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冰冰听得格外入神,沉浸在楚材的“童年”里,感受着他的喜怒哀乐。
楚材亦越回忆感触越深,声音悠悠道:“而且除了睡觉的时间外,没有任何的空白之处。
而我也从那一刻才开始明白,原来人是种会“遗忘”的动物。”
迎着汪冰冰认真聆听的眼神注视,楚材在自己太阳穴边绕着手指说道:“他们会把眼前这如此清晰、真实而不停流动着的画面在转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他们连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听过的歌,读过的文字都能够在一段时间后无情地抛之脑后,而且遗忘的比率和效率都是如此的高。”
汪冰冰:“……!!”
汪冰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不过用几年后的网络流行语来形容,大概就是有被内涵到。
楚材倒是没想内涵谁,回忆着前身的记忆,感受着他的感受,感同身受道:“就好像西瓜经过榨汁机后留下的那些少得可怜的残渣一般,我甚至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有一天连自己是谁都忘掉呢!”
汪冰冰忍着没打断,但心里却回答说:老年痴呆了解下。
气氛这般沉默了片刻,大约五秒钟之后,楚材重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可我自己却完全没法体会这种“遗忘”的感觉,就好像活着的人永远无法领悟“死亡”的虚无感一般。”
苦笑一声,楚材垂下双臂:“我只能无助地坐在那里,看着家人因我将前一天晚上的新闻连播一字不差地背出来后那惊奇而又惊恐的眼神,然后忧愁地交谈着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病,会不会对大脑的发育有影响之类的话题。”
终于觉得到了自己说话的时候,汪冰冰颔首道:“如果我是叔叔阿姨,我想我也会很担心的!”
妞,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疑惑的望了一眼汪冰冰,见她满脸真诚,楚材只能咽下想问的话,继续回忆道:“然而成人的世界终归是功利的!”
“怎么说?”
“因为当我在邻居面前把《三字经》,《弟子规》像倒豆子一样倒背如流的时候,我看到了父母得意的眼神,尽管这只花了我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已。
而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也只要喊一声“七大舅”或者“八大姑”,我就能把号码完完整整地报出来,比查电话簿要方便快捷多了。
甚至连我外婆也会问我“缝衣针放在哪里了”,“早晨我说要去谁家做客来着”之类的问题。
从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讨论过我脑子的结构,只夸我是个聪明的孩子。
不过其实我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我的头脑像电脑一样冰冷而精确。”
“啊!”
汪冰冰再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而这一声啊,也充分证明了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沉淀。
楚材尚未注意到这一点,她自个儿就羞红了脸,暗叹前些日子太过自大自负,简直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典范。
这样的水准还想打败燕大才女李偲偲,简直开玩笑呢!
也幸好手电筒灯光不够亮,半昏暗的环境下楚材没看到她的脸红,而是在那自顾自说着“自己”的故事。
“很多年后,当我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一所全国知名的大学后,我才知道我的病叫“超忆症”。
得这种病的患者记忆力会异于常人,能够记得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且过目不忘。
这就是我之所以能够毫不费力地考入名牌大学的原因。
我从小学开始基本没有认真学习过什么,只要是我看过的书,上过的课,做过的题,到考试时就能像放电影一样的在脑海里回放,就像作弊一样。
由于我的逻辑思维能力并没有那么出众,只是单纯记得原有的题目而已,所以我的理科一直都不好。
但自从我报了文科,我的高中生活便再也没有学习二字了。
历史地理政治三年所有的课本,我一周就全看完了,从此以后大小考试都和开卷考无异,我的答案从来都是一字不差,连标点符号都一模一样。”
采访到这里,想起自己高中时夜以继日的学习经历,汪冰冰就感觉心很塞。
和绝大多数高中生一样,她高三几乎每天都学习到晚上十二点钟,第二天凌晨五点又早早跑去学校集体早读,然后日复一日经历周而复始的繁重学习过程。
那一段经历,记忆深刻也吃尽了苦头!
如果把楚材这一段给播出去,相信高中生们一定会很羡慕嫉妒恨吧?
汪冰冰暗自嘀咕,反正她自个儿就觉得特别羡慕嫉妒,恨倒是没有,19岁的豆蔻年华至今还都不知道恨是什么情绪。
或是感受到了汪冰冰的羡慕情绪,楚材语气复杂道:“据我所知,全世界得这个病的也就那么几个,而能够病到我这个程度的,估计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了!”
斟酌了一下言辞,汪冰冰提问道:“那得了这个病后,你童年过的怎么样?”
“童年啊!”
感慨一声,回忆着前身的童年时光和少年时光,楚材回答道:“其实从小到大我都过得很开心,因为父母从来没有担心过我的学习,而我也因为我的特殊能力交到了很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