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诈到两万块钱后，手机上刷着淘宝，贾林又问：“麻叔，张九常是怎么回事？”

    邓麻子停顿了一下，沉默了几分钟：“这个事说起来就很漫长了，这还得……”

    “哦。那就算了。”

    “小盆友，不要再掩饰了，看你那渴望的眼神。”

    “啊，好困，我还得再补个觉。”

    “给爷坐下！好好听讲！”

    “诶。”贾林乖巧地坐了下来。

    “有这么一个人，年轻时候不学好，烂赌，贪玩……”

    贾林心里咯噔了一下，喂喂喂，你确定不是在讲我老爹么？

    又细细看了看邓麻子已经飞上皱纹的脸，心里想，老头，能不能把“年轻时候”四个字去掉，你现在还不是一个样么？

    “他在二十三岁那一年终于结了婚，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娶到个好老婆。可惜啊，他那时候却一点不明白，也就一点不珍惜。照样每天烂赌，瞎玩，没个正经事干，家里穷的揭不开锅。

    二十五岁那一年，女儿英子也出生了，家里就更穷了。

    他虽然好命有个好老婆，却又摊上个坏妈妈。

    坏妈妈气媳妇没本事，给她生了个孙女，三天两头打骂，还不给媳妇饭吃，这些他当然都不知道。

    那一天，家里连个柴火都没得烧，他媳妇还在月子里，但也没办法，只有上山打柴了，留下英子和坏奶奶两个人在家。

    没满月的英子爱哭，被坏奶奶扔到门外，英子一个人在门口哭了一会，忽然就不哭了，原来她倒在洗脚盆里，头脸都浸在水里。英子命大，给路过的邻居看到，捡了起来。

    媳妇打柴回来，听说了这事，终于发了这辈子唯一一次脾气，跟坏奶奶吵了一顿。

    第二天一大清早，那个人，他赌博赌得一分钱没有了，他回到家，就看到媳妇吊死在小小房间里……”

    “啊！”贾林一声惊叫，呆住了。

    “恩。你很吃惊。是嘞，那天，他自己也惊得跪在地上，不知道该干什么，连哭都没哭。他就跪在地上，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完全搞不懂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不明白从来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媳妇怎么会上吊，她怎么会上吊！

    他跪在地上，咬着嘴唇，连牙齿也咬出血来，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他就趴在媳妇脚下号啕大哭起来。

    后来有好多邻居都赶过来了，坏奶奶也知道了这件事，很快又走开，她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邻居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一些事情，他才开始明白老婆为什么上吊了。

    他忽然不哭了，就在房间里跪着，他一声不响，就那样跪着。

    邻居们帮着把他老婆收敛好，抬到了香火堂里，也慢慢散了。

    棺材还没有买，临时拆了门板，媳妇就躺在门板上，身上盖一张草席。

    他才结交的好大哥张了清听到这事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赶到的时候，他还跪着。

    他脸色发青，下巴上都沾满了血。

    张了清过去把他拉起来，被他一把甩开了。

    张了清说，想开点，好好把人埋了吧。

    他忽然站了起来，在墙角拿了老婆砍柴用的柴刀就朝他妈妈房间走去，嘴里喃喃地说，我去把她宰了，我去把她宰了……

    张了清一把把他抱住了，说，你干吗？你干吗？

    他大吼，他说，你放开，你把我放开！

    让我去把她杀了！一命抵一命，我要把她杀了！

    张了清死命抱着他，他俩扭打起来，两人在地上滚做了一块。

    张了清也喊，她是你妈！你敢杀她，你怎么敢！

    她不是我妈！他喊，她不是我妈！她不是人！她不是人！

    他把柴刀扔掉，朝张了清脸上给了一拳，张了清的鼻子立刻流出血来。但是，张了清还是紧紧把他抱住，他就发了疯一样往张了清身上打。

    张了清没法还手，只是紧紧的抱着他。

    他又吼，你找死是不是？你是不是要我把你也打死？我把你打死我把你打死！

    张了清不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

    他的脚没法动，只能用两只拳头到处打。

    后来他们都累了，他们都躺在地上，他也不再打了，但是张了清还是不敢放开手。

    他看了张了清一会，忽然紧紧抱住了他，呜呜哭了起来。

    他抱着张了清喊，哥，哥，她死了，我可怎么活呀……

    张了清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抱着一起哭。

    这一天往前推十天，他俩同时觉醒元神。

    三个月后的一天，哥俩开始摸索到了一点修行的法门，他却把女儿往张家一放，消失了。

    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后的一个晚上，张了清好象听到楼下敲门的声音，“砰砰砰”很用力的拍着大门的声音。

    还有人在楼下喊：“哥，哥！快开门！嫂子，开门那！嘛德！老张你给老子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