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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凤鸣习惯性的望向窗外。

    下午的阳光,正洒满了窗前的树枝,有几只鸟儿正自得的鸣唱着,跳着它们自创的小舞蹈,凤鸣的心儿也欢快的像小鹿一样跳跃着。

    室外的万物正疯狂的生发,室内的凤鸣,心也跟着蠢蠢欲动。

    最近,她实在按捺不住欲动,老想做些什么,老想主动为贾玉轩做些什么。一直以来,从认识贾玉轩到现在,一直都是贾玉轩主动为她做什么,她从来没有为贾玉轩做点什么。

    面对贾玉轩为她做的一切,她的回应几乎都是言听计从吧。听从贾于轩的安排,听从贾玉轩的建议。

    但在如此茂盛的春天,她也想为贾玉轩做些什么。

    做点儿什么呢?

    同宿舍的孙玉玲老是不停的打毛衣,为那个保安打毛衣,打了一件又一件。打毛衣,打毛裤,打围巾,打手套,打背心,凡是能用毛线打出来的东西,她都会给那个保安打,就像慈母给宝贝儿子打。反正她每天除了上班儿,就是不停地打。打打打,不停的打,有时候啊,凤鸣半夜醒来,发现孙玉玲还熬着夜在打毛线活。

    于是,凤鸣便想,自己也给贾玉轩打件毛衣吧。自己亲手打的毛衣他穿身上,肯定会很高兴的。要不然送他什么呢,贵的送不起,便宜的又拿不出手,他也未必稀罕,一针一线打出来的毛衣就不一样了,倾注的感情和心血可是无价的。

    凤鸣想到这些,便笑了。

    可她从来就没打过毛衣,农村出来的女孩,没几个会打毛衣的,大都是纺花织布做鞋缝衣服。

    进棉厂以后,她以前在大宿舍住,同宿舍的她们好像都打毛衣,但她一直上中班,下午四点到零点都在车间,而大宿舍的她们大都是在这个时间段打毛线活。所以,她看她们打毛衣的机会也不多。等她下了中班,她们一般都睡了,没有睡的也正在刷牙洗漱。白天她倒清闲无事,大宿舍的她们又大都上班儿去了,她一个人待在宿舍,大都是窝床上看书。

    也就是说,在车间那几年,她只看到大宿舍的她们的床上放着毛线活儿,却很少有机会看她们正在打。

    她不会打毛衣,也从来都不想学。做为女孩儿家,不会打毛衣,在外人看来,有些不正常。外人的口头语是:这年头,女孩儿哪有不会打毛衣的。可凤鸣压根就没有学打毛衣的冲动,从骨子里就不喜欢打毛衣,她情愿在车间扣铁丝,也不想捏毛衣针去打毛衣。

    从来没打过毛衣的她,现在突然要给贾玉轩打毛衣,需要从零开始学,好在同宿舍的孙玉玲是打毛衣高手。

    打毛衣之前,要先买好毛线和毛衣针。买毛线之前,她要先问问贾玉轩喜欢什么颜色。

    她想:贾玉轩一听到她要给他打毛衣,一定高兴坏了。

    她想:下了班就去问贾玉轩喜欢什么颜色。

    凤鸣正一厢情愿的想着好事,一只臭娘娘突然出现在财务室,像个醉酒者,横冲直撞的飞起落下,最后在满是阳光的窗玻璃上乱撞,像是想出去,却又不知道门在哪里。

    大财务室是两间通室,在财务室上班的人,算上凤鸣共有一男两女三个会计。男会计姓谷,女会计姓贠。一男两女三个会计三张办公桌,几个文件柜。

    除了三个会计之外,还有一个王主管。大财务室里边还有个豪华套间,那就是王主管的专用办公室。

    王主管有个女儿,正上小学。王主管其实不会生育,女儿是抱养的,她丈夫是大办公室的副主任,因为丁主任的办事能力很强,又会来事儿,甚得贾玉轩的重用,所以,王主管的丈夫便成了个孺人,在大办公室只是挂个副主任的名号罢了。他在大办公室是个闲职,是个孺人,实际上呢,他在家里却是王主管和女儿的忠实保姆,洗衣做饭,接送女儿,打扫卫生等,反正家务活没有他不会做的。

    今天,王主管的丈夫回老家办事了,具体办的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内容,反正他是顾不上回来接女儿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王主管从她的套间办公室走出来,就像女巫钻出洞穴一样,绽放着一脸的巫笑,吩咐大财务室的小谷会计:“小谷,你过会儿去帮我接一下小娜吧。”

    小娜就是王主管的女儿。

    王主管吩咐了小谷会计之后,便步履从容的跨门出去了。

    王主管一出去,贠会计便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小谷会计,然后便是会意的一笑。小谷也回应贠会计一个难为情的笑。

    小谷是个大男人,但也不小了,要论年龄都三十多岁了,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主儿,但要看相貌,面目白白净净的,带着眼镜,跟个少年郎似的,棉厂里也只有王主管一直称他为小谷,可能他是看上去很少年郎的缘故吧,但他也乐意王主管喊他小谷,王主管吩咐他什么,他也总是像个少年郎似的,屁颠屁颠的去完成,包括今天王主管让他去接自己的女儿。

    几分钟之后王主管又回来说不用小谷去接女儿了,因为厂里回来了一辆面包车,正好司机得闲,她可以用厂里的面包车去接女儿。

    她说罢回套间挎了包就走了。

    王主管这一走,大财务室如同山上没了大王,谷会计和贠会计好像一下子放松了。

    贠会计是位二十多岁的美女,她已为人妻,为人母。

    大财务室的两扇朝阳窗户,谷、贠二会计的办公桌各占用一个,凤鸣是后来者,她的办公桌被安排在朝向门口的后墙边,如果门开着,谁从门外经过都可以看到她。

    凤鸣没来财务室之前,财务室的一切账务,也都有谷、贠二会计来完成,小谷会计做账,贠会计负责票据,到了月底王主管只是做下总账,但谷、贠二会计做账务之前都是要请示王主管的。

    凤鸣调到财务室之后,做的大都是帮报销的人粘票据的无用活儿,要不就是来早了帮忙打扫卫生,可她的宿舍就在办公区,所以,便经常来早,便经常打扫大财务室的卫生。

    除了来早了打扫卫生,再就是茶壶里没茶水了她负责去打开水,还有就是到了月底帮贠会计摞帐。

    贠会计是个很俊俏的出纳员,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会笑,忽闪忽闪的笑,像会飞似的,她嘴不笑,那双眼先笑,看上去很机灵聪明,给人的感觉是个心里有数的会计,可她最烦的就是摞帐,一摞帐就脑袋胀痛。

    凤鸣的五官虽说很精致,但她漆黑如夜的双眼,看人却很硬很重,与贠会计会笑的双眼一比,既呆板又僵硬,就像雕刻大师用仙斧神刀精心雕琢出来的美娃。精致的超凡脱俗,却看人很死相,从小就被人说成不精细,但有人偏偏就喜欢她这样的,喜欢她这种既精致又呆板的五官,比如说贾玉轩,还有冷战,都为之着魔,这也正是她在别人眼里的与众不同之处。

    凤鸣看上去呆板,给人的感觉她都不识数,但摞帐却是她的强项,这是在结算室练出来的本事,算盘拨得快如流星,眼花缭乱,凤鸣一到财务室,贠会计一下子解放了,再也不用摞账了。

    据说凤鸣没来财务室之前,贠会计每到月底,都会有几天不舒服,都会来几粒小药丸缓解一下不舒服。凤鸣来财务室之后,贠会计每到月底,再也不犯病了,再也不用来几粒小药丸了。

    好像凤鸣调到财务室就是为了让贠会计得解放的。

    但凤鸣调入财务室之后,除了摞帐,还没干过真正与账务有关的事情,自调到财务室,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越过谷、贠二会计的办公桌望向窗外,再越过办公区前排房的屋脊望向天空。

    今天也是,王主管挎着包一走,没一会儿小谷会计也出去了,然后贠会计也出去了,大财务室便只剩下凤鸣一个人。她也想出去,但财务室不能一个人没有吧。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财务室,尽管有大把的时间,却没有心情练算盘。在结算室就不一样了,翁会计有意栽培凤鸣,每天都不让她闲着,有意让她接触各种账务,包括与银行之间的账务往来。

    此刻,凤鸣和往日一样,越过贠会计的办公桌,望向窗外,怔怔的望着,然后又越过办公区前排房的屋脊望向天空,满脸都写着:人不能至,心向往之。

    快下班的时候,谷、贠二会计先后回来了,凤鸣给二人打了招呼也出去了,名义上是去入厕,实际上借故出去放下风。

    都说懒人屎尿多,其实,闲人的屎尿也多,无聊的人屎尿更多。

    坐办公室的人,如果没有被指派出去的活儿,那如厕是唯一出去放风的机会,剩下的工作时间就是办公室坐着。

    所以,最近凤鸣倒怀念起在车间上班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