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起唐颂娴的怀疑,荣靖西跟她胡扯了几句,气得唐颂娴直接挂了电话。
荣靖西从耳边取下手机,目光带着洞察看着徐愿景复杂僵硬的脸:“二嫂嫂,我觉得我对我们家的家事也没那么不上心,你说呢”
徐愿景:“……”
缓缓压下心口涌动的情绪,张唇微微吐息一口,“荣三爷对家事上不上心,我一个外人哪里知道。”
荣靖西不置可否,看向院门口:“二嫂嫂别忘了,惜惜穆穆,以及你肚子里的小家伙都是荣家人。二嫂嫂跟荣家究竟是外人还是家人可不是那么好界定的。”
“惜惜穆穆是我生的,我跟她们自然是家人。但我跟荣家,没有关系。”
徐愿景淡漠道。
不管荣聿深跟苗羽然是不是在一起,是不是要结婚,改变不了她的初衷。
她的确介意荣聿深一边跟苗羽然谈婚论嫁,一边又表现得好像很舍不得她的样子。
但归根结底,她心里最过不去的那道坎,是当年那件事。
她坚决不会跟侵犯过自己的男人在一起的!
让惜惜穆穆回到荣家,认他当爸爸,是她力量微小,改变不了什么。
可她自己,总有决定要不要他纠缠的权利!
“二哥这会儿应该已经登上回禹城的航班了。”
荣靖西忽地说了这么一句。
徐愿景轻怔,看向荣靖西。
她离开医院时,荣聿深还在输液,医生的意思是,他胃病不轻,最好住院几天。
徐愿景喉咙有些梗住。
可她能说什么呢
注定跟自己没关系的人,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她这个无关之人,多说一个字,都是多管闲事。
“二嫂嫂,说实话,我倒是希望我二哥从未认识过你。”
荣靖西拔下唇间的烟,最后看了眼徐愿景,迈步朝院子外的豪车走去。
徐愿景看着荣靖西跨上车,车子转眼消失在自己眼前,她转身朝屋里走,可走到门口,她停了下来,感觉心脏处的不适缓解了些,她方继续抬步,往里走。
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手机响。
徐愿景顿住步伐,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她不想接,可转念一想,她将手机举到了耳边。
“二嫂嫂,我加了你微信,总觉得有个东西,还是发给你看一下比较好。”
话筒里响起荣靖西散漫的声音。
徐愿景迷茫。
等那边挂了电话,她才拿下手机,打开微信,通过了荣靖西发来的好友申请。
然后,一条为时不短的视频发了过来。
看着视频的封面,徐愿景一颗心忽地狂跳起来,总感觉这个视频,会给她的认知,带来极大的颠覆。
徐愿景握紧手机,走进房间,坐到窗前的椅子里,点开了视频。
约半小时,冯鸽忽地走进徐愿景的房间:“愿愿……愿愿”
徐愿景趴在窗柩边,背脊起伏颤抖,一看就是在哭。
冯鸽心头一沉,快步走过去,手轻扶着她的肩,紧张又担忧道:“愿愿,你这是怎么了”
徐愿景抬起头,侧身抱住冯鸽的腰,脸埋进她的肚子,沙哑的更咽声从她嘴里吐出:“小姨……他不是,他没有……”
什么
冯鸽不明就以:“愿愿,你在说什么是不是荣先生的弟弟跟你说什么了愿愿,你别哭啊,你现在是孕妇,情绪这样激动对孩子不好……乖……”
冯鸽并不知道徐愿景此刻的心境,悲伤,难过,心酸,激动,庆幸,释然等等。
她需要释放,发泄。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泪腺胀得眼睛很痛,然后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那颗心忽然间又疼得厉害,伴随着茫然和无措。
她觉得她快要分裂了。
过了好久,徐愿景才渐渐平复了些,从冯鸽肚子处抬起头,一张小脸哭得微肿,眼红彤彤的,楚楚可怜极了,看着冯鸽,嘶哑道:“小姨,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没事就……”
冯鸽一卡,“哎呀,我都快把人给忘了。”
人
徐愿景眨眼。
离冯鸽去徐愿景房间过去四十多分钟,冯鸽终于握着徐愿景的胳膊,从房间走了出来。
房门打开的一瞬,徐愿景就看到了站在堂屋中央,气质清贵儒雅的男人。
男人也在这时回头,清润的眸光触及到徐愿景那一刻,却是瞬间闪过多种情绪。
据他得到的消息,徐愿景在一个多月前离开禹城时,做了堕胎手术……
然而,眼前的女人穿着着并不算十分宽松的衣服下,小腹微隆。
其实,若非她纤白的手下意识地扶着肚腹,他兴许不会注意到。
毕竟,她的身量,跟他上一次见她时,没什么差别。
比起男人复杂多变的情绪,徐愿景淡然许多:“温先生深夜前来,有事”
温云霆深夜前来,可以说让徐愿景非常震惊和意外。
温云霆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徐愿景小腹处移开:“我要说我有个项目正好在附近,顺便过来看看你,你信吗”
徐愿景没回答。
鬼才信!
“小姨,你去休息吧。”
徐愿景对冯鸽道。
冯鸽点头,去了房间。
“温先生坐。”
徐愿景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放到桌子上,对温云霆道。
温云霆迈步过来,坐下,端起那杯水,看着徐愿景温润笑了笑:“正好口渴了。”
徐愿景坐到另一把椅子上,一只手依旧抚着自己的肚子。
倒不是故意的,就是怀孕以后,下意识的小动作。
温云霆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她的肚子,每看一次,便觉得心被刺了一次。
徐愿景起初没注意到温云霆的目光,之后发觉了,也没藏着,道:“有些话,我之前便跟温先生言明过,但温先生似乎没当真,那我只好再说一次了。”
温云霆怎会猜不到徐愿景想说什么:“愿景,五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你为什么不找我”
上一次的热搜闹得沸沸扬扬。
温云霆看完热搜,对徐裕名伪造视频试图毁了徐愿景这个举动是有些意外和震惊的。
他与徐裕名也算是有过深交的,徐裕名骨子里是个十分狠辣决绝的人,可他表现出来的,却是另一个样子。
他们是同一类人。
但他对徐裕名的认知,一向是宠女到了极致,可以说,哪怕徐愿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一颗。
他岂会对他疼爱至深的女儿做出那样的事
难不成,他一直以来表现出的爱女,都是做戏
为了弄清楚这一切,温云霆便私下调查起当年的事。
越调查越心凉。
徐裕名对徐愿景做的,岂止是伪造视频那般轻巧。
他是真的做实了,预备将徐愿景卖给一个比他还要大几岁的男人。
那个男人在视频里只有模糊的一个侧面,根本看不出是谁。
但经过深查,温云霆还是查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那便是当年与荣聿深的父亲荣谏争夺荣氏的荣善渊。
荣聿深的小叔!
荣善渊其人极端而阴毒,未达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且这人好色重欲,若是有人能满足他这方面的**,他从来不吝好处。
所以要是有人想求荣善渊,往他跟前塞年轻貌美的女人,是很好的途径之一。
而这件往事,他的表妹,比他更早知道。
然而,她没有告诉他。
是他找到几乎被荣家的势力,逼得走投无路快要发疯的徐瑶,徐瑶告诉他的。
按照徐瑶坦露的,徐愿景当年,未能逃过一劫……
大约是对徐愿景的嫉恨,以及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幸和惨烈都推到了徐愿景头上,徐瑶对当年那些事,描述得极为详细。
她告诉他,徐裕名将徐愿景卖了那一次后,还打算卖第二次,第三次,徐愿景不肯,徐裕名便把徐愿景关了起来,狗一样的凌辱折磨。
这一关便是三个多月,徐愿景被折磨得精神恍惚,浑浑噩噩,以至于冯鸽将她救出来时,她看到光都害怕。
徐瑶越说越兴奋。
说那时候,徐裕名就不该非要等到她服软松口,直接安排那些男人到家里来,她能怎么样
说那时就不应该放她走,她就该死在那间暗无天日的隔间里……
恶毒到让他发指。
他实在没有忍住,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了手。
而他也是从知道了这些以后,才逐渐明白过来,再次想见,她为何不愿与自己相认,一再地坚持跟自己划清界限。
她是不想跟徐裕名有关的任何人再有所牵连啊。
明白这些。
温云霆缓了许久,都未曾缓过来。
他太心疼她了。
他突然很恨自己,当初自以为是地将她推开,如果他接受她,他便能好好保护她,徐裕名亦断不敢与自己为敌。
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被最爱的父亲背叛,囚禁了三四个月,那之后的五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温云霆竟是不敢想。
徐愿景听到他的话,大概猜到他是调查过她,也知道当年她身上发生的事了。
哪怕如今直到徐裕名的计划没有完全意义上得逞,徐愿景仍是无法无动于衷,她依旧忌讳有人提及这件事。
她皱了眉头,语气显出些许冷漠:“我跟温先生的那点关系,无非是因为那个人。而我不相信,也不愿意跟与那个人有关的人再有交集。”
“我私心里是希望凡是跟那个人有关的人事,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哪怕不可避免的见到了,也最好装作不相识。”
以前听到徐愿景说这样的话,温云霆会心痛暗恼,但现在他只有心疼,喉咙有些涩:“愿景,我跟那些事不一样。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断绝跟徐裕名的一切往来。”
“温先生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温先生对那个人是什么态度对我来说不重要,是我单方面的,我个人的感受。”
徐愿景脸色严肃,语气认真,“温先生,以前我对你的一切行为以及态度,是因为我看出那个人很重视你,很想拉拢你,攀上你这个大人物。”
“我希望我能帮到那个人。但我自认,从始至终我都将自己视为你的晚辈,恪守晚辈的本分,并未做出任何有失分寸惹人误会的举动来。”
“至于温先生曾说的情书。温先生若是不相信,我从未写过什么情书,我可以对天发誓。假如我真的写了那样一封情书,那我过去所遭受的一切磋磨和苦难,都是我自作自受,自食恶果……”
“愿景!!!”
徐愿景前半段说的那些话,温云霆姑且可以当作是她保护,伪装自己的一种方式。
但她最后不惜起誓否认曾给他写过情书一事,终究让温云霆心头动了几分怒。
徐愿景看了眼他隐忍愠怒的俊脸,没再说下去。
况且,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温云霆握紧手中的水杯,直握到手背青筋都鼓了起来,他才一点一点松开水杯,软了眸色和语气:“好,就当情书不是你写的,你也从未倾慕过我。那从现在开始,我们重新开始。”
“温先生……”
“我不会跟你介意的人再有交集,哪怕跟那个人有关的人,我也不会多看一眼。你讨厌的人,我也会讨厌。你不想见的人,我也不见。”
温云霆深深看着徐愿景,眼底流露出的深情,让徐愿景的眉头越皱越紧,声音更是冷了冷:“温先生,我真的很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你明白吗”
对温云霆,她从前只有长辈的敬佩之情。
五年后相遇,她可以当他是陌生人。
可她已经一次次的表明自己的想法和立场,自认已经说得很明白清楚了,他依旧我行我素,做出一些让她困扰而烦闷的事,徐愿景对他,已经不单单是排斥了。
温云霆一怔,英俊的面庞竟是不期然一白。
他有些仓惶,迅猛的起身,却往了手里还握着杯子,水瞬间洒了一地,一些甩到了徐愿景身上。
温云霆瞳孔一紧,下意识的要关心,可看到她冷若冰霜的脸,心口像是被利器狠狠捅了一下。
疼痛和从未有过的难堪,让他无法再多待一秒,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绷着一张微白的俊脸,很快便消失在了屋子里。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徐愿景微微闭眼,却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这样。
他便不会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