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轩让皮影等三天之后再去唐厂长那儿听结果,其实,根本用不了三天,丁主任打电话的当天下午城关派出所就派人来了,并于当天下午就帮棉厂查清了凤鸣根本没有往家带皮棉的事实。
贾玉轩之所以让皮影等三天之后再去唐厂长那儿听结果,主要还是给她机会,让她在这三天之内深刻的反省一下,然后去给凤鸣道个歉,取得凤鸣的谅解。
但是,皮影并没有反省到与凤鸣道歉的境界,而是反省到让家里人托皮支书找贾玉轩去协调。她还没有意识到诬陷凤鸣的性质有多恶劣,不去取得凤鸣的谅解,反而端地头蛇的架子,让皮支书来协调。
村里的地皮工面临着被棉厂开除,做为村里的最高领导人,皮支书当然是当仁不让,皮影的妈妈上门求助,他在当天晚上就来棉厂找贾玉轩协调来了。
门岗上的白癜风老门卫就是皮店村人,棉厂的三分之二占地都是皮店村的地盘,皮支书虽然不是棉厂的人,胜似棉厂的人,他来棉厂是出入自由,就跟出入自己家一样。
当天晚上,贾玉轩正在办公室和丁主任谈皮影诬陷凤鸣这件事。
“不会真的要开除她吧。”丁主任问。
“那就看她反省的是否深刻了。”贾玉轩说。
贾玉轩又不解的说:“车间那么多人,她为什么偏偏就诬陷凤鸣?”
丁主任笑着说:“大概是因为林会计在车间一直上中班吧。陈科长不是说了,只有中班才有机会往宿舍抱皮棉。”
“等着瞧吧。”贾玉轩说,“不出明天皮支书就会找上门。”
话音没落,棉帘被掀开,二人还以为是皮支书来了,但进来的是凤鸣。
“贾厂长,丁主任,翁会计让我来问你们喝不喝羊汤。今晚我们结算室的加班饭有羊汤。”凤鸣羞涩的笑着说。
“哦,这么丰盛?”贾玉轩一看到凤鸣,英武的脸上立即流淌着欣喜。
“嗯。”凤鸣点头。
“那就沾一下你们结算室的光吧。”贾玉轩笑着说。
“我不喝。”丁主任立即摇头说。
“哎,尝一尝嘛,尝一尝他刘会计的羊汤里有没有羊。”贾玉轩说。
然后贾玉轩又吩咐凤鸣:“两碗,我和丁主任一人一碗。”
凤鸣答应着离开了。
“肯定有羊。”丁主任说,“我听说是刘会计去菜市场捡了好多人家弃之不要的羊骨头,回来砸碎熬的汤,估计一块羊肉也没有。”
“人家凤鸣说的就是羊汤。这羊汤羊汤,就是喝汤的。如果有肉,那就是羊肉汤了。人家凤鸣说羊肉汤了吗?”贾玉轩笑说。
丁主任被贾玉轩的话给逗笑了。
正笑呢,棉帘被掀开了,二人还以为是凤鸣送羊汤来了。谁知进来的却是皮支书。
皮支书腋下还是夹着上次来时夹的黑色皮包。
“哟,我方不方便进来。”皮支书站门口笑着问。
贾玉轩和丁主任都同时站了起来。
“我们正闲聊喝羊汤呢。你正好赶上,待会儿也一起尝尝我们伙房做的羊汤吧。”贾玉轩笑着说。
丁主任和皮支书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皮支书一落坐,贾玉轩便说:“我知道皮支书是为何事来的。”
“那我们就不用绕弯子了,直接奔主题。”皮支书笑说。然后他从黑皮包里掏出一条香烟。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解释说,“别误会度贾厂长,这可不是上次那条。”
贾玉轩无语的摇头笑了笑。
皮支书起身又将香烟放到办公桌上,和一次一样又用报纸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坐到凤鸣每次来都坐的那张单人沙发上,望着贾玉轩说:“今儿中午皮影的妈找我去了,说了她女儿的事情。我一听,这不可能的事情。屁大点的事儿就把人开除了,贾厂长可不是那样的人……”
“是,她说的没错。”贾玉轩肯定的说,“把皮棉装进被子里带走,被门岗查到了,总得相应的处罚一下吧。可她不服处罚,反而诬陷棉厂职工。这诬陷就性质恶劣了。这幸好是诬陷别人偷皮棉,要是诬陷别人杀人放火,那不是要人的命吗……”
皮支书打断贾玉轩:“这个我听皮影妈说了,不就诬陷林青山的女儿了……”
棉帘被掀开了,孙玉玲和凤鸣各用木板托着一大碗羊汤进来了。随着二人的进来,也漫进了一股股的新鲜羊汤味。
“丁主任呢?”凤鸣将她木板上的羊汤放在贾玉轩的办公桌上。然后指着长方形的茶几说孙玉玲,“玉玲你那碗放那儿,让丁主任喝。”
“这两碗我和皮支书喝,你们再给丁主任盛一碗吧,他在大办公室。”贾玉轩说。
“好。”凤鸣答应着出去了。
走在后面的孙玉玲见凤鸣出去了,又折回几步,附近贾玉轩,用手指着棉帘的方向小声说,“凤鸣可喜欢喝羊汤了,一片肉没有还跟喝山珍海味似的,我可烦这气味了,她硬拉着我喝,好像是什么好东西似的……”
孙玉玲正说,听见凤鸣喊她,赶紧掀棉帘跑开了。
“凤鸣?林凤鸣?刚才那个就是林青山的女儿?”皮支书问。
“嗯。”贾玉轩起身将对面长方形茶几上那碗羊汤端到这边的皮支书面前,“来,皮支书尝尝我们棉厂的羊汤。”
他说罢,去办公桌上端起那碗羊汤轻喝一口,立即称赞:“嗯,很鲜。”
他又说皮支书:“趁热喝吧皮支书。”
皮支书也不客气,端起来尝了一口,说:“咋没筷子?”
“你直接喝吧,估计用不上筷子。”贾玉轩笑着说。
冒着热气的羊汤,上面漂着一层绿茵茵的芫荽,别说喝了,闻着就鲜腾可口。
皮支书便咕咚咕咚,一碗羊汤喝了个差不多,也没喝到一片肉。
“还真用不上筷子。”皮支书放下碗,用手擦了一把嘴,笑着说。但一片芫荽叶被他从嘴角擦到了下巴上,他却没感觉。
皮支书又指着汤碗说:“这就是你们棉厂的羊汤?一片肉没有?”
“有肉的叫羊肉汤,我刚才可是给你说的羊汤。”贾玉轩笑着说。
“得,皮影家养了十几只羊,回头我让她家里给你们伙房送一只去。”皮支书说。
“没那个必要。”贾玉轩放下碗,掀开报纸,拿起那条香烟放到皮支书的腿上,又坐回刚才的单人沙发上。
“怎么?什么意思?”皮支书拿起腿上的香烟问。
“张口就能诬陷人,性质太恶劣。”贾玉轩说。
“不就诬陷了林青山的女儿了,不就是你和她有一腿吗。放心,回头我给找一个比林青山的女儿更漂亮的,保你满意。”
贾玉轩只觉得体内的血液突然上冲,头也嗡的一声响,他感觉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的望着皮支书:“你说什么?”
皮支书笑了:“别不好意思贾厂长,这男人只为(性)事乐,这有什么呀,我还和我们村的妇女主任有一腿呢。”
贾玉轩这才确信自己没听错。他无语的望着皮支书,要是跟着感觉走他应该怒发冲冠。但如果他怒发冲冠了也就不是他贾玉轩了。于是,他笑着走到门口,侧身掀开了棉帘,望着皮支书。
“皮支书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们的谈话也就进行不下去了。”贾玉轩这是在下逐客令。
皮支书一看贾玉轩的语气如此坚决,也知道他留下多说也无用,只好带着下巴上的芫荽叶起身走人。
贾玉轩像上次一样,将那条香烟又塞给他了。
这一次皮支书没有像上次那样和贾玉轩撒扯那条香烟,而是伸手接了塞包里了。因为他感觉撕扯也没用,贾玉轩根本不会留下那条香烟的。他明知道贾玉轩不会留下那条香烟,仍然还带上它。那是因为人家不留归不留,他空手就不好看了,带上条香烟也是一种礼仪。
皮支书在贾玉轩这里碰了壁,并没有离开棉厂,而是直接去了唐厂长的住处,和唐厂长分析贾玉轩这是想干啥。
唐厂长也觉得贾玉轩不会真的要开除皮影,别看弄的阵式就跟真的一样,又是让皮影写检举揭发信,又是让她按手印,又是让派出所来查凤鸣。但唐厂长也不知道贾玉轩这是想要干啥。于是,又派车间的人悄悄的把丁主任给叫了过去。
丁主任跟着车间的人骑自行车连夜去了唐厂长的住处。也就是西门南面的车间职工住宿区域。三个人开始分析这件事,分析来分析去,也没分析出个头绪。于是,皮支书和唐厂长便委托丁主任去探贾玉轩的口信。
丁主任便回到办公区,见贾玉轩的屋里亮着灯,敲门进去,向贾玉轩如实说了皮支书现在唐厂长的住处,等着他的回信。
贾玉轩还对皮支书的那番话不能释怀。不能释怀又能怎样,还得继续解决事情。
于是,贾玉轩便对丁主任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给皮支书传话,让皮影当着上次我们在小会议开会的领导的面,让她向林凤鸣赔礼道歉。如果凤鸣接受了她的赔礼道歉,事情就算圆满解决了,如果凤鸣不接受她的赔礼道歉,那必须要开除皮影,她诬陷人的性质太恶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