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和史阿回来的时候,陈潇正在面见张郃。
按照陈潇之前的吩咐,张郃和百名冀州骑兵安置在城外驿馆后,便改换行装、分批次进了洛阳城。
就住在甄家的客栈中。
距离陈潇下榻的别院不远。
有了陈潇赏赐的金饼,张郃等人这几天过的相当不错,非但见识了洛阳城的繁华,还各自买了许多东西,准备回去带给家人。
但张郃的心中,一直记得那天,陈潇说会再找他。
于是他逛了数日之后,便一直等在客栈。
然后。
他就听到了客栈内外、乃至整个洛阳城中,忽然都在谈论一个冀州商贾,耗费海量钱财买了幽州牧的消息!
对于这个消息,张郃先是不可置信。
再是惊叹。
最后化作一声苦笑。
“自陛下明码标价的卖官以来,买官之人数不胜数,但像陈公子这样闹得沸沸扬扬的,怕是只此一家……”
“如此手段和魄力,比起战国时奇货可居的吕不韦,也不遑多让了吧?”
他是个聪明人。
从这个消息中,已经猜到了陈潇留下他的目的。
果不其然,当陈潇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第一句话便是:“儁乂,可愿随我前往幽州,定乱安民、建功立业?”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张郃苦笑更甚。
他起身见礼之后,脸上抑制不住泛起疑惑之色:“张郃不过是冀州军中的区区一个军司马,何德何能,竟得陈公子如此看重……”
现在的张郃,才不过二十来岁。
还没有经历过一场场大战,成长为日后的河北四庭柱。
他因朝廷讨伐黄巾而入伍,满打满算,经历过的战事也就是镇压黄巾之乱,虽然武力值极高,却还不是独当一面的五子良将。
而他在冀州军中,也不过是区区军司马。
只能统帅几百人而已。
所以他完全不明白,陈潇为何对他如此看重!
“儁乂无需妄自菲薄,贾琮识人不明,竟让你屈居于潘凤之下,我却认为,你乃当世良将!”
陈潇目光真诚,言辞凿凿:“只需经历一些战事,必能独当一面,成为一代名将,纵横沙场、所向披靡!”
张郃惊讶莫名。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潇对他的评价竟如此之高!
而双方只相处了短短十几天的时间而已!
“承蒙公子抬爱,张郃……愧不敢当!”
这一刻,哪怕是觉得陈潇在说漂亮话,张郃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喜悦和激动。
士为知己者死。
身为低级武将,能有一人如此赏识自己。
实乃荣幸。
他有些受宠若惊。
却并没有立刻接受陈潇的招揽,而是沉吟着道:“但某毕竟是冀州军官,有朝廷官职在身,此次前来京城,也是奉刺史之命,还未回去交差呢……”
陈潇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顾虑。
“儁乂这么说,是看不起我这幽州牧?”
“当然不是!”
张郃骤然色变,连忙道:“与公子一路同行,公子的品性德行,某与麾下士卒人人皆知,怎会看不起公子呢?更何况公子如今是一州之主,论地位,比贾刺史还要更高,某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瞧不起公子啊!”
面对已经今非昔比的陈潇,他抑制不住有些局促。
连连解释。
陈潇淡淡的道:“那便是因为我这幽州牧之职,是花钱买来的,所以你有顾虑,对吗?”
这话一出,张郃久久无语。
事实确实如此。
这年头,买官的名声实在太差了。
张郃参与过镇压黄巾,清楚的知道,那些造反的逆贼,其实全都是因为活不下去才揭竿而起的百姓。
而百姓为何活不下去?
便是因为贪官遍地,横征暴敛。
这其中,有不少都是花钱买的官,因为买官花费了巨资,上任之后便拼命的敛财,完全不顾百姓的生计和死活。
在此之前,张郃对陈潇是很有好感的,并没有因为陈潇的商贾身份,而有所轻视。
但此时此刻,他却不可避免的多想。
“某听说……”
他与陈潇对视,犹豫半天,终究没忍住说道:“公子买下幽州牧之职,花费了数以亿计的钱财?还贿赂买通了满朝大臣?”
“哈哈哈……”
陈潇闻声大笑:“你这是担心我上任之后,滥用权力大肆收刮钱财?”
张郃深吸一口气。
他猛一咬牙,对陈潇抱拳道:“某虽不才,只是区区军司马,却也心存百姓,便是死,也绝不会为虎作伥、作出危害百姓的事情来!”
对于他的疑问,陈潇只说了一句话。
“你觉得以甄氏的身家,以我经商赚钱的能力,需要从百姓身上敛财?而我若是想横征暴敛,会蠢到选择幽州这种苦寒之地?”
张郃哑然。
确实。
陈潇只用了短短两年,便将无极甄氏的商业帝国,扩展到极致。
豪富之名,天下皆知。
完全没必要从那些苦哈哈的百姓身上,掠夺钱财。
“这正是某想不明白的地方!”
张郃苦笑:“以公子的能力,甄家的地位,举孝廉也不是难事,大可正正经经入朝为官,为何要花这么多钱买官呢?”
“当然是为了百姓苍生。”
陈潇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煽动人心的话:“现如今,宦官当道,成天想着党同伐异、欺压黎民,满朝公卿的眼里也全都是争权夺利,就算是朝廷主动任命的官员,也要交买官钱……这样的朝廷里,我若是举孝廉为官,何时才能掌权?何时才能为百姓谋福利?”
“既然陛下愿意卖官,而我也有钱,可以买到最大的官,为何不买?”
“起码我做了幽州牧之后,幽州一地的百姓,可以活的比现在好上百倍!”
“若非如此,我为何要招揽儁乂,随我去幽州定乱安民?!”
张郃面色抑制不住的变化。
话已至此,他能听得出来,陈潇并不是空口白话。
否则,完全可以选择冀州、豫州这种富庶之地。
而没必要选择幽州!
“儁乂啊,我也不瞒你,冀州刺史贾琮,平定张纯、张举的叛乱不利,很快就会被罢免,新任冀州牧,乃是御史中丞韩馥。”
陈潇拍了拍张郃的肩膀,道:“此人乃是袁氏门生,最重出身门第,你出身寻常,在他麾下是没有出头之日的,不如随我去幽州,开辟一番全新的局面……”
说着,他将收获的几份调令,递给张郃。
张郃一脸茫然的摊开。
“这上面的几人,皆有名将之姿,我已经以朝廷的名义,给他们发出调令。”
陈潇毫不掩饰自己的计划,道:“现如今,我刚刚当上幽州牧,正是用人之际,儁乂若是愿意追随于我,便是我之心腹,若是不愿,待这些人从各地赶到幽州,我大势初成,麾下便不那么缺人了。”
“到了那时……”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张郃也能明白。
现在投效,和日后投效,完全是两个待遇。
张郃心中天人交战,下意识将几份调令打开。
雁门张辽……
高顺……
南阳黄忠……
长沙太守孙坚麾下的程普、韩当……
这一个个名字,张郃大半都没听说过。
倒是江东猛虎孙坚,曾镇压黄巾、又随太尉张温平过西凉羌乱、还平定过长沙区星之乱,颇有威名。
确实听说过,其麾下有几名大将勇不可当。
莫非就是这程普、韩当?
“言尽于此,儁乂好生思量。”
陈潇说着,转身就走。
张郃嘴唇微张,下意识要说些什么。
陈潇却又转过身来,笑道:“不过,儁乂若是不愿意追随的话,怕是要独自一人回转邺城了,一路之上,可要小心。”
张郃一怔:“这是为何?”
陈潇笑而不语,却是拉着他走到院中。
就见跟他一同入京的百名精锐骑兵,不知何时竟一排排的站在院子里,人人手上都拿着一个钱袋,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另一边,赫然放着一个个空了的箱子。
见二人走出,百道目光立刻汇聚而来。
“头儿,我们都已经决定追随主公,就等你了!”
“主公发给我们的安家费,比朝廷多多了!”
“以头儿你的本事,跟主公去幽州,建功立业不在话下啊!”
见此一幕,张郃哪里还不明白。
自己带来的这些士卒,都已经尽数沦陷在了陈潇的金钱之下!
霎时间,张郃只觉脑壳有些疼。
他看向陈潇,深深一叹:“公子,我……”
“我想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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