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轩不征询二人的意见还好,刚一征询,陈厂长立即站了起来。
“我那边还有点事,我得过去,就是去看下那批硬件,别到时候出岔劈了。”陈厂长说着,冲唐厂长一示意,“你懂的,就是那批一级皮棉硬件。”
陈厂长所说的那批一级皮棉硬件,本是棉厂收购的二级中喷籽棉,加工成皮棉之后,因为中喷,质量上乘,韧性好,打包成皮棉硬件之后,外边标注的等级是一级皮棉,向外调拨的时候是按一级皮棉来调拨的。
“我唐文俊办事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看走眼的,比现在的一级棉还要上乘,按特级走都没问题,按一级棉来调拨我还嫌掉价呢。”唐厂长很有保证的说。
“为保险起见,我还是去看看吧。”陈厂长说着,人已走到门口,口里说着“你们接着聊”就出门去了。
屋里只剩下贾玉轩和唐厂长。
“陈厂长还一直掂记这个事。”唐厂长笑着说,“我给你说贾厂长,老赦在的时候,据说陈厂长也向老赦反映过这个事,后来他发现老赦去茅厕也会扯块皮棉入厕,就再也不敢向老赦提这个事了。”
唐厂长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只字不聊过磅员暗草作的事儿,只聊陈厂长刚才提的那个棘手的建议。
“上行下效。”贾玉轩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于贾玉轩来说,唐厂长不愿聊暗草作,他贾玉轩也不便强人所难。但是,他坚信,有一天,他必须让厂里的中层领导来面对这个问题,给个明确的表态。
其实,唐厂长要谈的正事还没有谈,否则,他也会像陈厂长一样,走为上策。因为他们这些元老都心知肚明,谁拿到桌面上来公开谈论这件事谁就是傻子。试想一下,从建厂收棉开始就秘密进行的暗草作,全厂上下几百人都受益的暗草作,你一个年轻人一来就想废了,那可能吗?难不成是怕钱咬手?
所以说,唐厂长是不会与贾玉轩谈那件不能拿到桌面上的暗草作。
“这棉厂呢,就是个棉花窝。”唐厂长接着聊刚才陈厂长提的棘手建议,“那角角落落里刮的都是棉絮,集中起来那可比职工擦屁股糟蹋的多。常言说,老鼠盗不穷,要饭的要不穷,这棉花窝里还不让职工用棉花擦屁股?”
“话不能这么说。”贾玉轩笑了,“唐厂长不会是为了聊这个话题来的吧。”
唐厂长一下子尴尬了。
“确实确实。”唐厂长难为情的笑说,“是这样的,咱车间有一个老维修工,建厂的时候就来了,非常踏实能干,人也老实。他有一个小儿子在咱厂的脱绒车间干季节工,一直想要个合同指标。”
唐厂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以前一直托的是马主任。马主任也带他找过赦厂长。赦厂长现在退了也没把他的事给办了。”
唐厂长又说:“前天晚上马主任领着他来找我,求我带他找你。说是现在他儿子也该定亲了,工作上的事定不下来,亲事也高不成低不就的没有着落,这成了一家人的心病了。”
唐厂长又说:“我不敢应承,就先来探探你的口信。”
唐厂长说到这里,观察着贾玉轩的反应。
贾玉轩没有立即回应,他左肘支在沙发扶手上,左手抚搓着w型的好看下巴,好像在认真掂量这件事。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丁主任匆匆进来了,一看到唐厂长也在,很意外的怔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一转身又匆匆出去了。
唐厂长知道,丁主任这是有不方便他文俊在场的事情要汇报,他不能再赖在这了。于是,便站起了身。
“那我就直接回拒那老师傅了。”唐厂长有些无奈的笑说。
“嗯,不用。”贾玉轩摇头说。他也起身,然后若有所思的说,“十天吧,十天应该可以,十天之后,我给你个准信,到时候你把老师傅儿子的资料交给丁主任。”
“行,行,真是太好了,这事要是办成了,我和马主任也长脸了,老师傅也了了一块心病,他父子不定多感激你呢。”唐厂长很称心的说。
“唐厂长客气了。”贾玉轩笑了。
“没啥事,那我过去了。”唐厂长走了。
丁主任很快就来了。
“过磅,上垛都很顺利,取钱应该更顺利。”丁主任一进来就向贾玉轩汇报凤鸣家卖棉的事情。说到这里,他抬腕看了看表,“这个时候,林会计的伯和妈应该在回家的路上。”
“好,辛苦了。”贾玉轩那英武俊美的脸上流淌着称心的笑意。
这是今天他最欣慰的笑了。
可他欣慰的连一分钟都没有,陈科长一脸世界末日的奔了进来。
“贾厂长,我可撞了大漏子了。”陈科长说着,一屁股坐在三人沙发上。
贾玉轩和丁主任都在那站着呢,还一身便衣的陈科长坐在沙发上不停的用袖子撸着脸上的汗。
丁主任一看陈科长这阵式,赶紧说:“那我过去了。”
他知道陈科长有急事要给一把手汇报,如果不需要避讳他,他一说走,贾玉轩就会留下他参与陈科长汇报的事情。
但贾玉轩点了点头,那说明陈科长汇报的事情不需要他参与,便有些小失落的离开了。
“怎么了?”贾玉轩来在陈科长面前问。
“我把五磅的开票员和二级垛长给抓了。”陈科长一脸求救的仰脸望着贾玉轩说。
“为什么?”贾玉轩不解。
“那个用假发票取钱的小子供出是他二人让他去取钱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必须抓。”
“可赦厂长那一关怎么过?我提前没有和他打招呼。”陈科长一脸的沮丧。
“惩治不法之徒,是你陈科长义不容辞的职责,别说是赦厂长了,就是棉麻公司的经理来了也无话可说。”
票玉轩话音没落,赦厂长便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来了。
“陈开顺,你凭什么抓我的人?”赦厂长一步欺到陈科长跟前,瞪着眼质问。
人高马大的他,站到坐在沙发上的陈科长面前,如同泰山压顶,乌云压城。
“是我让他抓的。”贾玉轩上前挡在陈科长面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