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附属医院。
每天,可以说人最多的地方,永远是这里。
在这里,老弱病残乞求身体无恙。
年轻人缩衣节食拼命工作。
却又花着大笔的钱在医院治疗。
很矛盾,却也是所有人的缩影。
下了车。
跟在邹北业身后。
滕青山一时心里感慨。
一个男人,没了退路。
唯一心爱的人,还每天在医院。
他要承受多少。
一分钱难倒各路英雄。
这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走进住院部。
刚迈进走廊,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便让滕青山皱了皱鼻。
走在狭长的过道上。
很安静。
除了时不时的呼叫铃响起。
再无他响。
邹北业走到半道。
忽然抬手朝着不远处一指。
“鸢鸢就在那。”
滕青山定睛瞧去。
就见过道边上,放着一张单人床。
白色的床单异常刺眼。
就连滕青山心底,也感觉一下沉重了不少。
“鸢鸢,鸢鸢看谁来啦?”
邹北业难得的变换了表情。
僵硬的肌肉强行一笑。
病床上。
一个散着长发的小女孩儿,从熟睡中忽然睁眼。
圆润的小脸蛋,格外可爱。
随即,惊喜露出笑颜。
“爸爸~!”
甜甜的称呼,仿佛成了融化钢铁的利器。
邹北业赶紧低下头,在鸢鸢脸颊上亲了口。
“有没有想爸爸?”
鸢鸢圆嘟嘟的脸颊用力点头。
“可想了!最想爸爸了!”
父女俩温情时刻。
腾青山在身后看着。
鸢鸢虽然表面上看着和正常女孩儿一样。
但那脸上的血色,却是少了许多。
显得虚弱。
白色床被下,肚子那块儿还微微隆起。
想来,应该就是盖着什么东西。
可能是不想被人看见吧。
“爸爸,这个叔叔是谁呀?”
鸢鸢眨动童真眼睛。
长长睫毛可爱又漂亮。
如精灵般。
邹北业转头先是看了眼滕青山。
想了一下。
道:“这是爸爸的同事,腾叔叔!”
鸢鸢像个小大人一样。
点了点头。
“哦~腾叔叔好!”
滕青山轻笑。
“鸢鸢这么乖,我还以为你爸爸骗我的,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乖呀!”
“你瞧瞧跟叔叔说,爸爸平时有没有欺负你呀?”
鸢鸢嘟起小嘴摇头:“爸爸才没有欺负鸢鸢!就是...就是总是看不见爸爸!”
“想爸爸了...”
越说,鸢鸢声音越小,嘟囔在嘴边。
邹北业跟着心痛。
他没有办法。
有句话说得好。
搬砖就没有办法拥抱你。
拥抱你,就没有手腾出来搬砖。
现在的他就是这样。
...
他也想时时刻刻陪在女儿身边。
可他还要赚钱。
他没有办法。
好在,鸢鸢真的很懂事。
从来不吵着要人陪。
给她一个玩具,就能玩上很久。
实在无聊了,就一个人乖乖睡觉。
这也是能让他安稳在外面赚钱的原因。
“鸢鸢这么乖,爸爸肯定要奖励你的对不对?”
滕青山俯身在旁边笑。
鸢鸢也委屈噘着嘴。
“嗯嗯!爸爸要奖励鸢鸢才可以!每天这里可无聊噜...!”
邹北业沉沉抿着嘴。
微微低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去上个厕所。”
示意一番。
腾青山离开。
邹北业则是轻轻抚着鸢鸢脸颊。
“鸢鸢,要乖乖的,很快就会好了哦!等爸爸赚了钱,给鸢鸢买大鸡腿吃好不好?”
鸢鸢却摇摇头。
“不要鸡腿,要爸爸陪!还想出去玩...医院里面味道太难闻了...”
邹北业还想安慰。
喉咙却像被堵死。
硬生憋不出话来。
安慰人,他只会最笨拙简单的。
甚至可以说,他这辈子都没安慰过人。
但面对女儿。
再难,他也会去克服。
......
珍惜着难得的时光。
忽然,走廊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小护士。
手上拿着报表吊瓶。
来到跟前。
顺着疑惑的眼神。
医生一本正经问:“你是家属吗?”
在医院里,邹北业来的时间很少。
见过他的医生也不多。
加上还要换班。
这么问也就不奇怪。
邹北业愣着应下,“我是她爸爸,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医生来,换个角度想。
也存在不好的事情发生。
邹北业心底莫名紧张。
这种他无法控制的事情,让他一个大男人也只能‘听人摆布’。
......
见家属认了,医生点点头。
“是家属就行,我们要给病人输液了,麻烦您先让一下!”
输液?
邹北业眼神怔住。
他已经没有钱了。
鸢鸢也只能保持着最基本的换袋排便。
虽然说不上多卫生健康。
起码她还能糙养过活。
主要是他确实没钱了。
不然也不会让鸢鸢住在过道上。
现在听到要输液。
他一时犯难。
想要拒绝。
可鸢鸢就在身边...
“那个医生,输液的费用是多少,我去楼下把费用结一下。
他都想好了。
实在不行,就先找仇雅借一笔。
以后再慢慢还。
可让他没想到。
医生反倒皱起眉疑惑,“费用不是交过了么?还交什么费用,您先让一下!”
邹北业人还没反应过来。
脚步先向后让了半身。
看着鸢鸢乖乖伸出手,输着液。
站在病床边,邹北业久久没有回过神...
输好液。
没等邹北业再问。
医生简单检查一番后,便吩咐身后两名护士。
“去,把病人推进病房休息。”
见病床被推动,邹北业本能慌了。
“那个,医生,我问一下是谁交的钱?”
医生无奈,刚要开口,便看见了走过来的滕青山。
“你问你们家亲戚,不是他刚刚去交的钱么?”
说完。
邹北业一下僵在原地。
脸上呈现一抹极为复杂的模样。
......
滕青山慢慢走了过来。
“怎么了,你这什么表情?”
见医生走了,病床也被推走了。
滕青山打着哈哈道。
那双鹰眸却显迷惑,不解。
仿佛难以相信般。
“是你...给鸢鸢交了钱?”
滕青山还以为能以神秘人的身份交钱呢。
没想到人家医生倒给他卖了。
“昂,刚去交了。”
“我这人就是心善,看不得孩子受苦,你说能有什么办法,唉!”
摇着头无奈。
本就是一句话玩笑。
想让气氛稍微缓和些。
却没想到,邹北业搓着手心。
深邃的眼眶里。
竟逐渐红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