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风将外面的情况汇报给夙珝。
夙珝在床上懒懒地窝着,裹着被子睡得好不惬意,听完戚风的话后还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哈欠,很自豪地表示“不愧是本王的人,周到细致面面俱到。”
经过这些日子,戚风已经习惯自家王爷对六公主这王婆卖瓜似的夸奖,不动声色地汇报完后准备再不动声色地退下。
“慢着。”
夙珝坐起来,柔软的蚕丝被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中衣穿得松松垮垮的上半身。
“通知葛弩,今晚即可进军章宜。”
戚风颔首“是。”
夙珝“齐王他们走到哪了?”
戚风“离京不到三十公里。”
三十公里,顶多也就要一天多时间就到了。
夙珝勾唇,眼底浮出满意之色,旋即想到一件事,“本王一会儿去夙嘉那一趟,你去楚胤那一趟,把这个给他。”
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黑色锦袋。
戚风拿到手上,“爷,这是?”
夙珝把枕头当抱枕垫在身后,懒洋洋靠在床头,“给他便是,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打开。”
既然空燃有意对夙嘉出手,又拿到了楚胤给夙嘉的护身荷包,说明空燃对楚胤已有防备。
楚胤的封印术固然强劲,但天地万物讲究相生相克,没有什么绝对不可破。
上回他去幽之境时为防止空燃对楚胤动手给过楚胤护身灵术,但他那时候灵力大部分用在那些大结界上,灵片又不足,故只能防一次。
事实证明有所防备总是对的。
尽管空燃与楚胤并没有直接对上,但楚胤的封印术却正儿八经被破了一次。
如今他灵片已齐,月灵王之力已完全恢复,自然要将自己人护周全。
戚风走后,夙珝在床上赖了会儿。
也不知是不是他二十多年没体会过灵力充沛的感觉,都快忘了自己身为月灵王时恢复灵力是什么速度了。
原以为恢复起来少说得三日,不想那丫头来了一趟就差不多全部恢复了。
“大地之母。”
夙珝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低声呢喃,随即却嘲讽地勾起了唇。
净神也好,大地之母也罢,在他这都不过一个模糊的概念。
是那丫头的能力么?
夙珝想再想想,但想得一久,脑袋就痛,太阳穴突突地跳。
算了。
夙珝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抬眼看了看时辰,掀开被子唤了喜贵进来更衣。
丞相府,跟夙珝与雪姝的轻松自得相反,秦宵从宫里出来后就急得在书房打转。
总管秦翰一敲门,他浑身都是一震,没等秦翰说话啊,大步跨过去就把门开了。
一看到站在秦翰身后的空燃,秦宵二话不说就将人拉进了屋关上门,急道“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突生变故了?”
倒不是他对他那女儿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他现在可就只能靠着他那女儿来掌握宫里的动静了。
尤其去年夙珝血洗枫香村,闹得江湖鸡飞狗跳,还把那什么武林盟主给引来后,他身边的那些江湖高手一个都没有剩,想再去找人都找不到了。
没了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暗线,他就跟两眼一抹黑似的,心里一点儿不踏实,现在居然还发生这种事。
空燃现今正处于意外得知夙珝与雪姝相爱,他的计划从而只会更加顺利,以及他要做的困兽阵出乎意料得顺利双重欣喜中,哪还有心情管秦宵的野心。
不过,想是这么想,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因此,面对秦宵的焦躁,空燃面上表现依旧淡然,“大人稍安勿躁。”
秦宵在他面前踱步,又停下来,把手拍得啪啪响。
“如何不急?你让我如何不急?昨天都还好好的,结果睡一觉起来就变天了,这,这……”
秦宵感觉自己头都要秃了。
空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不耐,对付安抚秦宵,他几乎信手拈来。
“大人,贫道倒是有话说,就怕你不爱听。”
秦宵一怔,“什么话?”
空燃没马上回答,只认真看他,问“大人先回答贫道一个问题可好?”
秦宵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就等着有人帮他想想办法解决问题。
要是空燃有办法,别说一个问题了,就是一百个一千个,只要是他能答得上的,他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空燃没让他久等,问“大人的大计,皇后娘娘,若要大人在这二者中做出选择,大人会怎么选?”
秦宵有些错愕,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个问题。
空燃像是看出了他的迟疑,说“大人先不要问贫道为什么会这么问,大人只需给出回答就行。”
秦宵端详他脸上的神色,却未看出什么异样来,可这话也不好说啊。
秦宵想,若是他回答他选大计,那不就相当于直接表明他为了自己可六亲不认么?
可若让他选后者,他又实在昧着自己的心,何况万一自己选了后者,面前的人就不帮他了,那可如何是好?
呵,虚伪的人类。
空燃没错过他眼里的踌躇与虚假,在心里冷笑了声,并不催。
没多会儿,秦宵像是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面露痛心与纠结,“前者。”
空燃“大人的大计与皇后娘娘,大人选前者,弃后者,对么?”
秦宵“也不能说弃……”
说到一半对上空燃那看似浑浊却清明的视线,秦宵心头一紧,那一瞬,仿佛自己藏在心底的东西都被窥探到了一般。
他有些噎,有些狼狈地点了头。
空燃假装没看到他神情的微样,说“大人英明,换成贫道,贫道也会选前者。”
秦宵顿感心头一松,不过却有所不解,“大人何出此言?”
空燃绕过他,缓步落座,“凤星移位,冲紫薇,大人可知此为何意?”
秦宵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隔着茶几坐到空燃对面,微微点了点头。
空燃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说“帝王者,紫薇星,紫薇动天下惊,大人身上也是有紫薇之气护体的,将来可是要登大位的,若执意留着即将陨落之凤星,大人觉得届时会发生什么?”
若空燃说点别的,秦宵可能还会计较几句。
再怎么说他也是当爹的,纵使心里那点父女之情淡薄,也总不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可空燃偏偏没说别的,只拿这命格说事,秦宵便是再想说,也找不到说的。
空燃看他被自己的话唬住了,暗暗嗤笑,“刚才的问题贫道也可换一种说法,那就是,生死之间,大人选生还是死?”
言外之意也就是,只要秦婉如活着,那秦宵的计划便不会成功,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秦宵后背一凉,感觉自脚下升起一股瘆人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颤。
可他又有一点不明,“当初婉如进宫,便有得到高僧为其断命,说她生来便是凤主之命,理当母仪天下,怎么现在就……就移位了?”
空燃耐着性子,“星宿命格之说无定数,且凡事皆有因果,皇后娘娘丢了凤印,而此便是她命数变动的根本原因,也是她宿命的分界岭。”
他说得有模有样,尤其秦宵还已经见识过他的本事。
但因为现在他不好往宫里安排人,便对接下来的事很不放心,“那,那确定不会影响咱们的大计?”
空燃打从一开始心里就只有自己的计划,管他影不影响,只要不影响他就行了。
哄人的事,他张口就来“大人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万事有贫道在。”
这话一说,秦宵跟吃了定心丸似的,瞬间就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跟空燃的谈话也轻快了不少。
然而他哪里知道,在他体内作用于偷听的冰晶早将他与空燃的对话一字不差地送到了某人的耳朵里。
“你笑什么?”
屋里,雪姝从外面进来,刚巧捕捉到男人嘴角的那点弧度,忍不住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