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属于热带雨林的夏日里,似乎一切都是绿色的。飞鸟是绿色的,铃铛的声音是绿色的,一切有关于这片森林的文字好像也应该是理所应当的绿色。
——当然,这个说法似乎还有些不太严谨,因为就算不是夏天的日子,这片森林也是一如既往的浓绿和生机勃勃。
盛夏的嘉年华开始于萤火虫的舞蹈与蛙鸣的歌唱,接着被一群彩色鹦鹉叽叽喳喳的喧嚣点缀着,就像是圣诞树被装饰了彩色的灯光。
再然后是草丛里窜出来和人警惕打量的漂亮山猫,树冠上飞来飞去的猿猴。一只水獭懒洋洋地抱着枯木咬来咬去……
像是豹子一样有着美丽花纹的美洲虎在河边啜饮,看到人后甩了下尾巴,踩着上浮的凯门鳄的脑袋,轻盈又傲慢地离开。
有不知名的鸟呼啦啦地飞起,抖落下绿色的树叶,在从枝叶间透过来的阳光下,就像是翩翩起舞的金蝶。
色彩艳丽的迷彩箭毒蛙抬头张望着四周,然后就发现了蹲在边上用相机打量它的北原和枫。
“呱”
这种活泼的小家伙在自然界几乎没有天敌,也没有哪个傻瓜想要挑战它身上的毒性,除了过于过于聪明的人类,它们没什么可害怕的。
“漂亮的小家伙。”
北原和枫给对方拍了个照,眼眸微微弯起,探出脑袋,顺便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
迷彩箭毒蛙有着青绿色的皮肤,上面分布着各不相同的黑色斑纹,可能没有金色箭毒蛙那么亮眼,但依旧在熹微的日光下仿佛有着宝石般的闪光。
“呱——”大概只有三厘米左右的箭毒蛙中气十足地回答道,然后快快活活地跳走了,蹦跶了两下才从这片叶子跳到了另一片树叶上。
它要去巡视领地啦!
“北原,箭毒蛙很危险的!”
西格玛才把东西全部都收拾好,结果转头就看见了北原和枫正在折腾箭毒蛙,有些不满地喊道:“至少戴个手套啊!”
“知道了——”
北原和枫咳嗽一声,随口回应了一句,继续修改自己的照片,调着调着眼睛就亮了起来,转过头有些雀跃地招呼道:“西格玛,你快过来看看我拍的照片,我特别喜欢这一张!”
西格玛抱着背包,有些无奈地抬起眼眸,看着旅行家那对仿佛在闪闪发光的橘金色眼睛,最后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感觉自己是这三个人里唯一靠谱的大人了。明明这两个人都把他当小孩子,结果一个个都比他这个失去记忆的人还要幼稚……
“让我看看——这张的确很好看诶。北原有没有想法去参加什么摄影比赛”
“唔这就算了吧。我更喜欢把这个直接做成明信片。”
北原和枫举起自己的相机,在阳光下打量了好几眼,最后眼眸愉快地眯起,声音听起来轻轻快快的:“到时候明信片就和圣诞节的贺卡一起寄出去,感觉怎么样”
西格玛不知道感觉怎么样,他只是稍微有点羡慕北原和枫的朋友们了。
当然,只是一点点而已。
“当然,肯定也要给西格玛准备圣诞礼物。”
旅行家歪了歪脑袋,似乎看出来了西格玛心里正在想什么,于是一只手撑起下巴,笑盈盈地说道:“我想想,去年好像是送的加了照片的八音盒,今年要不要送……”
“北原!”
西格玛耳朵一下子就红了,慌慌张张地伸出手捂住了对方的嘴,灰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听上去正在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这次你就别送照片了,真的!”
为什么那个八音盒每次一打开,上面的微型照片还会跟着音乐滚动,还会有自己的二次元版的
小木板人跳舞啊!
还有、为什么照片内容全部都是黑历史——北原到底是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拍的!
西格玛忍不住回忆了一下上面有的一张自己被考拉淹没不知所措的照片,还有自己窝在北原和枫身边睡觉的照片,还有自己被北原骗去穿兔子毛绒睡衣的照片……感觉耳朵更烫了。
《死去的回忆突然跳起来攻击我》
“诶诶诶”北原和枫挣扎着把西格玛的手给放下来,提出了反对意见,“那这样的话,那些照片唯一的归宿不就是只能和我陪葬了吗!”
“我不管你陪不陪葬,反正别让我看见。”
青年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遮挡住耳朵,掩饰性地挪开了目光,嘟嘟囔囔地回答道,同时看向边上给水豚梳理毛发的马尔克斯。
对方雪白的头发被嫌麻烦般地扎了起来,在脑后盘成一个小球,上面彩色的光辉水似的垂落而下,浅紫黄色的眼睛有着水晶的透彻与柔和。
在大多数时候,马尔克斯整个人的气质都是安静的,就像是雨林深处的阴影那样沉默。
当他不言不语时,马尔克斯给人的感觉总是有点不真实的梦幻感——虽然说话的时候这种不真实感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西格玛总感觉这两者还是有差别的。
就像雪国的妖精和墓地里的幽灵,同样都有着浓重的幻想虚无的因素,但它们受到的喜爱程度却天差地别一样。
“想要摸一下吗”
马尔克斯似乎感觉到了某个人的关注,但也没有停下动作,而是眨了一下眼睛,用自己空无的声音轻声询问道。
他说话听上去比无形无质的风还要缥缈,让人想到枯叶被风拂过或者灵魂暗夜里发出的空洞声响。不过西格玛感觉自己都快要习惯了。
“它被你的异能定格住了”
西格玛呼出一口气,蹲在这只水豚的身边,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对方光洁覆盖油脂的皮毛,这么询问道。
“百年孤独的作用不是定格,而是困在时间的循环里。”
马尔克斯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的变化和起伏,只是在认真地纠正西格玛的说法:“只不过循环的时间很短、频率很快,不足够它做出别的动作而已。”
西格玛撇了撇嘴。
就算是解释了又怎么样,这个异能的效果不还是一样bug吗涉及到时间的异能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啊
相比较下来,他自己的异能就很鸡肋,鸡肋到他自己都不想再用一遍:他又不是情报贩子,知道那么多用不到的信息干什么
这个异能甚至都不能帮他背葡萄牙语!
西格玛郁闷地呼出一口气,把脸埋到水豚毛茸茸的皮毛里面,伸手抱住这个大家伙,靠在对方身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北原和枫在西格玛跑走后也没有在意,干脆走到了稍微有点远的地方,依靠着树干,继续用小刀琢磨着手中的一长条棕榈芯。
这条棕榈芯已经被修成了规整的长条形,旅行家用刀旋转两下就要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面散落的碎屑,似乎打算做一个临时的小雕塑。
这里夏天的气温很高,虽然雨林中平均温度会降低十几度,但走一段路还是有可能让人体的温度达到四十摄氏度的中暑线,所以今天他们也没有打算走多少路,只是在河边休息。
反正他们已经走到了尼加拉瓜,已经离开了南美洲,到达了中美洲,离彻底走出热带雨林覆盖的地区也不算太远了。
说起来,真的就像是奇迹一样。
他们穿过了危机四伏的亚马逊森林,即将到达掩埋玛雅文明的危地马拉热带雨林,一路上见过许许多多的动物,看到过许许多多的风景。
他们一起在树上眺望过彩虹的辉光,见
过夏夜繁多的萤火,在树枝下面躲雨,追逐雪白的飞鸟前进。每天被鸟鸣唤醒,伴着蛙声入眠。
西格玛现在回想一下,似乎都能感到其中的不真实的意味。尤其是身边多了一个本身就像是从妖怪传说里走出来的人。
“加西亚。”
西格玛对着浓绿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最后摸摸索索地从身上翻出来一张本子,在里面夹着的地图上多涂了一条痕迹,突然小声地喊了一下身边的人。
马尔克斯歪了下头。
“我们要走到墨西哥……”
西格玛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明显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那里离哥伦比亚很远,你打算怎么回去”
西格玛自己是一个很在乎家的人,所以他关注的地方也永远包括怎么才能够回家。
“那就不回去了啊。”
马尔克斯语气平淡地回答,浅色的眼睛微微抬起,看着表情似乎变得有些惊讶的西格玛,用陈述性质的语调说道:“我的家在马孔多,马孔多在南美,不是哥伦比亚。”
“可哥伦比亚就在南美,墨西哥那里都已经是北美了。怎么说都是要回去的吧”
西格玛被这个回答噎了一下,伸手按了按额头,有气无力地吐槽道,感觉自己对马尔克斯的思路抱有了太高的希望。
他就应该知道,对方是不可能用正常人理解的逻辑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毕竟马尔克斯给人的感觉真的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
“而且哥伦比亚不怎么欢迎我。”
马尔克斯眨了下眼睛,继续说道。
“嗯等等,难道是他们意识到了你这个家伙精神有点问题对了,我都差点忘掉你好像被诊断出精神分裂了。”
西格玛耸了耸肩,用有些随意的语气开口。
虽然他的确觉得马尔克斯的思考方式挺有精神病患者的逻辑,但他倒不认为对方真的有什么精神疾病。
大概是因为西格玛自己也有点羡慕马尔克斯现在的状态吧。
在最初炸毛般的敌对后,西格玛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的敌意,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马尔克斯太像西格玛梦想中的那个自己了。
虽然孤独,但是已经学会享受孤独;即使没有归属,但是从来没有在内心失去家的方向;能力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一切;而且生活得又是那么洒脱……
甚至他还拥有一个只有自己才能够看到的世界——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与奇迹无缘的凡人羡慕而不可触及的浪漫,不是吗
马尔克斯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抱着他的玩偶,似乎思考了很久,这才慢吞吞地说道:
“不,我觉得比起疾病,他们更在乎和忌讳的是诅咒。当然,也许在他们眼里,疾病也是诅咒的一部分。”
“诅咒”西格玛皱起眉,感觉这应该被归类为封建迷信的范畴。
“哥伦比亚人不喜欢浅色,尤其是紫色。”
马尔克斯这么说道,然后在西格玛看过来的时候微微地笑了一下,雪白的眼睫上跳动着从树叶尖端滚落的阳光。
他的头发像是纯白色的琉璃,水晶似的眼睛透着紫和浅黄,给人的感觉缺乏暖色,整体上就清清淡淡的。像是一捧雪从空中洒落,然后在大地上凝固而成的形状。
西格玛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侧过头假装无意地嘟囔道:“这么说来,我应该也在哥伦比亚挺不受欢迎的……”
他想到自己一半白一半紫的头发,然后莫名其妙地就想到马尔克斯曾经说过的,他的一个妹妹其实也是这种发色,就是颜色分布配比上不太一样。
西格玛:“……”说起来,马尔克斯好像说过他的故乡马孔多是一个被遗忘的地方,和自己完
全空白的过去有点像。
可恶,他可不想和这个家伙当亲戚啊!
“我是我们家族的最后一个人。”
马尔克斯似乎猜到了西格玛正在想什么,于是眨了眨眼睛,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
“马孔多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我们也是被诅咒的一个家族——不过因此,再没有一个家族需要遭受这样的诅咒了。”
“我才没有想我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西格玛摸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了几秒,随后询问道:“所以真的有诅咒还是只针对你们的那种”
“是啊,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浓稠成液体的孤独,所以每个人都注定在孤独中走向死亡。”
马尔克斯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坦然的感觉,就像是说今天有一朵云飘起来,咖啡杯飞到了天空上那样自然,好像这和太阳的升起落下一样,被写到了自然规律里面。
“你虽然和我们很像,但不需要担心。因为遭受百年孤独的家族只有一个就足够了。”
西格玛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轻盈虚无的声音,然后抬起头,看着这片雨林。
“我记得你说过很多人的死亡。”他说。
“我也在等待着我的死亡。”
马尔克斯回答,接着伸手揉了揉西格玛的头发——似乎看北原和枫做多了之后,他也喜欢上了这个动作:“你应该高兴一点的,毕竟你还有很多个结局,西格玛。”
他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或者值得忌讳的,所以西格玛想知道的话,他就说给对方听:就像是他把这些事情说给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听一样。
但他由衷希望对方不会感到难过,至少不要像是自己的小妹妹那样直接哭出来,一边哭一边问“哥哥你是不是真的很孤独”。
于是马尔克斯想了想,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很认真地补充道:
“我也很好奇,如果没有这个诅咒,像我们这样孤独的家伙会怎么样。那群家伙一定都非常非常羡慕你。”
“你一定是我那十五个弟弟妹妹梦想中才会出现的人。”
等等,我这样普普通通的家伙也能成为别人的梦想吗
西格玛还没有把脑内收到的信息处理完毕,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当即很想这样自嘲一句。
但他最后保持了沉默。
是啊,有的时候普通就是一种奢望了。虽然他总是把自己和天才对比,好像要展现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只有最后结果才有意义的世界生活得到底有多努力、多不甘……
但是有时候,“普通”这两个字对于某些人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今天的午饭是美洲囊鼠和白唇西猯。”
马尔克斯看了西格玛几秒,确定对方没有和自己的妹妹一样哭出来后心情也愉快了不少,感觉自己带小孩的能力得到了不少的提升,于是用更加轻松的语气说道:“走吧。”
“还有这个,给你抱着。”
他把北原和枫给自己做的鱼玩偶塞到西格玛的怀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可以给你讲我的外祖父,我曾经问他有关于冻鱼的问题……”
“然后呢”
“然后他没有回答上来,于是带着我去冰库一起去看冰块。那是我第一次摸到冰,他们说那是雨凝固后的样子。”
马尔克斯用相当严肃的语气说道:“实际上是骗人的。我异能觉醒之后,尝试着把雨困在了一个几乎相当于凝固的循环里,但是它还是没有变成冰。”
“……你异能觉醒的时候多大了”
“十五岁吧,有问题吗”
所以说,你被这个回答一直骗到了十五岁如果不是异能觉醒了,甚至还能继续被这么骗下
去
西格玛很想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但很快就放弃了:毕竟如果故事的主角是马尔克斯的话,整个情节的发展似乎也算不上离谱。
不过总感觉莫名好拐啊,这个家伙。
“呜——”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亮的、属于乐器的声音响起,惊动了在树上的飞鸟。
是很清澈的调子,转了几个弯就变成了活活泼泼的歌谣,唯一的问题就是其中有几个音节似乎稍微有一点走音。
但还是很美,在这片似乎完全属于动物的丛林中,这种明显属于人造乐器的声音有一种特立独行的婉转,就像是在热带雨林里看到了一大片郁郁葱葱的雪白铃兰。
“这是。”马尔克斯听了一会儿,眼睛就亮了起来,“竖笛”
他前些日子还说过自己想要一个竖笛呢。
“是竖笛,不过好像打孔稍微有点歪,导致部分音有点走形。”
音乐的演奏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北原和枫带着笑意的声音:“不过现在热带雨林里也只能用这点东西将就一下了。”
西格玛怔愣了几秒,但很快就想起来了北原和枫之前垂眸专心致志地用小刀雕琢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是竖笛吗
旅行家从树后面走出来,看向两个人,晃了晃手中泛着淡绿色的修长乳白竖笛,橘金色的眼睛有些俏皮地一眨:
“棕榈树芯竖笛,演奏完可别忘记吃掉哦。还有,想要找到适合的棕榈芯可不容易,所以有没有人……哎呀。”
北原和枫伸手抱住扑上来眼睛弯成一条愉快细缝的马尔克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把竖笛小心地放在对方的掌心。
“今年认识的时候,好像你生日就过了。”
旅行家微微侧过头,声音温和:
“所以只好拿这个当做迟来的生日礼物——希望能够喜欢。”
他之前雕刻的东西一直都是竖笛。
马尔克斯珍惜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竖笛,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地跑到边上吹了起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嗯,虽然发出的旋律用“呕哑嘲哳难为听”就可以概括,但是马尔克斯真的非常认真。
倒是西格玛被猝不及防地灌了一耳朵噪音,默默地把自己埋到北原和枫怀里,颇有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意味。
然后这个漫长的练习就一直练到了晚上,鬼哭狼嚎得硬是没有让任何动物敢踏入这片区域。
不过西格玛也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了。
“所以北原你为什么要特意给他做一根竖笛啊……他没有竖笛的话是只唱歌,而且唱得还算好听。有了竖笛之后真的很。”
在火堆边烤火的西格玛“很”了半天也没在哪个语言找出合适的形容词,于是干脆搁置,用眼神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意思。
马尔克斯还在远处努力驯服这根棕榈树芯,北原和枫则是很淡定地烤着囊鼠肉,闻言无辜地侧过了头。
“其实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咳。”
旅行家咳嗽了一声,随后便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耳塞,给西格玛戴上。
四周的声响似乎一下子就弱化了不少,远处的噪音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更接近于一个夜晚应该拥有的静谧。
西格玛有些惊讶地眨了下眼睛,抬起头向旅行家看去,发现那对在篝火下被映衬得闪闪发光的橘金色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弯了起来,瞳孔里跳动着橘色的暖光。
“但礼物就是要让人开心的,不是吗尤其是生日礼物和节日礼物,毕竟人一辈子能过的生日和节日都是有数的。”
北原和枫语气轻快地说道:“至于这个,我下午才做好,毕竟看起来你挺需要
它们。”
西格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塞,仿佛还能够感受到上面人体残留的温度,内心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涌上了一种复杂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那句“每个人的生日和节日都是有数的”吧。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马尔克斯的家族,比如他总是谈起的死亡,比如孤独,比如北原和枫作为礼物送给他的照片,比如……到现在都不知道的、属于自己的生日日期。
他伸出手,抓住北原和枫的衣服。
“北原。”
西格玛抬起头,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用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的酸涩声音问道:
“是不是选择孤独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北原和枫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有些无奈地微微笑起来,伸手把西格玛柔顺的头发揉乱,口中小声地说道:
“好吧,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给你送的礼物是八音盒,给对方送的礼物是竖笛呢……”
“等等!这个问题也很重要!”
西格玛像是被提醒到了什么一样,眼睛一下子睁大,警觉地看过去:“凭什么给我的礼物就是黑历史,对方的礼物不仅可以演奏,演奏完还可以吃!是差别待遇吧,这肯定是差别对待吧!”
“咳咳咳,那下次我用胡萝卜给你雕刻一个……好吧好吧!我发誓下次把八音盒里面的小人换成曲奇饼干!”
“北原你还敢送八音盒啊!礼物能不能有点新意啊喂——”
远处的马尔克斯扶了扶自己的耳塞。
好吵。
但这不重要,继续练竖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