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轩为什么怀疑那个大商人是凤鸣的生父呢?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那一天,贾玉轩接到王县长秘书的电话,说让他赶紧去县单位,还说王县长要见他。
贾玉轩一听王县长要见他,丝毫不敢耽搁,放下电话就直接开车去了县单位。
“是这样的贾主任,事情有些急,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王县长笑着说,“嗯,县领导班子商议了一下,决定把你从棉厂调到县单位办公室,职位是办公室主任,这你没有意见吧贾主任?”
哪会有意见呢,这让贾玉轩很称心如意,他在棉厂的三年任期再有半年多就满了,正好有离开棉厂的打算,现在能提前调离,这可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如果现在能直接调到县单位办公室,就不用家人辛苦活动了。
“感恩王县长提拔也还来不及呢,玉轩哪有什么意见。”贾玉轩赶紧起身,向王县长致谢。
“坐坐。”王县长赶紧示意贾玉轩坐下,说,“调动的事情,星期一就立即着手办,但你从现在开始,就直接在县单位办公室工作。”
“好的。”贾玉轩点头说。
但他心里是既惊喜又纳闷。
惊喜的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跳出了供销系统,还是高高在上的县正单位办公室主任。纳闷的是,为什么?他不相信天上掉馅饼,可此刻确实掉了。都说天上掉的馅饼有毒,眼前掉的这个馅饼有没有毒?
工作关系还没调到县单位办公室,他就可以提前来县单位办公室工作了。
为什么?
“是这样的贾主任。”王县长知道贾玉轩心里除了惊喜更多的还是纳闷,又笑着说,“最近全县有个招商项目,就是动员这个县籍在外经营的成功商人回家乡投资,助力家乡腾飞的项目,这个你应该也知道。县领导班子成员分的都有任务。我负责的有个大商人名叫叶林香,他实力很雄厚,是咱县子首乡人,我电话里和他勾通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不带丝毫犹豫的。”
王县长又说:“这有点反常,因为动员那些在外经营的县籍商人助力家乡,顾名思义,那就是让他们为家乡出钱出力的,他们肯定先想到他们自己的利益,不会轻易答应的,可这个叶林香,不带犹豫的,立即就答应了。”
贾玉轩在专心致志的听,说实话,他也感到那个叶林香很反常。
“你和他什么关系?”王县长笑问。
“谁?”贾玉轩问。
“叶林香。”王县长说。
“我不认识他。”贾玉轩说。
“他是子首乡的,那你有没有和子首乡的人有关系的?”王县长笑问。
“哦,我老婆娘家是子首乡的。”贾玉轩如实说。
“这就对了。”王县长笑了起来,是笑出声的那种笑,然后说,“他要回乡考察,指名道姓的让你贾主任负责全程接待,还要求接风宴上你带家眷参加。”
贾玉轩很纳闷,难道叶林香与岳父家有亲戚关系?
王县长又笑着说:“正好,县办公室主任要去子首乡主持全面工作,林老板一提你的名字,我就决定把你调过来,这样接待叶老板就名正言顺了。”
王县长又笑着说:“叶老师提出让你带家眷参加他的接风宴,没问题吧?”
王县长又笑着说:“你看贾主任,现在县正府好不容易联系到了子首乡那个成功商人,他也很愿意响应咱县的号召,投资家乡。既然他在电话中提出让你带家眷出席他的接风宴,到时候你就带上妻子配合一下。”
这一刻,贾玉轩心里没有了惊喜,他只觉得很烦感。这是从认识王县长以来,他第一次对王县长有了反感。
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果然有毒。
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调到县单位办公室,原来是用老婆出席那个大商人的接风宴交换来的,那他情愿还待在棉厂,待在供销系统,去他的县正府办公室主任吧。
“我已经派车回去接我的家眷了。”王县长又一次强调带家眷。
王县长又说:“目前,在这个项目中,县领导班子联系的所有在外外营的成功人士,也只有这个叶老板同意投资家乡。所以,对于他的要求,我们要尽量满足,咱带家眷参加接风宴也很正常,是不是。”
“哦。”贾玉轩只是呼了一声,并没有保证他会带家眷,而是赶紧岔开了带家眷的事情,说,“都说叶落归根,这叶老板大概也是上了年纪,想回故乡投资吧。”
贾玉轩这是在探听那个叶老板的年龄。
“什么上年纪,他还不到四十岁,据说他离家去南方撞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王县长说。
“他是经营什么的?”贾玉轩问。
“小孩儿玩具。”王县长说。
王县长又说:“事情有点急,他下午四点多的班机,你赶紧回去把棉厂的工作给交待一下,带车去接机。”
贾玉轩出了县单位,没有直接回厂,而是去了县一中,找到大舅哥林凤翔。
“子首乡有个叫叶林香的人,你知道吗?”贾玉轩问凤翔。
“当然知道,在南方办厂,很有钱。”凤翔说。
“你们家和他什么关系?”贾玉轩问。
“没关系,他家是扎纸活的,十里八村谁家有白事,都请他家人扎纸活,都知道他。我小时候,他还没去南方,我家近门办白事,就请他去家里扎纸活,我还见过他。”凤翔如实说。
贾玉轩知道了岳父家与那叶老板并无亲戚关系,他回到棉厂,给凤鸣打了个电话。他打电话可不是让凤鸣准时回来陪自己出席叶老板的接风宴,而是交待凤鸣,这个礼拜天不要回来了,因为他不在棉厂,他要参加县正府的接待应酬,最近一段时间都有可能不在棉厂。
他知道这件事凤鸣会言听计从的。
可是,当贾玉轩接到了叶林香之后,面目睹了他的容颜,便后悔没有让凤鸣回来参加他的接风宴了,因为那个商人的容貌与凤鸣的容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一看到叶林香的容貌,贾玉轩的世界瞬间石破天惊了。
只见他高高的额头,稍深的眼窝,那眼窝里的双眼,黑睛大于白睛,漆黑如夜,那人中深长,棱角分明,如雕刻出来的一样。他方圆的下巴,也如雕刻出来的一样……
……
这是一张精致的五官,精致如凤鸣的五官。
更确切的说,更更确切的说,二人从年龄上来说,凤鸣的五官如同从他的五官上临摹下来的一样,一模一样。如果说是父女吧,叶林香太年轻,如果说是兄妹吧,也不可能,因为去世不久的岳母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从表面现像来看,没有亲情的两张五官,竟然一模一样。
那一刻,贾玉轩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一般,知道叶林香为什么在电话中提出让他贾玉轩带妻子参加他的接风宴了。
二人之间一定存在着一个不被外人所知的心酸故事,还一定是有血缘关系的心酸故事。贾玉轩心想。
在接风宴上,叶林香对贾玉轩特别上心,不时打量贾玉轩,贾玉轩在饭局中的反应他也特别关注,贾玉轩稍微咳嗽一下,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之类的他就立即望向贾玉轩。
当然,叶林香对贾玉轩的反应,接风宴上的其他领导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王县长。
本来,王县长当时对贾玉轩没带家眷还很不高兴,因为好说的一起带家眷,王县长带了,贾玉轩却没有带。不过,在接风宴上王县长见叶林香对贾玉轩如此重视,他丝毫也不敢对贾玉轩有不悦之色了。
接风宴结束,王县长让贾玉轩送叶林香去房间。
叶林香的房间是个套间,卧室外边是会客间。
贾玉轩把叶林香送到房间,给他冲了杯茶水,很恭敬礼仪的聊了几句,他估摸着王县长还没离开,因为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请示,他便离开叶林香的房间,寻到了王县长,开始向王县长请示工作。
“王县长,我想明天上午去市里接我老婆回来,明下午准备一下,等过明儿,也就是星期天中午,我和我老婆做东请叶林香,挽回一下今天我老婆没能参加接风宴的遗憾,您看可以吗?”贾玉轩向王县长请示说。
“可以呀。”王县长显得特别高兴,赶紧说,“不过,只是以你们夫妻的名义请,为的是让叶老板高兴,这费用必须算在招待费里。”
“行,听您的。”贾玉轩说。他要的就是王县长这句话。
今下午他带车带人去机场接叶林香的时候,王县长见他没带老婆,脸色很不好看。当时,贾玉轩赶紧解释说,他给自己的老婆打电话让她赶回来,老婆说要参加一个大赛,实在回不来。但贾玉轩的解释却没有改变王县长的不高兴。贾玉轩接叶林香回来的路上,贾玉轩在车上也是那样给叶林香解释的。叶林香一听,问凤鸣是不是参加的珠算大赛,贾玉轩立即顺着叶林香的话意说“是”。贾玉轩接叶林香回到县招待所,王县长率众在县招所大门外的路上迎接,接待礼仪结束,进入餐厅,在接风宴上,王县长当时也向叶林香重复了贾玉轩的解释,说贾玉轩妻子因为参加大赛回不来。当时,叶林香立即说:她要参加珠算大赛,那可不能耽误。
当时,谁都看出来叶林香之所以对贾玉轩重视,皆因为他的妻子。
王县长一听贾玉轩说明天要去市里接老婆回来,当然高兴。
贾玉轩见王县长很赞同,便又请示说:“那您和师娘一定要作陪,否则,就没意义了。”
他口中的师娘就是王县长的妻子。因为他初见王县长的妻子,很礼仪的说,我是王县长提拔起来的学生,就称您为师娘吧。所以,整个接风宴的过程,他都称王县长的妻子为师娘。
贾玉轩送王县长等人离开招待所,又折回到叶林香的房间。
“叶老板,我妻子没有参与您的接风宴,我真的很抱歉。”贾玉轩恭敬有礼的说,“您看这样行不,我明天上午去市里接我妻子,我们准备一下,过了明天上午,我和妻子请您用餐,王县长带家眷作陪。”
“好啊。”叶林香激动的像个孩子似的站了起来,“我正好想去你们家看看呢。”
“哦,不是在我家请,还在招待所。”贾玉轩很歉意的说,“主要是我家不方便。”
“不方便吗?不就你和凤鸣住老院嘛。”叶林香意味深长的笑说。
“哦。”贾玉轩尴尬了,“这您都知道?”
“我有个下属去过你家,还是晚上去的,他是请你为他儿子安排工作的。”叶林香笑说。
叶林香又笑说:“既然有王县长夫妇作陪,还是招待所最合适。”
“好,听您的。”贾玉轩尴尬的脸上有些发热。
这个时候的贾玉轩已经严重的意识到,商人想见自己的老婆,绝没有恶意,而是一种亲情的向往和期待。
“王老板,听王县长说,您和我妻子是一个乡的?”贾玉轩问。
“是呀,是老乡。”叶林香笑说。
“既然是老乡,见面的时候,我妻子就不能像我这样称您官称,请问我妻子应该怎么称呼您?”贾玉轩很礼仪的笑问。
他这是在探问眼前的叶老板与自己的老婆是平辈还是长晚辈。
叶林香不假思索的说:“叫叔吧,我比林青山年轻的多。”
贾玉轩便越发的怀疑眼前的叶林香就是凤鸣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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