效距离的，离蓝钥匙丢失的地方越近，定位就会越精确？”

    司徒也停下来，等马可的反应，但听到的也是一串串的喘息声。

    “第三，也是最敏感的一点，缴获波沙体系和捣毁乾昌网络，是一项高度机密的行动，要做到绝对的保密，除非到了迫不得已或最终收网的时候，日常行动我们可以借助的力量很少很少，这也是动用‘杂牌’的初衷，我们可以让路人甲帮忙盯个哨，向路人乙问个路，但是要让路人丙潜入敌营获取情报甚至安装设备，这性质就变了——这人可不可靠？他的身份是什么？万一过程中出现意外，我们要不要营救他？他还不会把自己配合我们行动的一小段经历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马可回想自己让黄地拷取监控视频备份的做法以及接下来有意让黄地的老乡帮忙探听游艇内部的情报的计划，顿时觉得有失计议，的确，他只想到尽快达成目标，忽略了过程的严密。

    上级毕竟是上级。

    “是，你说的这些，我的确没有考虑到”，马可静静说道。

    “但我要汇报的，还不止这些”。

    马可便把雇佣黄地盗取监控视频以及让黄地老乡留意幽灵潜艇的做法讲给司徒。

    司徒又沉默了，她有些生气，因为马可实施这些计划的时候并没有和司徒汇报。

    但她压住了火气，她不想打击马可的积极性，而且，到目前为止，马可的行动还没有打草惊蛇。

    “这个叫黄地的，可靠吗？”司徒干脆选择承认已经发生的事实，既然过去无法改变，那就只能尝试亡羊补牢了。

    “说实话，我对他了解不多，我和他更像是雇佣关系，我花钱，他办事，但是你若问我，这个人的可靠性，我只能说，如果有人给他更多钱，他完全有可能出卖我”，马可坦然回应道，没等司徒回应，他又加一句，“我承认，我的做法失当”。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泄露我们正在暗自调查乾昌的秘密，更不能给他向边氏父子出卖我们的机会，这就看你的政治工作能不能做到位了，如果你觉得自己无法掌控黄地，立即报告”。

    “是”，马可回应道。

    这是司徒第一次以一个上级的姿态向马可发出指令。她真的意识到情势的危急了。

    “我一定尽快补查漏洞”，马可又加了一句。

    “这个先不说了，我们还是好好计划一下，怎么利用好幽灵游艇这个情报吧”，司徒换作平静的语气说道。

    “如果我亲自上呢，我是说，我再来假扮一次厨师或保洁人员，探听情报，见机行事？”

    “倒也不是不行，可是危险度有点高，你肯定不能保证假扮一次就成功的吧？但是次数多了，就有被识破的危险”。

    “真纠结，感觉鸭子就在嘴边，可就是下不了口”，马可叹气道。

    “感觉而已，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动则思静，至少现在情势对我们有利”，司徒尝试给马可鼓气。

    “对了，你说让我给你打电话，是什么事？”马可突然想到自己先入为主了这么久，还没听司徒打电话的本意是什么。

    “哎，我就是想说，你发现007停航了，尽量不要轻举妄动，别着急，结果……很好，你的行动很迅速，等到收网的时候，你能有这个速度就更好了”。

    “你别替我缓颊了，我知道自己有些一意孤行了，我承认错误，只求戴罪立功”，马可还是觉得要正式道个歉比较好，毕竟，他和司徒在建立上下级的关系之前，首先是私人感情做基础，他觉得有必要从朋友的角度，为自己的莽撞道歉。

    “好啦好啦，不用道歉，只要我们就行动标准达成共识就好啦”。

    两人都笑不做声。

    “你的伤”,马可顿了一下,又说道,“痊愈了吗？”不知怎的，马可觉得自己问得有些突兀，但又觉得必须要问，气氛略显尴尬。

    “已经差不多完全好了，就是有时使太大力气，还是会有点痛，不过已经没什么影响了”，司徒本不想说感谢之类的话，觉得太客气反而搞得生分，但她考虑了当下的语境，觉得说句谢谢没什么不妥，“这要感谢你的医术高明，救死扶伤，高善大义呀！”

    “还救死扶伤呢，我这个医生那晚的囧样都在你这个伤患的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了”，马可十分窘迫的说道。

    “就是救死扶伤啊，先是午夜一起狂奔，又是帮我绑扎伤口，先救死，后扶伤……”

    “你别笑话我了，刚开始明明是我多管闲事把你当成了贼，要不是你拉着我，我就成了巴西杀手的枪下之魂了”。

    “你那晚向我大喊的时候，我真被你吓到了，要不是你提前预警，我对之后出现的杀手反应就不会那么快”。

    “好吧，如果你硬是要给我加上这一光环，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马可回味着司徒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嗳，等会，我怎么感觉你这感谢的角度那么刁钻……你损我呢吧？”

    对面传来一阵大笑。

    “谁损你了”,司徒平复情绪后说道。

    “所以”，马可挠挠头，有些沮丧地问道，“我们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别说丧气话，我们都好好想想，会有更好的方案的”，司徒安慰马可道。

    她能做的，也只有安慰了，作为一个“杂牌”，她深知自身所能调动力量的有限，这是深度潜伏必然要支付的代价，和打掉一个规模庞大犯罪集团体系相比，这个代价，又是值得的。

    这是对意志和耐心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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