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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打过架没
    他当然会走的越来越高,但却也正是因为过于在乎。

    怀抱希望,品尝孤独。

    ——

    柳子烁并没告诉他们赵不雅的去向,他们倒也无所谓,直接便往风过原去了。

    这一趟是必须走的。

    哪怕赵不雅不会去见云往,又哪怕云往向来不问世事,那也得去,这叫规矩。

    因为他们要分解了周氏,赵不雅作为当今周氏少主,动周氏,也自然而然扯上了青堂谷云圣武生的脸面。

    规矩这东西分人,一个人越强,那么这个人的规矩就越重,他人的规矩对他而言也就越贱,一个人越弱,那么这个人的规矩就越贱,他人的规矩对他而言也就越重。

    老者很强,而众所周知,云往也很强。

    对于老者而言,周氏一方,上的了桌面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今日那沸沸扬扬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甚至都用不着拿出身份去震慑,对柳子烁讲明,也不过是方便询问而已,其他的,根本就没那必要,甚至巴不得他们先动手,那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开杀了,即便不能以寡灭众,但杀得他们人头滚滚而后全身而退也是绝对可以的,只是意料之中的,那帮乌合之众倒是不莽,他们乌合的只是武力。

    他心想,就算是杀了那柳子烁和王见涛又如何?杀就杀了,不杀如何立威?局面不会因不动杀戮而有所缓和,更不会因动了杀戮而更坏,因为已经是最坏了,难道凭口舌便能改变结果吗?周厚端是那么好哄的?拖延,更大几率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关键还在于,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圣武生了,一百五十年的漫长闭关,可并非空度岁月,便是老剑仍在,便是他们人多势众,也挡不住自己要杀两个心涧境。

    就算是云圣又如何?他又岂能明白如今自己的境界?能去拜访告知一下,已经够“规矩”了。

    老朽就是老朽,活的虽久,又怎能一直居高临下,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我后来居上,云圣虽强,想来也已经不是对手,也该伏低做小了!

    他只是觉得非常可惜,陛下未能接受他“雷霆开拔,一鼓作气”的建议,也不认为进了境的他能抗住云往,哪怕他和另外那一圣联手,也要付出极大伤亡。

    哼,一个几十岁的小娃儿,懂什么?这世间掠夺之事,何时要靠讲道理了?兵不血刃,那只是对蠢货和弱者而言,周氏,已经是棵参天大树了。

    再不凌厉出击,迁延日久,大树便要把枝叶伸到西丰府之外了。

    什么和平收编,什么民心啊这那的,这世上从来不缺人。

    周立功说得真好啊,世间所食剑中求!不愧是开国名将。

    哼哼哼,陛下也许是不愿做这个挑头的恶人啊,依旧是小聪明。

    真的实力非凡,恶人又有什么难做的?

    自信的老者渐渐想到了树倒之后的事,刀剑出锋,再图广疆。

    此生,已有两百年沧桑,先皇陛下,老臣此次破境出关,定能辅助这一代陛下,将名国的疆土,再扩千里,万里!

    陈湛庭是不知道此时此刻老者又是束手束脚的满腔不耐又是激情澎湃的壮志凌云的心理活动了,他也懒得去做过多猜测,他骑乘着大狰,正欢快的在风过原的田中践踏而过,也不知道要倒霉多少粮食。

    这无边的旷野,可把他的心都看开了。

    从小到大一直久居深宫的他,向来在高学、远学先生的严苛教导和父王无时无刻的敦促下不得解放,如今投入到宫外的广阔天地中,可以说是一出来就无拘无束无法无天了,再加上老者也是如此毫不在意的履田而过,就更别提管他了,陈湛庭就纵着他的大狰跑得更欢了。

    天鹰不顾微尘也,高也,无情也,便是有情,大抵也是为了更高的手段。

    风过原的这一路上,尽是些小村庄之类,人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佃户之流,看到那飞速而过的一大一小两团影子,还伴随着一个少年的兴高采烈的雀跃欢呼,然后便是一道狼藉。

    他们都惊呆了,却又没一个敢阻挠的,就算是有气不过想要理论的,手中锄头镐把什么的家伙什儿还没上肩,那影子就已经完全看不到踪迹了,使劲儿揉揉眼,也只看到一条新的田中小道在炀谷的奄奄一息中生出,只得叹一声,就此作罢,何况平日里哪里见过这飞一般迅捷的武生,肯定是不好惹。

    众所周知,越强的武生,那跑得就越快,干仗也越厉害啊。

    名国民风彪悍不假,但彪悍不是傻,朽木怎么敢去撞金铁。

    ——

    两人一狰,就那么施施然地来了,又神在在地走了,鹤风镇轩然大波。

    闹出这么大动静,柳子烁谨遵返程之前周厚端的交代以不变应万变,等待下一步命令。

    但这事不得不报,便暗自唤来一头白鹤,打了一张寥寥数语的纸条,由它衔着去了西丰城。

    王见涛等人问过了来者身份,除了王见涛外,其他人皆脸色发苦,尤其是那个白姓年轻人,又各自去了。

    至于李不俗,在跟柳子烁说了几句之后,便要打发那两个白衣家臣上梓桐山去,其父李鹤先这几日都在山上的兽栏做事,并未在镇中府邸。

    柳子烁见状劝道“老剑那么大的威势,你的父亲岂能看不到,恐怕现在已经在往老剑楼赶了,还是以保护你的安全为第一要事,不要让他二人去了。”

    李不俗想想也是,但还是非常放心不下,便打算不去听学了,一直在老剑楼中等到父亲的到来才肯罢休。

    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一老一小的模样。

    一个老鬼一个小鬼,看着就不像好人,还惊扰了老剑,尤其是那个小的,还敢摆鬼脸恶心人,哼,他们来找不雅,准没好事儿,管你什么皇亲国戚,管你什么高学圣武生,要想欺负不雅,得先问过我李不俗。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担心,他虽然没有学过高学,但冰雪聪明的她也能看得出那两人的厉害,而且,柳子烁与王见涛这两个平日里在鹤风镇横着走的狠角色当时都是一脸的如临深渊之色,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再说那皇子与圣武生的名号,说是不管不顾,又怎么能真的轻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嘛?真是想不通!小姑娘可郁闷坏了。

    两个家臣也哑巴了,问什么也不肯多说,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柳子烁自那一老一少走后便是一脸凝重,脚步都钝得慌,搞得向来懂事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搅。

    楼中角落里,那个除了一张脸好看的其他的就全是臭名昭著的算命先生王朝峰正喝的烂醉如泥趴在桌上睡觉,时不时是含混不清的胡话,其他的食客们也有些高谈阔论着,几乎全是老剑相关的方才之事,李不俗更加的心烦意乱。

    本就坐立不安的她便跑到了老剑楼外,坐在了那张赵不雅最喜欢坐着的石椅上,想着能早那么一会儿见到父亲,然后让他一定要不遗余力的帮助不雅。

    周李世交,父亲一定会帮的。

    只是她一定要亲眼看到父亲来才放心。

    而柳子烁前面提过,不雅是天还没亮就走了,所以李不俗心想,这会儿不雅应该已经在云先生那里了,便悄悄松了口气,又觉得不稳妥,便折回楼里去问柳子烁,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才又去到石椅处静静等待。

    她还看不清局势,但她已经做完了所有她能做的。

    她忽然有些生气,为什么父亲不让我学高学呢?难道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我没有高学的天赋?

    以前她是对学不学高学无所谓的,今天却不同了。

    唉,要是我如李璨那般,今日就不至于只能躲在柳叔叔身后了呀!不雅那么厉害,他会走的越来越高,等到某一天,他完全看不到我了,还会在意我吗……她想。

    她又很恼怒,以前的自己为什么对于学习高学这种事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坚持呢?如果我非要学高学,父亲肯定也会应允我的吧?他那么喜欢我,最终一定会依着我的吧。

    只要我肯努力,也一定可以学好高学的吧,陈先生总说,心诚则灵嘛。

    下意识地,她握紧了小拳头,裹着白布的手上的伤被牵动,她一下子就疼得拧紧了眉毛,却倔强地一声不吭。

    ——

    了解了云门的源头,陆成看着师傅略带怅然,便也跟着一起沉默。

    沉默着沉默着,忽然看到极远处鹤风镇方向,一道白光直冲云霄,又有巨大的不知何物发出的鸣声传来,如天神拨弦,震撼凡间。

    顿时,啄食的鸡惨叫着瘫了一地,大椿树下睡觉的老黄狗嗷一声跳了起来,浑身炸毛,秃尾巴翘得老高,黑眼珠子颤了两下,见鬼了似的夹着尾巴逃跑了。

    陆成也被那一声惊得心神恍惚,正不明所以,只听得又是一声重鸣,贯穿风过原来到此间,又飘到更远的地方。

    陆成被震得头晕晕的。

    什么情况?什么东西?叫唤的这么吓人!

    陆成缩了缩脖子,后背起了好多汗。

    他看了看师父,师父也在看着那光芒,而且不知何时笑了,笑容非常灿烂,无声无息的。

    不知怎的,陆成的直觉告诉他,那笑容不是那么纯粹的,有点诡异,有点冷。

    他想起来他以前看过的某些坊间故事,里面的大恶人搞事作恶之前,总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变态得很,令人不寒而栗。

    这下好了,他两手手心也跟着出汗了。

    云往看了他一眼,似乎直接把他连人带魂儿戳了个透亮的毫无秘密可言,一眼就掐灭了陆成心中疯狂乱窜的古怪念头。

    陆成赶紧眼观鼻鼻观心。

    泠——!

    第三声声势浩大的长鸣滚滚袭来,刺得陆成这个目前依然是个没有源气护身的凡夫俗子耳朵生疼。

    而后那擎天的光芒消失了,像是从未有过一般。

    “好徒弟!”云往大力拍了拍陆成的肩膀,差点把他拍趴下。

    陆成硬挺着那宽厚手掌中传来的力道,“师父!”

    “打过架没有?”云往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陆成想也不想,“谁没打过架啊,咱名国的娃嘛!”

    “哈哈哈。”云往爽朗地笑了笑,“你那也叫打架?”

    陆成摸了摸后脑勺,疑惑不解,“不算?”

    云往不置可否,说出了一句让陆成惊愕万分又惊喜万分的话。

    “想不想看看为师打架?”

    “……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