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宸妃说完,看向赵晢。
“父皇还是在试探。”赵晢的眸光落在不远处,李璨正提着裙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还有什么可试探的?”宸妃一听这话,心里头便烦。
“母妃别急。”赵晢宽慰她道:“此事,我会妥善处置的。”
“你有应对的法子了?”宸妃不由问。
赵晢摇摇头:“也不能算是法子。
父皇态度暧昧,接下来会如何谁都不知道,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怎么说?”宸妃皱眉。
“赵旬这些日子,一直在不遗余力拉拢李大将军。”赵晢目光依旧落在李璨身上:“父皇应当已经有所耳闻了。
但父皇一直未曾提及此事,也不曾敲打过赵旬,像是有意纵着他。
或许,父皇是想借他的手,做点什么。”
“我不管你们那些弯弯绕。”宸妃听的不耐烦了,压低了声音问他:“你就告诉我,此番能不能定下与心儿的亲事?”
心儿及笄了,往后求娶的人一定少不了,这亲事不定下来,她寝食难安。
她看好的儿媳妇,绝不能叫别人给抢了去。
赵晢收回目光,与她对视,语气清冽坚定:“母妃放心,我会尽力的。”
“臭小子。”宸妃嗔怒地拍了他一下,总算这小子愿意正面回复她一句了。
赵晢再次望向李璨,眸色中没有丝毫的轻松,接下来的事情,恐怕棘手得很。
“泽昱哥哥,我走了有一刻钟了吧?”李璨走了回来,笑嘻嘻的问他。
“嗯,差不多了。”
赵晢取了糖球抱在怀中的狐裘斗篷,抬手抖开,替她裹上,仔细系好领口的带子。
而后,他又自无怠手中接过小暖炉,给李璨抱在怀中。
宸妃在一旁望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面上便有了笑意。
“母妃,我们先出宫去了。”赵晢牵过李璨,朝着宸妃说了一声。
李璨也跟着开口道:“姨母,外头太冷了,您不用来送我。
等我有机会进宫,我就来看您。”
“好。”宸妃应了。
她站在门槛内,目送着李璨与赵晢牵着手出了大门。
“娘娘,姑娘同殿下都离去有一会儿了,您别站在这里吹风了。”纳福上前来劝她。
宸妃却望着前方,喃喃地道:“只要赵岭这次不作妖,好好定下泽昱与心儿的亲事,以后我都不和他闹了……”
“娘娘……”纳福心疼的红了眼圈,上前一步扶着她:“您别多想了,姑娘同殿下原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陛下心里也是有数的,喜结良缘是好事,陛下不会阻挠的。”
宸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安慰的话,就不用说了。
这么多年,对于他疑心病和翻脸无情这两点,我还不够了解吗?
他这个人,可能在上一刻将你捧上天,也可能在下一刻就让你堕入地狱。
你知道,他是做得出来的。”
纳福几乎说不出话来,愣了片刻才道:“伴君如伴虎。”
宸妃说的确实是事实。
尽管乾元帝多数时候看着没什么戾气,但他再怎么说也是君王,骨子里其实无情的很。
“这两个孩子,或许还有一段坎坷的路要走。”宸妃叹了口气。
*
“风好大。”
出了凝和宫的门,李璨便叫风吹的缩了缩脖子,被赵晢牵着的手也本能的往回收。
赵晢松开了她的手。
李璨忙抱紧了小暖炉。
赵晢抬手敞开宽大的鹤氅,将她罩了进去裹紧:“可好些了?”
“嗯。”李璨点头,顿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他:“泽昱哥哥,陛下说等我及笄那一日,便让你给我起小字,你知不知道?”
她扬起小脸,看着他精致的侧颜,心抑制不住地砰砰跳起来。
“嗯。”赵晢微微颔首。
“那……”李璨小声问:“你给我起吗?”
“自然。”赵晢望着前方,耳尖的红逐渐蔓延至整只耳朵:“我从前答应过你的。”
李璨脱口问:“那你以后,还会给别人起吗?”
赵晢摇头:“不会。”
李璨抿着唇笑了,心里头甜丝丝的,却又有些酸涩,很是矛盾。
赵晢是太子呀,是注定会娶许多姑娘的,不会只对她一个人好的。
她想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想问赵晢陛下会不会赐婚的,也没了兴致,只是低着头跟他往前走。
走了一阵子,赵晢才道:“从这些日子起,直至年后,恐怕都不会宁静。
你回了靖安侯府,若是无事,便不要出门。
倘若有事,出门记得多带些人,糖球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另外,这两日我会再派几人去跟着你。”
“不用。”李璨摇头,抬眸看他:“我有糖球就足够了。
明日我去看一下赵明徽,应当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出门了。
这离及笄也没几日了,采买东西的话我让婢女们去就是了。”
“明日去镇王府?”赵晢问。
“嗯。”李璨解释:“原本今日准备去的,我大伯母说还是要早晨去更合适一些,我便依着她了。”
“东宫的礼也不曾送。”赵晢顿了顿道:“我让人一并替你送了吧,你就不必亲自去了。”
“不成呀。”李璨拒道:“赵明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情谊非凡,不能像对待旁人那么敷衍,我要去看一看他的。”
“也好。”赵晢眉目微沉:“明日清早,我接你一道去。”
“你有空呀?”李璨看向他,总觉得他有点奇怪。
“父皇准了我,这几日若非必要,可不去早朝,我早晨不忙。”赵晢淡淡回。
“那好吧。”李璨点头:“那我等你呀?”
“也不用太早,你辰时之前起身便可。”赵晢叮嘱她。
“好。”李璨应了。
无怠跟在后头,满面喜色。
姑娘和殿下的亲事,应当快定下了。
殿下如今对姑娘,是越发不遮掩了。
殿下这人,平日除非必要,是很少开口讲话的。
但现在与姑娘在一道,可就不一样了,姑娘无论说什么,殿下总会接话,哪怕无话可说,也要“嗯”一声,可与平日不同得很呐。
李璨不知不觉又牵住了赵晢的手,偎在他怀中,两人一路说了不少话。
不过,谁都没提乾元帝会不会赐婚一事。
赵晢将李璨直送到靖安侯府大门处。
李璨回到鹿鸣院,沐浴过后,倚在软榻上,张嬷嬷在后头给她擦拭潮湿的发丝。
“姑娘下午去宫中,家里可有了大事了。”张嬷嬷开口。
“什么大事?”李璨闻言,原本半阖着的眸子一下睁大了。
张嬷嬷笑起来:“瞧姑娘急的,姑娘放心,对您来说,不是坏事。”
“那就好。”李璨浓密的长睫又垂下了:“那是什么事?”
“二夫人下午带着媒人去了孙府。”张嬷嬷压低了声音。
“她去退亲了?”李璨凤眸一下又睁大了:“大伯母叫她缓一缓,怎么我们上午才送了礼,她下午就去退亲了?”
“听说是孙少爷病的太厉害了,二夫人怕他说去就去,到时候再给五姑娘退婚可就来不及了。”张嬷嬷解释给她听。
李璨思量着道:“我今儿个和大伯母去瞧了,孙明卿虽然说确实是病得不轻,但也不像传言中说的那么严重。
我和大伯母去,见着他了,他还与我们说了话呢。
不过,他的脸色确实不好看,蜡黄蜡黄的,说话也中气不足。”
“那或许是二夫人急着要退亲,故意编造出来的借口。”张嬷嬷声音压得更低了:“奴婢听说,二夫人找给孙少爷诊脉的大夫问了,说是已经病入膏肓了,神仙也难救。”
“这是什么病症,这样的凶狠迅速?”李璨不由问。
张嬷嬷摇头:“这个老奴可就不懂了,只听传言说与肝脏有干系,不知真假。”
李璨摇了摇头,没有再说,孙明卿是个可怜的,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话说回来,不娶李莱楠进门,其实也是孙明卿的一种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