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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冷战停好车,去了趟茅厕,也来到了堂屋,见伯正给娘讲王三孩上吊的原因,便也站旁边听起来。

    但冷德金并没有按王三孩遗书上的内容如实讲,只是说是大队有人向国家设计院的人谎报王三孩死了,还谎报王三孩没有妻小,而不是如实说是他冷德金谎报的。

    然后冷德金又说,大队的村干部,大大小小二十多人,具体是谁谎报,又不知道,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村干部也有变动,当时的乡领导也变动,查无可查。

    然后又忧郁着说,现在村里人都怀疑他这个大队支书。

    王美兰听了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如果这事儿不是丈夫干的,他不会这样心虚恐惧,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心虚恐惧,但在她这个旁观者看来,他心虚恐惧的已经出相了,已经魂不守舍了。

    但当着儿子的面,王美兰也不说破,只是去厨房草草弄了些热饭。

    家运败落,如同房倒屋塌一样,只有当事者才能体会到那种无助和绝望。这一天,这一家人遭遇的都是倒霉事。

    本来冷战想和父亲商量一下对策,如何与凤鸣的伯过招,可父亲的心情如此糟糕,他当然不再开口了,随便吃了几口热饭,也不敢去大队部睡了,给父母打了招呼便跑一中去找李庆宾了。

    自从与凤鸣定了亲,李庆宾已与他已冰释前嫌,二人的关系比凤鸣出现之前还要亲密无间。因为李庆宾是凤鸣的亲舅,别说冷战了,连冷德金有空闲了也会去学校找李庆宾说话拉家常,他主要是想从李庆宾嘴里打听一些凤鸣家里的事情,比如说,凤鸣的哥哥在腊月二十六结婚,就是他从李庆宾的嘴里听到的。冷店一中的校长见大队支书都如此高看李庆宾,便也开始高看李庆宾了。校长一高看李庆宾,全校老师也跟着高看李庆宾了。

    李庆宾呢,他之前主要是以为冷战对凤鸣的过分关照是不怀好意,害怕凤鸣吃大亏,到时候他这个做舅舅也跟着丢人现眼,便苦头婆心的劝说林青山让凤鸣辍学。凤鸣真辍学了,听说冷战用绝食来逼家里去提亲,还差点把命给搭上,学校里都炸锅了,那些天学校里天天都在议论这件事。后来,两家定亲了,李庆宾一下子对冷战改变了看法,感觉他以前错怪冷战了。他认为冷战是个感情很专一的人,因为凭他冷战的个人条件及家庭条件,还如此专心,真是很难得,将来凤鸣嫁给他,受不了罪,只有享福。

    李庆宾改变了对冷战的看法之后,二人又恢复了从前的那种亲密关系。

    冷战辞职之后,冬夏二季,砖厂会放假一个月左右,他完成了机器的检修和维护,闲了下来,经常隔三差五的请李庆宾吃饭。因为林青山不让他随便去棉厂看凤鸣,他认为与凤鸣的亲舅搞好关系,也很必要。

    今天凤鸣的生日,去棉厂等了一天没见到凤鸣,回到家又听说王三孩吊死在大队部那棵树上了,他是不敢再去大队部睡了,大晚上的,连大队部的东西他也不敢去收拾。其实,因为没见到凤鸣,从县城回来的路上他就决定今晚先去李庆宾那儿凑和一晚上,顺便说一下他心中的顾虑。

    冷战去一中找李庆宾睡了,家里只剩下冷德金和王美兰老两口,都是随便吃了几口饭,便坐堂屋床上暖被窝了。

    “你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把王三孩介绍给他三叔的盖房班。”王美兰冷冷的问。虽说声音低,那口气分明是质疑。

    “看他可怜,帮他。怎么,帮他有错?”冷德金完全没有平时的支书气势和派头,心虚得像个犯错的人。可能他自己意识不到。

    “你怎么知道他会设计。”王美兰面无表情的说。她也不想和他急,但她心里明如镜。

    “我一直知道,以前的老宅是前后邻居。”冷德金所说的老宅,是冷战的三叔一直住的那处宅基。因为他老弟兄三个,他排行老大,结婚后被分出来了,老二结婚后也被分出来了,现在他的父母和他三弟一直住在老宅。

    “可我嫁到冷店二十多年了,都不知道咱队的王三孩会设计。”王美兰说罢,便不再理会丈夫了,而是一个人睡去。

    有句说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也就是说,好事来的时候,不会成双的来,但坏事来的时候,都是成双成对的来。

    这句话,生生的应验证到冷德金身上。

    王三孩的头七都没过,孙癸酉便寻到门里了,很气势的寻了过来。

    这几天冷德金一直卧床休息,平时村里有白事,大队里都会出面主持。对于村里人来说,王三孩与冷德金是交好,因为他在冷德金三弟的盖房班搞设计,他儿子在冷德金儿子的砖厂当厂长,现在王三孩死了,身为支书的冷德金要亲自主持白事。

    可是,冷德金连葬礼都没参加。

    村民正奇怪呢,关于冷德金害死王三孩的说辞,开始疯狂的在村民中间发酵。冬天人闲,没事还想找事呢,现在出了人命的大事,人人皆知冷德金害死了王三孩,就跟炸了锅似的,疯传着这件事。

    如冷德金想像的那样,村里人背后开始戳他的脊梁骨,从葬礼那天就开始戳,一直戳到头七,越戳越厉害,还有人在冷德金家门外骂闲话。

    平时,若有人敢这样欺到门前,别说冷德金了,王美兰早回怼了。可现在,任凭别人经过他家门前时骂闲话,她大气不出。因为她心里明如镜,别人没有骂错。

    正被全村人戳脊梁骨呢,孙癸酉找上门了,还一身怨气的找上门。

    两年前,孙癸酉得了一种病,农村人叫黄瞎儿病,是一种无药可治的病,就是有事郁结到心上,结不开,时间一长,就像黑暗中的植物一样,蔫了,黄了,瞎了,除非他自己将那事想开了,否则,就是等死。

    现在的孙癸酉,据说也是快要死的人了,却在冷德金遭霉运的时候,晃出了家门,来寻冷德金了。

    “大前天,咱村的人去县城置办年货,都看到她了。”活鬼一样的孙癸酉,一看见冷德金的面就哭丧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