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和丁科长从江成河办公室出来后,张之洞轻声地说了句,“谢谢啦。”
张之洞这一声“谢谢”,蕴含着多重的意义,当然主要是在关键的时候,老丁想到了陈重生,一下子化解了他们留给江成河心里的刻板、迂腐的印象。
而且,老丁提出陈重生这个人选,江成河没有任何异议,就好像是江成河等着他们来提陈重生这个小子似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张之洞跟陈重生又有那么一层关系,他既是张之洞的准女婿,又是他精心栽培的人,陈重生当选,张之洞当然喜不自胜。
所以,他才要感谢老丁。
及时雨,且润物细无声。
张之洞猜测,江成河和老丁,应该还不知道他和陈重生的关系,等陈重生和他丫头结婚的那天,他们肯定惊愕不已,也一定会责怪他,这个张之洞真沉得住气。
张之洞想想到那时,他们讶异的神情,他心里就乐得不行。
既便是江成河回想起陈重生当选为燃化局局长的过程,他也看不出来,张之洞在里面起了多大的作用,似乎一切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事情。
其实,老丁是知道陈重生这小子和张之洞的关系的,他今天提出陈重生来,严格来说,他并非为了讨好张之洞,实际上是当时的情急下的无奈之举。
待回到了张之洞的办公室,老丁才问:“你谢我什么?”
“明知故问。”
“我真的不清楚,明示一下。”
“……”
“是不是我提了陈重生那小子?”
“你知道,还故意问。陈重生那小子是我们部里的储备人才,就是在关键时候拿出来用的。”
“老张,我还行吧。当时,江成河都快发脾气了,我要是再不给他提供一个合适的人选,恐怕我们两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说,我要感谢你嘛。”
老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那你要请我喝酒。”
“老丁,你有点贪得无厌呵。喝什么酒?我干嘛又要请你喝酒?”
“喝喜酒呵。”
“什么喜酒?”
“老张,你还在我面前装。陈重生即将高升,你难道不应该请我喝酒?”
“老丁,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是啊。我去年到瓦池乡去调查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啦?”
“知道陈重生的女朋友叫……陈志霞。”
张之洞给老丁泡了一杯茶,“老丁,拜托你,这件事可千万不能往外说呀。”
“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知道利害关系。”
“那行吧,下了班,我请你喝酒。”
“这还差不多。”
老丁既不是嗜酒如命,也不是差这么一顿酒,只是因为他们俩关系铁了,老丁喜欢拿张之洞开涮而已。
对于陈重生即将荣升为燃化局的局长,张之洞的那种兴奋和欣喜的感觉,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出现过了,他多么想与人分享。尽管他和老丁的私人关系不错,并且还是多年的上下级关系,他依旧在他面前尽量克制,有所保留,不显山不露水的。
他和老丁找了家小酒馆。
老丁一举酒杯,“老张,恭喜,恭喜!”
张之洞左右环顾一下,未见相识的人,低声说:“打住,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你跟我把嘴把严了。”
“老张,我不知道你紧张什么?江成河发话了,难道陈重生那小子不去赴任吗?还是你丫头……”
“还沒有到那一步,就不要说那一步的话。”
“老张,你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两个人你呛一句,我怼一个,有点话不投机的意味。
也不像以往那样,两个人喝酒,细斟慢酌,闲适悠然,一人猛灌了两杯,就不欢而散了。
张之洞着急回家,他想快一些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的老伴陈秀芬和他的丫头。
一进他的小院子,无形中就卸掉了身上的包袱,释放了刻意抑制的情绪,大声嚷嚷,“丫头,丫头。”
陈志霞跑了出来,“爸,咋这么高兴?”
陈秀芬站在门口,埋怨道:“你不回家吃饭,不能先打个电话回来吗?”
张之洞双手一伸,把自己最心爱的两个女人揽进屋。
陈秀芬和陈志霞都很诧异他今天非同寻常。
张之洞有些微醉,晃悠着躺在沙发上。
陈秀芬继续埋怨道:“老张,我警告你呀,以后只能在家里喝酒。在外面,又不受劝,万一喝醉了,你这个身份的人,多难堪。”
张之洞一摆手,“冇得事。告……告诉你们……”
“爸,什么呀?吞吞吐吐。”
“那个小子要高升了。”
“谁呀?”
“你,你的……”
“爸,你说的是陈重生?”
陈秀芬忍不住问:“陈重生提拔了?他不是去地委学习去了吗?”
张之洞翘着大拇指,“燃化局的这个。”
陈秀芬马上意会到了,“老张,你是说,小陈要当燃化局的一把手了?”
陈志霞立刻抓起电话。
张之洞摆了摆手,“丫头,你干什么?”
“我跟陈重生报喜呀。”
“不要,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