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贾玉轩安排丁主任去帮凤鸣家卖花之后,便让人事科长把前场的领导班子成员名单呈给他。因为他想知道前场的领导班子成员的组成。
他一看不当紧,还真是官职名称繁多。
什么验湿主管,验级主管,磅长,总垛长,一级棉垛长,二级棉垛长,总监管……反正等等吧,这五花八门的领导班子成员,大概都是赦厂长来棉厂之后,一手提拔上来的,既然是他提拔上来的人,恐怕也都是唯他赦厂长马首是瞻吧。
前场这么多中层领导成员像众星拱月一般拱着赦厂长,再加上他父亲在棉厂的权脉和资本,赦厂长当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何况他还误会是自己抢了他的一把手职位。
贾玉轩突然觉得赦厂长就是一座山峰,自己要在他的阴影里来主持棉厂的工作。
他想:适者生存,要先适应他吧。否则,还能怎么办?
贾玉轩正这样想的时候,陈科长来了。
“刚才有人举报,说这两天会有人持虚开的假发票去窗口取钱。这跟开玩笑似的,你说信不信。不信吧,他提供的地址和卖花人的名字都鼻眼清楚。你信吧,跟开玩笑似的。”陈科长为难的说。
“当然宁可信其有。”贾玉轩说。
“那要信,就得让结算室配合。”陈科长说。
“别耽搁,你快去把翁会计叫来。”贾玉轩催促说。
陈科长一路小跑叫来了翁会计,贾玉轩让陈科长给翁会计说了大概情况,然后他让翁会计配合一下陈科长。
翁会计一听,立即激动起来。
“没问题,陈科长你说吧,需要我们结算室咋做。”翁会计很迫切的说。
陈科长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那张虚开的假发票上的卖花人地址,及卖花人姓名。
“我派孙红军穿便衣去结算室候着,一发现这个地址和人名,第一时间传给孙红军。我会带人穿便衣在窗口外围做好抓捕准备。”陈科长小声说。
“没问题,我拿笔记上。”翁会计接了那纸条说。
贾玉轩赶紧给翁会计找好笔和纸。翁会计记好,握在手里,又把陈科长的纸条还给他。
“放心,我会让结算室的所有会计都记住这个地址和名字的。只要他能来取钱,就跑不了。”翁会计握着那纸条很自信的说。
翁会计又向贾玉轩说:“贾厂长,这事不宜迟,我得赶紧回结算室去。”
贾玉轩立即给翁会计摆了摆说,意思是你赶紧回结算室吧。
翁会计还没出门,抓业务的陈厂长来了。
“在开什么会吗?我要不要回避?”陈厂长进来,站在门口笑着问。
“没事,聊完了,您快请坐。”贾玉轩赶紧迎向陈厂长。
翁会计出门前,向陈厂长点头微笑,打招呼:“我得回结算室,那边忙的不可开交。”
“你忙你忙。”陈厂长向翁会计摆手。
“那我也过去了。”陈科长向贾玉轩说。
贾玉轩立即向他摆手说:“去吧。”
陈科长与陈厂长打了招呼也匆匆离开了。
“看看,我一来,都走了。”陈厂长笑着坐在了三人沙发上。
业务陈厂长和抓生产的唐厂长一样,也是建厂元老,年纪大了,估计再有几年就该退了,贾玉轩很敬重他,赶紧给他沏茶。
陈厂长是来向贾玉轩汇报硬件调拨上的事情。
“是这样的贾厂长。”陈厂长说,“这两天我们要走一批一级硬件。只是正常调拨,也没啥。就是这批一级硬件有些小特殊,不知道唐厂长给你汇报了没有……”
“汇报过了,我知道,就按他的执行。”贾玉轩说。
“那就好。”陈厂长笑了,“他汇报是他汇报,我也要汇报。这不能免。”
陈厂长又说:“要不汇报清楚,怕你到时候误会,这俩副厂长怎么瞒着我这样弄。”
说罢,陈厂长笑了起来,贾玉轩也跟着笑了。
“无论是收购,还是生产和调拨,我贾玉轩都是外行,都需要向陈厂长,赦厂长和唐厂长你们学习请教。”贾玉轩说着,又给陈厂长续了茶。
“没啥学习请教的,你只要用好赦厂长和唐厂长,让他二人给你死心踏地的拉套就行了。”陈厂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说,“我不行了,老了,快退了。”
陈厂长汇报完调拨上的事情之后,突然向贾玉轩提了个很棘手的建议。
“贾厂长,有个事情,我一直在心里憋着。赦厂长在的时候,我也向他提过,他该退了也没把这当回事。”陈厂长说。
“什么事,您说。”贾玉轩很重视。
“就是职工拿厂里的皮棉当手纸这回事,每年都糟蹋大量的皮棉。你看茅厕里堆的皮棉,一堆一堆的,要说女人来例假也用皮棉,毕竟来的有时候,这全厂职工都拿皮棉当手纸,那损失就大了。天天大便,男女职工通用,能不能下文禁止一下……”
“可以下文禁止,只是……”贾玉轩为难的说,“但未必禁得了。”
“那就每个茅厕派个职工监管,发现谁再用皮棉当手纸,直接罚款,扣除工资。”
“派人监管茅厕,那付给监管茅厕人的工资会不会要大于拿皮棉当手纸所糟蹋的代价呢?”
“说的也是,就没别的办法来禁止吗?”
这个时候,唐厂长来了。见陈厂长又提那个老建议,便劝他。
“陈厂长怎么还在固执那件事。我以前也跟赦厂长说过这件事,当时不就说过这件事嘛,要真禁也禁得了,只是太浪费精力了。那不值几个钱,都是毛毛雨,不值一提,我们加班加点,多多收棉,不就把那损失给补回来了。”
“是这个理。如果能禁不是更好,棉花来之不易呀。”
这个时候,办公区的门洞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高声叫骂,还伴随着嘈杂骚乱的起哄声。她那扯破喉咙的叫骂声在周围嘈杂骚乱声的伴奏下,显得特别的刺耳和气势,能偶尔听出她好像是在叫骂棉厂坑害人。
“发生什么事了?”贾玉轩望向唐厂长。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唐厂长说着站起身,“我看看去。”
唐厂长说着,正要出去,丁主任脚步匆匆的进来了。
“没啥好看的。”丁主任说。
“哦,怎么回事呀?”唐厂长一听,又坐了回来。
“二磅上,东边皮店村的一个女泼妇在叫骂呢,说压称太狠,骂咱棉厂吃肉不吐骨头。她是附近村子的,也不敢对她怎样,只能说好的把她劝走。”丁主任说着,与贾玉轩相视一望。然后,二人又会意的一起望向陈厂长和唐厂长。
陈厂长和唐厂长也相视一望,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坐吧。”贾玉轩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丁主任。
“我不坐,那边的事还没了。”丁主任说,“我来汇报一下刚才十一磅上出现了打架事件。”
“哦,怎么回事?”贾玉轩惊问。
陈厂长和唐厂长却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二人都知道那件事。
“十一磅发生的打架事件,也是因为南边周庄的周老栓父子来卖花时直接带了大杆称,还煽动棉农一起叫称……”丁主任故意当着陈厂长和唐厂长的面,很详细的向贾玉轩汇报了十一磅上发生的事情。
丁主任一汇报完就立即出去了,因为当时凤鸣家的棉花还没排到磅上,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还要赶过去招呼那几个上垛工待命。
丁主任一出去,贾玉轩就丁主任汇报的事情赶紧向两位厂长征询意见。
“二位都是建厂元老,对过磅员秘密暗草作这件事情怎么看?”贾玉轩这是探听两位副厂长的口风。
如果有一天,他铁了心要制止暗草作那件事,肯定要取得这两位副厂长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