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毗邻宜兴，岳云星夜敲开一家诊所的门。

    这是一间夫妻经营的诊所，妻子将月儿带到里间检查问询一番，就掀开帘子出来。

    岳云急忙要问情况，她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我妹妹。她要紧吗？”

    “你们的爹娘呢？”她反问。

    “唔……”岳云语塞，只好随口道，“出门做生意了，还没回家。”

    这女大夫见多识广，一看他们就不是长兴当地人，大半夜的少男少女骑着马跑到外地来看病，怎么会是兄妹。要么是瞒着家里厮混的小情侣，要么就是童养媳。

    湖州地区有童养媳的传统，未圆房前，对外也称兄妹。不管是哪种情况，看来她这个当大夫的得教导教导。

    于是她轻咳一声：“你妹妹她没有病……”

    岳云一听没病，心里先松了口气，但还是不解：“那她怎么会出血不止？”

    她笑道：“等你娘回家了，只怕要笑话你。不用大惊小怪，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龄都会出血，每月一次，叫做月事。月事来了，就意味着她从小女孩长成大姑娘了。明白么？”

    岳云囧的红了脸，他没想到是这样，但是，月儿除了他，并没有可以帮助的女眷，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那请问大夫，以后需要注意什么吗？”

    女大夫一听他还盯着问，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便委婉道：“月事期间，可能会有点腹痛，不用就医。”她顿了顿，特意提醒了一句，“她的身体发育成熟了，若不是家里养的娘子，倒要小心些个。”

    岳云顿时臊了更大的红脸，军中都是男子世界，什么粗言俚语都有，他自然没少听，所以女大夫的话他焉有不懂。当下也不敢说什么，谢了大夫，带着月儿再连夜赶回来。

    第二天晚上，岳云就在床上分开铺了两床被子。

    “月儿，现在你是大姑娘了，我们不能再睡一床被子。”他严肃地宣布。

    月儿也有点害羞，自然不敢有意见。但是睡到半夜，岳云却发现她翻来翻去。“你怎么了？睡不着？”

    “那个大夫说的对，我……真的肚子疼。”见岳云醒来，月儿才告诉他。

    “你怎么不早说？我去帮你烧点热水。”岳云说着，准备起床。

    “别……”月儿急忙按住他，“大半夜你生火，被人家发现就麻烦了。”

    想想也是，怎么办呢？最后，他只好再将她搂到自己被子里，年轻男子阳刚旺盛，手掌总是热热的。所以当他捂住她肚子时，月儿感觉暖暖的，终于舒服地睡着了。

    可云儿被她害惨了，他觉得几乎和控制受伤时体内翻腾的那股神秘力量一样艰难，才勉强能将不该有的冲动强压下去。

    姑娘大了有烦恼，小伙儿大了一样有意想不到的尴尬。

    自从两人分被而眠，月儿就睡得没以前沉，清晨醒的也早。

    变成小狐狸的她可就没有少女时候温婉娴静了。岳云因为平时的忙碌，到难得的休息日则会好好睡一觉。

    这天，天光刚亮，醒来的小狐狸在被子上跳来跳去，见云儿睡得正香，许是睡热了，被子掀开一半，只在腰以下盖着。

    彼时初夏，月儿看到他额头微汗，就想，干脆把被子全掀了吧。

    谁知小狐狸爪子一挥，掀开那半边薄被后，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好奇坏了。

    好奇心害死猫，也得害死狐狸，当狐狸伸出爪子，睡着的人猛地被惊醒大叫一声，也吓得她尖叫一声。

    岳云被熟睡中惊醒，惊得他魂飞魄散，囧得他无地自容。“你干什么，放手啊！”他气急败坏地大叫。

    男孩子到了青春期发育成熟，身体的变化是自然现象，可月儿哪懂。见岳云劈手要揍她，小狐狸嗖的一溜烟逃了出去。

    “你们看，赢官人的小狐狸这么早就自己出来遛弯儿，难得一见啊。”执勤的军士指指点点，谁也不知道岳云在床上气得脸都黑了。

    一整天，岳云都不理月儿。再到晚上，月儿看到他在床中间拉了一条绳子，上面挂个牌子，“楚河汉界，不准过线。”

    月儿就有点生气，什么意思嘛，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想了一天也没明白，打小就睡一起，他身上有什么她没看过的？

    月儿作为青丘狐，天性自然，根本没有什么禁忌，这几年跟在岳云身边，白天当狐狸的时候谁也不会跟她谈人类的隐私，所以混沌未开。

    她见岳云反应那么激烈，更是好奇心大炽。哼，不让我看，我偏要看个究竟。

    在楚河汉界这边安稳了几天，等岳云脸色和缓，态度放松，这天天没亮，月儿还是小姑娘，她悄悄地爬起来，拿出枕头下面事先准备好的一把小剪刀。

    趁他熟睡，她轻轻地一点点挪开他被子一角，用剪刀剪开了他的裤腰，这样就不会弄醒他啦。

    借着月光，月儿仔细研究。

    岳云在自己的大营里睡觉，又无需警惕敌情，所以睡得十分放松。月儿小小的动作并没能弄醒他，反而让年轻的他做了一个绮梦。

    月儿又看到那天早上的景象了，正在暗自得意，哪知岳云的梦正因此演绎成另外的画面，白天被压抑的念头统统被梦释放出来，烛光下，月儿将她的美丽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他，他大胆地拥抱了她……

    过于激动令他一下子从梦中醒来，半迷糊的他突然真的看见了月儿，而她正在一脸无邪地……

    两人顿时都愣在当场，清醒过来的岳云面红耳赤，从床上跳起来，说不出一句话，抓过衣服裹住自己，就跑到了外间。

    月儿听到他打水清洗的声音，却没见他再回来卧室。

    张宪这几天觉得岳云很不对劲，完全心不在焉的样子。

    原本他每天一回营地就会钻进自己的军帐，从来不参与军营里的各种游戏，这几天却变了样，训练结束也迟迟不回去，除了转悠发呆，甚至还看人家赌钱。

    他一定有什么心事，张宪想。

    岳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月儿，连续两次的尴尬让他开始反思和月儿的关系，他不能再自欺欺人把她当小狐狸，她其实已经是大姑娘了。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总不能就这样没名没分也没边没界地下去……他想不出怎么办，就只好逃避。

    入夜，月儿等不到岳云回来，无聊的她就只好自己在军帐里看书。

    张宪经过岳云的军帐，看见其中亮着的灯火，突然心下生疑。

    他今天一天都在观察岳云，没见他踏入军帐半步，是谁帮他点了灯？

    他的门钥匙从来就不给别人，别说自己，连灵儿也不给，谁能进得去？

    联想起灵儿对自己说过，有时候夜里岳云的厨房也会有灯火，之前他听了没在意，现在突然想，岳云会有这闲心自己一个人去做夜宵？

    莫非他的军帐里有其他人？张宪被这个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他决定去瞧一瞧端倪。

    到了门口，明知岳云不在，张宪故意敲了敲门。门里没有应答。

    但是张宪的耳朵很敏锐，他似乎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心下一凛，飞起一脚踹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