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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镔铁枪与小白狐(求花求评求收)
    点苍山绵延百里,是相州的门户。

    岳云兄妹刚刚到山脚,迎面却遇到了一队金国巡逻骑兵。重铠暂时被卸到一边,十来个金军士兵正在休息聊天。

    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军士发现了他们,招招手喝道:“小孩,过来!”

    岳云只得牵着妹妹走过去。谁也不敢违抗金国军队的命令,他们是统治者,可以随便杀宋人而不会有罪。

    军士看到安娘是个小女孩,跷起一只脚,对她努努嘴:“小姑娘,给爷系个鞋带。”

    岳云见状,忙将妹妹护在身后,自己上前赔笑道:“军爷,我妹妹还小,我来帮您系。”

    那军士眼睛一瞪:“反了你小子,爷让谁服侍就谁服侍,爷今儿个不光要她系鞋带,还要你把鞋子舔干净。”

    安娘吓得直哆嗦,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了本村里正的声音:“军爷息怒,这是我们村的孩子,看在我的份上,饶了他们饶了他们。”

    原来,里正经过这里,认识岳家兄妹,急忙挪着步子过来打圆场。

    军士认识官服,斜了一眼里正:“你们村的人,想护短?”

    不过里正是金国正式封的官,好歹也不想撕破脸,于是眼珠子一转,拿起身边的弓,对里正冷哼道:“你想管闲事,就把我的弓拉开,拉得开我就放过你们三个,不然呢,都给爷磕十个响头。”

    其他军士见此情形,知道他就是无事找事,有的无聊看个热闹,也有的劝一句:“算了算了,别以大欺小了。”

    那军士心中来火,觉得此时让步有失面子,梗着脖子对里正嚷道:“爷说到做到,你开还是不开?”

    金军骑兵高大壮实,这张弓有两石左右,里正虽是个中年男子,也有些气力,毕竟不是行伍出身,此时硬着头皮去拉那张弓,只能拉开三分之一,哪里能拉得满。

    看着满头大汉的里正,军士对着岳家兄妹嘲弄地大笑:“小孩儿,看见没,你们宋国的男人就是怂,乖乖过来磕头吧。”

    这时岳云跨步上前,拿过里正手里的弓,冷然道:“军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若开得了,请放我们走。”说着,他双臂发力,竟将这足有两石的弓开如满月。

    军士和里正都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怎么可能?一个小孩子,竟有这样的气力!要知道,一般的成年武士尚且为难!

    乘着一帮人发愣,岳云扔下弓,拉起妹妹就往林子里跑。

    军士半天才回过神,其他士兵围过来,狐疑地拿起他的弓掂了掂,没错呀,是张如假包换的硬弓,怎么可能一个小孩子能拉开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里正圆滑地笑道:“估计就是巧了,定是我刚才将那弓拉松了。军爷大人大量。”

    密林中,熟悉地形的岳云带着妹妹七拐八拐,钻进了一个隐秘的小洞。

    沿着狭窄的洞口往深处走了半里路,竟豁然开朗,露出一个高大宽阔的石头大厅。

    两人这才停下脚步,安娘惊魂未定,拍拍胸口,“他们不会找到这里吧。”

    岳云安慰她道:“别怕,这里本是我们的意外发现,除了咱俩,没有人知道。再说,有里正在,那些骑兵不至于穷追猛打。”停了一下,赶快又叮嘱她,“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娘。”

    安娘在洞里的石头上坐下来,嘻嘻笑道:“我知道啦,不光是这件事,哥哥的所有秘密我都不会说的。”

    岳云摸摸妹妹的头,“吟霜乖,我不是有意隐瞒娘的,我是怕她担心……”

    “嗯,等你考上进士她就不担心了。”安娘天真地托着腮。

    岳云不置可否地笑笑,妹妹还小,有些直觉他不能说于她,比如长期不在家的爹爹,娘总是说他在外面帮工,可是偶尔的,他却看见过爹的包袱里有长刀,而每次爹回家,娘努力藏起来的紧张他也能感受到,所以他自己,不能再成为娘的另一重担忧。

    岳云走向山洞的深处,那里面,靠山壁塑着一尊威严的神像,神像身披铠甲,手握两杆枪。神像基座上有着久远的模模糊糊的两个字“伏波”。

    岳云三年前第一次和妹妹探索到这里时,他猜测这是古人建的供奉河神伏波将军的神庙。

    岁月让神庙的一切都荒废了,连伏波将军的脸都剥落了,可是唯有他手里的枪,熠熠闪光。

    这两杆枪,非常特别,与岳云平日里所见的枪都不一样。

    镔铁铸造,却沉睡数百年全无锈迹。枪杆的顶端仿佛一朵未盛开的花苞,那锐利的枪尖如同抽出的新蕊,沉稳低调的黑色既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又仿佛潜藏着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杀气。

    当岳云发现它们时,就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似乎是天意,在神像的基座里埋着一本书,记载的正是枪法。从此,这个山洞成为岳家兄妹的秘密据点。

    “伏波将军,借你的枪用用。”一如往日,岳云上前合掌拜了拜,例行告知。然后,他跃上基座,抽出了神像手中的双枪。

    尽管安娘看了很多次,可是每看一次,她都要惊叹一次。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对枪到了哥哥手里,就像活了一样,若游龙若惊鸿,上下翻飞,出神入化,进其锐,退其速,变化无穷。就像她也不会明白为什么里正拉不开的弓,哥哥却可以。

    但安娘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嘴,永远做哥哥最忠实的小跟班,反正她的哥哥是全天下最好就对了。

    不过,究竟安娘的心里,虽然那个人是全天下最好,可全天下最爱自己的人还排不到他,必须是爹爹。因为哥哥经常凶巴巴逼自己读书,而爹爹只要回来,她就万千宠爱于一身。

    今天,岳云的最后一式还没有收,忽听得妹妹一声尖叫:“哥哥,那里……好像有东西!”

    岳云吓了一跳,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确实,贴着黑乎乎的山洞壁上好像有个白色的影子。

    这个山洞十分隐蔽,除了神像和石头,他们从来没在里面发现过任何别的东西。

    岳云提枪在手,安娘跟在身后,两人蹑手蹑脚靠过去,啊,竟然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小白狐孤零零地缩在地上,看见他们,眼睛里似乎放出喜悦的光。安娘松了口气,啊,好可爱的小狐狸啊,从哪里跑进来的?

    岳云眉峰微蹙:“不对,这小狐狸好像受伤了。”

    他蹲下来,轻轻拨开小白狐的毛,果然,它的一条腿受伤了,有着明显的血痕。不知道为什么,岳云忽然觉得心像被扯了一下。

    “哥哥,它肯定是跑进来被落石砸伤了,所以走不了路了,好可怜。”安娘分析道。

    “吟霜,你看着它,我马上来。”他跑出洞,很快又回来,手里拿着一把还魂草。

    点苍山脚下生活,孩子们几乎都认得一些常用的草药,这还魂草别名“打不死”,捣烂了敷在伤口上对愈合有奇效。

    岳云为白狐敷上草药,又掏出自己的手帕替它仔细包扎好,小白狐显得非常乖。

    这个过程中,岳云又发现小狐狸的脖子上拴着红绳子,坠着一颗紫色的珠子。他不禁有些奇怪。

    处理好伤口,岳云拉过妹妹,“好啦,我们去挖野笋吧。”

    “这小狐狸怎么办?我想抱回去玩玩。”安娘天性喜欢小动物。

    “不行,”岳云摇摇头,“你看不出来吗,它还小呢,还不到独立生活的时候,爹娘肯定就在不远处,会来找它的。要是你抱走了它,反而让他们一家离散。又或许,”岳云沉吟了一下,指指小白狐脖子下面的珠子,“它戴着这个,没准是谁家养的,走失了,主人家可能很快就寻来了。”

    于是兄妹俩一合计,为免秘密据点暴露,他们把小狐狸抱出了山洞,放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然后,就手牵手走了。

    小狐狸望着兄妹俩离开的背影,急得发出呜呜的叫声,可是它腿伤了,追又追不了。

    唉,有谁能听懂小狐狸的心声呢:不是吧,自己辛辛苦苦跑了千里,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人,可是,竟然结果完全不像青丘的狐狸姐妹们说的那样!

    一只漂亮的受伤的小白狐,让小哥哥动了恻隐之心,然后就被小哥哥捡回家了——狐狸们说这是个很老很俗但绝对管用的套路,但眼前的小哥哥为什么没按套路走啊!

    真倒霉,早知道小哥哥不理,我何苦自残,好痛哦!

    风吹过树影婆娑,只剩下可怜的小狐狸顾影自怜。

    薄暮,岳云兄妹背了满满的收获回家,才到了村口,突然,天空滚过闷雷,乌云层层压上,似乎将有暴雨来临。

    岳云停下了脚步,忽觉心神不宁,不知为何,那小白狐的身影又出现在脑海,要下大雨了,它受了伤,孤零零在树下,无处可躲雨,要是自己判断失误,它根本失去了爹娘,它也根本没有主人家,岂不危险?

    他这样想着,心中竟越来越着急,“吟霜,我想起书上有个问题没弄懂,要去找先生请教,让娘别等我,我晚点再回。”

    目送妹妹回家,岳云转身飞跑回山里。当他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赶到刚才的大树下,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下来。

    他焦急四顾,终于发现了那个小小的白色影子。

    为了躲雨,受伤的小白狐爬了一段距离,勉强藏在老树根部被掏空的一个洞里,可惜那树洞很小,小白狐努力地缩起身体,还是只能藏起一半。

    看到雨里飞跑过来的小哥哥,小白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