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邺城城外时,陈潇身后跟随的百姓,已经达到了三万之数。
尽管如此,依然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邺城作为冀州治所,甄家在此地的产业布局极大,虽然没有像繁阳城那样,暗中收购了近乎全城一半的产业,却也是底蕴深厚。
一旦全部爆出,必定会惊爆贾琮和沮授的眼球。
这里,也有甄家的一名金筹管事坐镇。
“公子,夫人!”
这名管事叫做甄宇,早已经带人在城外迎接,见到陈潇之后,恭敬行礼:“安置百姓的事情,交给我等就可以了,公子和夫人旅途劳顿,不如先进城歇息!”
陈潇身为赘婿,按理说当不得公子之称。
但从他尽数掌控甄家生意的那一天起,所有甄家的管事、下人,便全部改了称呼。
甄夫人和二公子甄尧,对此也默认了。
马车之中,传来陈潇的声音:“辛苦你们了,此事过后,冀州各城人员的例钱,上涨三成。”
所谓例钱,就是季度奖。
当然是陈潇的首创。
此举极大的刺激了甄家各级管事、人员的积极性。
甄宇身为管事,倒是看不上那些小钱。
但他身后跟来的甄家众人,无不面露喜色:“多谢公子!”
“贾刺史派人传来消息,今日正午,在刺史府设宴招待公子和蔡议郎!”
甄宇闪身让开道路,沉稳老练、没有丝毫废话的道。
“知道了。”
陈潇话音落下,马车便进入邺城。
马车之中,蔡邕脸上泛起一抹期待:“早就听闻,贾孟坚(贾琮的字)为政清廉,做交州刺史时减轻赋税、招抚难民、惩办贪官、选任良吏,不过一年的时间,便使得交址安定、百姓乐业,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
“老师说笑了。”
陈潇莞尔:“以你的名声,不管什么时候来邺城,贾刺史都要扫榻以待!”
“那可未必,此人虽然官声不错,却是阿附宦官之辈,未必会搭理我这个清流。”
蔡邕摇了摇头。
“阿附宦官,只是手段。”
陈潇微微一笑:“当今之世,为了做官造福一方,而不在乎自身名声的人,可是寥寥无几。”
蔡邕有些诧异:“听你这话,似乎对贾孟坚的评价颇高?”
“此人有能力,也有手段,只是来冀州的时间不长,加上冀州多年积累下来的弊病极多,所以显得政绩不显。”
当着蔡邕的面,陈潇并不避讳,道:“冀州和交州不同,这里的问题,不是朝廷换一个刺史就能解决的,唯有破而后立,方能重塑民生!”
东汉末年的交州,是所有士大夫都不想去的不毛之地。
要不后来天下大乱,也不会便宜了士燮(xie四声),在那里做了数十年的土皇帝。
所以能治理好交州,和能治理好冀州,完全是两回事。
贾琮担任冀州刺史不过数月,又遇到了张纯、张举叛乱,政绩和做交州刺史的时候完全不能比,是很正常的事情。
蔡邕默然。
一路上,和陈潇交流的越多,他就越是心惊。
自己新收的这个学生,对于大汉的弊病、对于天下局势的认知,简直非人!
“破而后立……破而后立……”
蔡邕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浮现出浓郁的忧之色。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连忙话锋一转道:“不管怎么样,贾孟坚既然设宴相迎,我们还是要准备一番,张郃的事情,你也要给他要一个交代吧?”
“这是自然。”
陈潇点头。
心中却是暗暗一笑。
他要给贾琮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交代。
……
午宴很快开始。
贾琮为政清廉,是个节俭的人,所以说是给陈潇和蔡邕接风,其实整个宴席,不过寥寥数人。
冀州这边,只有别驾沮授作陪。
张郃因为护送陈潇有功,也被特意叫来。
如此,偌大的厅中,贾琮居于主位,左右两边分别是陈潇、蔡邕,以及沮授、张郃。
一番见礼之后。
贾琮端起酒樽,先向蔡邕示意:“伯喈兄乃当世大儒,名望播于海内,今日莅临,邺城蓬荜生辉!”
他的年纪和蔡邕差不多,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与蔡邕之间,便不论官职。
而以读书人之间的称呼。
“孟坚兄客气!”
蔡邕还礼,笑着饮下一樽:“老夫虽然薄有虚名,却是无官无职的白身,只知道读书治学,比不得孟坚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士大夫之间的商业互吹,蔡邕熟门熟路。
贾琮大笑。
“伯喈兄说的哪里话,你虽然现在无官无职,却有一个好学生啊,此番前去幽州,担任学宫祭酒,日后是要名垂青史的!”
不愧是能跟宦官勾搭上的读书人,说起奉承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说着,他又看向陈潇,深深一叹:“上次见面,老夫还只是称呼贤侄一声陈公子,却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再见,便要以下官相称了,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刺史秩六百石,州牧却是实打实的两千石大官。
虽然以现如今大汉的情况来看,刺史的权力,并不比州牧小。
但论官阶,确实不是一个层级。
贾琮叹气过后,又举起手中酒樽,遥敬陈潇。
不管心中如何想的,表面上,他这个冀州刺史,给足了陈潇这个幽州牧的面子。
陈潇微微一笑,端起酒樽。
却紧接着,又眉头微皱放了下来。
“贾刺史大难临头而不自知,这杯酒,在下着实饮之无味啊。”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