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的晦涩转瞬间揉进丝丝缕缕的软。
徐愿景没有犹豫地朝院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黑色轿车去而复返,有些急的,擦停到她的身前。
驾驶座的车门在下一秒打开,男人长直的双腿从车里跨出。
徐愿景还没反应过来,人便扯进一抹散发着冷檀气息的宽阔胸腔。
箍着她腰肢的力道很紧,像是要把她揉按进胸膛里。
男人压抑的沉闷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心狠!”
又攻击她
徐愿景抬了抬眉头。
奇怪的是,这次她并不忿然。
抬起两条纤臂,轻轻地环住他精瘦有力的腰。
宋悯在乡下的房屋很大,卧房有四五间。
早在宋悯突然昏倒前,冯鸽便将卧室收拾出来了,徐愿景和荣聿深,一人一间。
徐愿景送荣聿深到他的房间,说:“几间卧室只有外婆的房间有独立的卫生间。二哥你要洗澡或是去洗手间,只能委屈二哥卧室外,靠近堂屋的卫生间了。”
“床有点小。”
荣聿深道。
徐愿景:“……”
“除了外婆房间里的床是两米的,其他房间都是一米五的床,当初统一定的。”
荣聿深的身高少说一米九,睡在一米五的床上,的确有些不够。
“有无线网吗”
徐愿景:“……外婆平时不怎么上网,手机上的流量就够了,所以没安装网络。”
她知道他很忙,也许睡前还想处理点公事,需要网络,可以理解。
荣聿深走到床边,盯着床单看了几秒,偏首看着徐愿景:“不是真丝的。”
徐愿景:“……”
不论是在靖城的金裕公寓,皇嘉大酒店,还是禹城的径庭公寓,以及荣家山庄,他的床品皆是丝绸质地。
“……家里没有真丝的床单被罩,基本都是纯棉的。委屈二哥了。”
荣聿深坐到床上,然后他又开始了:“硬!”
徐愿景:“……”
嘴角开始抽搐,拳头都微微攥了起来,“外婆年纪大了,说睡软的床垫会腰痛,所以家里的床垫都有点硬。”
荣聿深盯着徐愿景,一副绝不能讲究的矜贵样。
徐愿景吸气,本来觉得自己可以忍的,可出口才发现,根本忍不住:“房间二哥要是实在睡不下去,要不就去睡沙发吧!沙发软!!”
气死她了!
刚才她心有多软,这会儿就有多想把他扫地出门!
明明在面对外婆和小姨时,挺随和的,什么都可以,还下地除草!
对着她,怎么事就这么多!
“沙发有丝绸被子吗”
荣聿深问。
徐愿景:“……”
“沙发有网络”
徐愿景眼角耷拉。
“沙发有两米”
徐愿景漠漠看着他。
荣聿深挑眉:“睡沙发就可以跟你睡”
徐愿景:“……”
呆滞。
荣聿深起身,走到她面前,低眸凝着她:“如果可以,倒不是不可以睡沙发。”
徐愿景脸刷地红了。
还不明白,他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这个
那她这脑子可以不用要了。
荣聿深深深盯着她,唇角勾着点笑意:“说句话。”
徐愿景轻含着下唇,仰头望着他,盈澈的眼瞳里,有笑意溢出,她轻哼了哼:“句话。”
荣聿深:“……”
他让她说句话。
她当真给他说“句话”!
他看,她这些心眼子,全用他身上了。
荣聿深抬手握住她的肩,直接把人推压到门侧,低头吻了下去。
冯鸽准备两间房的意思不言而喻,宋悯思想老旧。
两人在外如何她管不着,但回到家就得守她的规矩。
所以最后,徐愿景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徐愿景回想起她离开时,某人怨念的注视,嘴角禁不起扬高。
县医院。
深夜三点多,宋悯醒了,她一眨不眨看着趴在她床边睡着的女儿,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看着看着,她双眼突然泛起汹涌的红,湿润的液体从她眼角肆意流出。
她这辈子,太过要强,从未曾承认过自己有错。
她行事偏激,凡事不留余地。
当初她反对冯琯嫁给徐裕名,冯琯一意孤行,她便不要她这个女儿。
到她与徐裕名离婚,杳无音讯,她都做到了不曾对她心软。
冯琯离开后,她听闻徐裕名再娶,与续弦的女儿竟跟徐愿景一般大了,她愤怒心疼冯琯,同时更加气恼冯琯当时不听她的劝,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
分明是徐裕名对婚姻不忠,留下骂名的却是冯琯,众人都谴责她抛夫弃女,狠心绝情!
冯琯已被徐裕名害了一辈子,她不能看着她唯一的外孙女跟在那样的父亲身边。
所以她去徐家,提出要带走那孩子。
可那孩子好歹不分,口出恶言,竟是半点没有对母亲的尊重以及对她这个长辈的敬重,眼神里尽是鄙夷嫌恶,恨不得与她们断绝一切干系,再不往来。
她觉得那孩子已经被教坏了,毫无教养,她既不愿认她这个外婆,辜负她的一片好意,她便也如同放弃冯琯一样,决然地放弃了她。
后来的后来,老赵带话给她,说了她的遭遇,她当时也是气得快吐血,急匆匆地赶去了……
她总是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自信,先入为主。
徐裕名那般说了,又与她看了一段徐愿景和一个老男人进去酒店的视频……
她就信了徐裕名的鬼话,认定就是那孩子的坏心眼,她自己品行不端,不知检讨,反倒那般诬陷自己的亲生父亲。
实在是不可理喻。
她太气愤了,人已经到了徐家,却连亲眼查证一番都没有,径自离开了。
如今回想,悔不当初!
宋悯心疼不已,悔恨不已,不止是因为得知自己被徐裕名欺骗,这么多年对那孩子的冷遇到苛刻,以及那孩子当年的遭遇。
还有便是,她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时日……已不多。
记挂着宋悯,冯鸽不敢睡得太扎实,隔一会儿便会醒来,查看宋悯的情况。
她睁开眼,一抬头,便看到泪流满面,悲痛难抑的宋悯,吓得不轻:“妈……”
宋悯把脸转到一边,紧紧闭上眼了。
冯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