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军营的作息是十分严谨的,眼看快到就寝时间,大伙儿都散了,岳云没奈何只好心事重重地回住处。
这时,他突然看见张宪正在军帐门口,而且,他正在踹开大门……
岳云大惊失色,此刻夜已深,月儿肯定变成了小姑娘,张宪突然闯进去,岂不是要发现了!
他心惊胆战地冲过去,看到眼前的场景,跳到嗓子眼儿的心突然被更大的震惊取代。
只见屋里空无一人,唯有一只小白狐趴在书桌上,用爪子剔着油灯,似乎在玩耍,让那油灯变得更加明亮了。
张宪见此光景,松了口气,随即打消了怀疑,原来是那聪明的小狐狸学会了点灯啊。转头见岳云回来,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哪个军士手脚不干净,敢到你屋里做贼呢。”
岳云匆匆应承了几句,送走张宪,就进屋关死了门。
月儿往桌角缩去,她知道完了,自己多年对云儿隐藏的小秘密终于因这次意外穿帮了。
果然,他表情怪异地朝她走过来,伸手去抓她,但下一刻,月儿就已经变成少女端坐在椅子上。
岳云没抓着,停下脚步,按捺住恨不能揍她一顿的情绪,冷笑道:“原来你晚上变化自如啊,为什么瞒着我?”
月儿怎么敢说她自己不想睡狐狸窝要霸占他的床?所以她期期艾艾:“我……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嘛。”
“没什么大不了?”岳云气得半死,很少发脾气的他这回真是被她惹毛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成天提心吊胆,一到天黑就尽量足不出户,生怕晚上有谁到屋里发现你,把你当妖怪抓走!早知道你随时可以变化,我需要这么担心吗?这些年,我根本就不敢夜里出外勤,你说都是因为谁?”
月儿看他怒气冲冲训斥自己,以前哪受过他这等态度,顿时白了脸,再琢磨他的话,不由从刚才的内疚变成了伤心,“原来……你是嫌我拖累了你,害你不敢出外勤,影响了你交往朋友,影响了你建功立业,还影响了岳家军的胜利……”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下来。
若在以往,只要月儿一哭,岳云定会放下手边的一切去耐心地哄她。可是今天他既没有对她笑也没有抱抱她,只是不再说下去,一声不吭扭头自己进了里屋。
夜深了,月儿纠结着不好意思上床睡觉,她既然晚上能变成狐狸,还有什么理由去挤占他的地方?
她指望岳云开口,可是岳云什么话都不说,洗漱完毕自己睡觉。不过,他倒还是遵守那“楚河汉界”,不曾侵占原来她这半边。
月儿一赌气就变成了小狐狸,坐在门口不睡。她寻思着,云儿一定会心软来求她吧,他一定舍不得她不睡觉。
可是,直到她听见他均匀的沉沉的呼吸,他也始终背对着她,没有转过身来瞧她一眼。
岳云的确很生气,月儿瞒了他这么多年,要不是张宪踢破秘密,还不知她准备瞒多久呢。
实话实说,因为对她的担忧,他一直想参与的夜间侦查,不得不放弃,早知月儿能随时变身,完全不用怕被人发现,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做很多事。所以他能不生气嘛!
见她赌气,他故意不理她,但是后来,年轻人睡眠好,加上白天高强度的体力消耗,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岳云毕竟心里有事,惊醒过来,忽觉屋里一片漆黑,灯火也灭了,一模枕边,空空荡荡。
“月儿……”他惊坐起来,叫了一声,屋里没有应答。
岳云急忙重新剔亮了灯,这一照,顿时他变了脸色,不仅月儿的被子没有铺开过,整个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小姑娘也没有小狐狸的影子!
他又冲到外面的厨房,那里也是黑漆漆的,月儿不在!
“月儿……”他急了,提着灯到军帐外面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天光大亮,游奕军差不多每个人都知道,岳云的小狐狸不见了!
大家都很喜欢岳云,见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小狐狸丢了,纷纷帮他寻找。找遍了军营里每个角落,也问了所有能看见的人,可是,没人能提供小狐狸的线索。
到处都有树丛草垛,一只小狐狸如果要半夜偷跑出去,卫兵怎么会注意到呢。岳云找遍了军营外方圆几十里,也没有见到月儿的影子。
一天、二天、三天……又见明月升空,洒下淡淡清辉。他沮丧地坐在一处山坡上,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
月儿,你究竟去了哪里?你是生我的气所以再也不回来了吗?
他记得月儿说过,她来自遥远的青丘。那么,她是回去了吗?她失望了,所以,再也不想陪在他身边了。
从点苍山伏波洞里遇见,她就与他形影不离,夜夜同眠。往事历历,点点滴滴都涌上心头,她毛茸茸地蜷缩在他怀里是多么可爱,她不染尘埃般的美丽是多么动人心魄,还有她对他撒娇的样子也是多么令他心神荡漾……
他从怀里取出她绣的荷包,“云儿,带上月儿的心一起走。”她温柔的声音尚在耳边。
只因有她的等待,他才盼望着归来,他才有更多的勇气去面对矢石如雨。现在,她却抛下了他……
“月儿,你可知道,我多么想念你,又多么担心你,如果你能回到我身旁,我再也不会生你的气了。”岳云望着精美刺绣的荷包,越想越后悔,越想心越疼,不由怔怔地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