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基最会象纬之学。
他选的住处,必定有龙气。
他只要占了这块地重新修自己的府邸,自然可以否极泰来,顺风顺水。
刘基没有想到,天子脚下,他竟然还要被如此羞辱!
“这是我刘家的宅子,我们不卖!”刘琏坚定地拒绝道。
他知道,父亲对这个宅子感情很深。
这里虽然很冷僻,宅子也简陋,但父亲说过即便他死了,这个宅子换不得!
他不管父亲为什么一定要守住这个宅子。
但是他作为儿子,至少得满足他最后的这一丁点儿心愿。
“呵呵,我们要不要打个赌,不到傍晚,你们俩肯定得答应!”
陆仲亨和陆聚干脆就直接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像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了。
“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卖宅子的。”刘基眼神坚定道。
要是卖了宅子,万一哪一天,那个孩子回来了,就没有家了……
记忆中又浮现出了那孩子的脸。
刘基不禁眼睛有些湿润了。
恍惚中,刘基似乎又看到了他那俊秀的脸庞,和那笔直的身板……
只是,怎么他的脸看起来更加坚毅了,眼神也更为深邃坚定,连身材都高大了许多。
自己这是老糊涂了吗?
直到小六子在欢呼:“公子!你回来了!”
刘基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眼花了。
他的木儿,真的回来了!
“恩师!”风尘仆仆的刘木一进院子,便弯下腰来,扶起几乎要跌坐在地的刘基。
刘基原本满脸欣喜,但是转瞬间又心中五味杂陈:“木儿,你不该来的。”
当初他在自家门口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和普通人不一样,他鬼使神差地为这个孩子卜了一卦,卦象让他大惊失色。
连刘基都不敢相信,这个孩子竟然能颠覆大明的气运。
什么是颠覆?
好则成为一代天骄,助大明千秋万代,坏则是遗毒世间,让明朝过不了百年。
这是他从来不曾遇到过的卦象。
刘基深知自己不该搅和进这个旋涡,奈何这个孩子竟然和自己极其投缘,不过几年间,他们之间的感情竟是比父子还深。
原本他可以收他为义子的,只是刘基却知道,这孩子的命格,轮不到自己去当他的义父,所以孩子一直称呼他为恩师。
但是两人只见的牵绊,又何止是师徒那样简单。
“恩师,我来晚了。“
”这次,我不打算再走了。刘木深沉道。
刘基闻言,面上一惊。
但也知道自己无法劝阻。
这孩子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必然是天命使然,任何人阻拦不得。
“也好吧,让为师好好看看你。”刘基拉过黑袍男子,已是老泪纵横,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怜在外游历了那么多年,孩子,你瘦了。”刘基拂过他脸的手有些颤抖。
因为身高差距,黑袍男子弯下了腰,任由刘基看他。
眼前的刘基名义上是他的恩师,但实际上却是坐到了其他父亲都没能做到的一切。
原本刘基带着两个儿子在青田生活得逍遥自在。
当年要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被迫被朱元璋请出山。
既然已经出仕,曾经的刘基也曾想大展抱负,然而也是为了不暴露自己,他才会一直选择明哲保身。
在外游历十几年,到了今天,他不可能不回来了。
因为对于这段历史,他知道得清楚。
洪武八年正月,刘基患风寒,朱元璋命胡惟庸携御医探望,刘基在服用了御医的方子后,腹中如有拳头般的石头积郁,一病不起,被送回乡,同年四月,卒于青田家中。
既然他来了,必定就不会让这样的历史重演。
他耐心地扶着刘基回到房间去趟到了床上。
看到刘基额头上像是被撞青的伤口,刘木的目光有些晦涩。
当他正要发作的时候,刘琏却是一把拉过他:
“刘木,你不要轻举妄动,如今京中情势复杂,不是你能掌控得了的。”
刘木一进门看到院中的情景,便能大概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院子里还抱着刘家书房里笔墨纸砚的下人们虽然觉得刘木气度非凡,但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赵官家正打算差人去给胡惟庸汇报现在的情况。
陆仲亨和陆聚被刘木那一眼看得心惊,但是也很快镇静了下来……
而此时,药王谷的江云起很快收到了最擅长追踪的一个弟子的报告:
“师父,我查到了疑似九尘教的人去了应天府城南的一处偏僻的宅子。”
江云起大喜:“做得好!告诉你大师兄,携全谷弟子衣着整齐去觐见教主!”
另一边,胡惟庸也带着一众人等朝着刘府而去,随行人员中,有两个护卫眼神锐利。
他们看起来和身边的其他随从没有任何区别。
身份也只是个普通护卫,但他也是朱元璋拱卫司中的一员。
和其他成员一样,分布在应天府中各个臣子和皇子的护卫家丁里。
成为天子耳目。
刘基府中。
刘基和刘木还未相互看清楚时,通报声忽地响起:
“右丞相胡惟庸前来探望!”
刘基听到这声音,示意让刘木站到屏风后。
他原本还以为圣上会顾念旧情,可竟是派了胡惟庸来探病,那这圣意……
“去请进来吧。”刘基的语气中带着日薄西山的落寞。
归乡隐居,安享晚年,都已是奢望。
“父亲……”刘琏欲言又止。
“在劫难逃了,记得为父交代你的事。”刘基郑重道。
刘琏痛苦地点了点头。
然后刘基看向刘木:“孩子,记住,你只是我的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
见刘木只是抿着嘴唇不说话。
刘基看向他,眼神里竟是带了些恳求……
胡惟庸下轿,看到破旧的大门,连个看门的护卫都没有,忍不住轻蔑一笑。
刘琏亲自来开门,看到他诚惶诚恐的神态,看到破败的庭院,还抱着东西朝外跑的下人,以及从他那儿得到了消息,所以来敲诈和膈应刘基的陆仲亨和陆聚,胡惟庸越发满意。
他径直朝着刘基的卧室走去。
果然,只见刘基躺在床上,面色不佳,到不像是装病的样子。
“诚意伯~”胡惟庸满脸笑意。
而他身后的刘琏看到他这笑容,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