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衍是在跑出厂门口的时候找到丫头的。

    还不算太笨，知道把蓑衣穿在身上，把斗笠戴在头上。

    但她怎么不想想，她不跑出来，被淋的就只有莫衍一个。

    她跑出来，无非就是增加一个淋雨的人罢了。

    莫衍只顾拽着人往厨房跑，没来得及说她。

    丫头倒好，当头就是一顿控诉，“我路上都看见你了，你跑得太快了，我怎么叫你都不理我~”

    废话，雨那么大，不跑快点怎么行？

    我都一门心思跑路了，怎么在暴雨的背景音下，听见你叫我的声音？

    暗自腹诽，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显。

    两人冲进厨房，被雨水打湿泛着寒颤的身体，接触到厨房里略有些闷热的空气，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喷嚏。

    四目相对，互相看对方的狼狈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笑只持续了半秒，被莫衍随之而来的第二声阿嚏给打断。

    他吸了吸鼻子，顿时感觉呼吸变重了不少。

    糟糕！

    丫头见状，一边催促他去张家父子那借套干净的衣裳，一边手脚麻利地去搬柴烧火。

    莫衍也不敢耽搁，换下湿衣裳，喝下热姜汤，然后和丫头两个人，肩靠肩在炉灶外坐着小板凳烤火。

    火光下，两个人的脸，映着淡淡的橘色。

    映在丫头脸上，是小巧的五官，更显柔和。

    映在莫衍脸上，却是加深了轮廓，尤其那高高的鼻峰，在火光下一照，说不出个挺拔。

    丫头忽然，用温热的掌心，贴在莫衍微凉的手背上。

    下意识的，被那凉意刺得瑟缩了一下，却没松手，两只小手抱着，揉搓了起来。

    嘴里说着，“我给你暖暖吧~”

    回去的时候，是冯家两口子拉着毛驴车来接的。

    他们所在的集市上有顶棚，下雨人少，在那躲到雨小了，就收拾东西出来接人。

    驴车后面搭一张篷布，让丫头和袁氏缩在篷布下面，莫衍和冯德发则一人披着一张蓑衣往回走。

    路过药铺的时候，顺带买了几副治风寒的药。

    先预备着，万一感冒了呢？

    结果，被雨淋了个透心凉的莫衍一觉睡醒，又生龙活虎起来。

    反而是穿着蓑衣在雨里跑了一圈的丫头，没能起得来床。

    莫衍正好把昨个儿买回来的药给煎了。

    这药煎出来黑乎乎的，带着一股浓烈，但绝对称不上好闻的中药味。

    莫衍舀了一勺吹凉了送进自己嘴里，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眉。

    想了想，搁了点糖块进去，边搅边尝，觉着味道不那么重了之后，才端到丫头面前。

    果然，丫头闻了这味，露出一脸排斥，哑着声音商量道，“阿衍，我觉得我的病没那么严重，我睡一觉就好了，这药……就不喝了吧。”

    “乖，把药喝了，我煎了那么久的。”

    丫头只得先伸出舌尖，沾了一点药液卷进嘴里，咂么了下滋味。

    只一下，小脸就全皱到了一起。

    莫衍则是被她伸舌尖的动作揪得喉头一紧，忙定了定心神，嘴里哄骗她道，“你把药喝了，我就答应你一个小要求，怎么样？”

    一听这话，丫头顿时来劲了。

    眨着眼睛问他，“真的？”

    莫衍摸了摸鼻头，他原本只想哄哄她来着，不过想想丫头也不会对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答应一下也无妨。

    便点了头，“真的。”

    话音刚落，丫头当即捧起药碗，抬手就是咕噜咕噜往里灌。

    喝完了，打了个饱嗝，一抹嘴，扬起明显得意的小脸冲他笑得痛快又拧巴。

    没办法，药实在是有够难喝。

    莫衍想说，你该不是憋了什么大招在那等我呢吧？

    动了几下喉结，又没说出口。

    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是她，又不是别人，对吧……

    那之后，连着几天都是阴雨绵绵。

    正好，趁这段时间休息休息，菜也不卖了，生意也不做了，就猫在家里，两个人吵吵闹闹地过。

    天渐渐放晴的时候，丫头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回的雨后，气温下降了不少，莫衍给自己和丫头都裹上了棉袄，打算去玻璃大棚里的菜地上去瞧瞧。

    到了山脚下，远远的，就望见自家的菜地和池塘旁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冯德发慌慌张张地跑到他跟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不等他开口，莫衍急急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主家，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冯德发一慌张，就容易嘴瓢，这种时候索性也不说话了，直接领着莫衍他们往前头快跑。

    搞得莫衍一脸莫名，稀里糊涂地和村里赶来看热闹的人打过招呼，被推搡进自家的玻璃暖房里头。

    看着里头蔬菜红红绿绿，长势甚好的。

    莫衍对上冯老汉的一脸惶恐，疑惑道，“怎么了，这菜不是长得挺好的嘛，有什么问题吗？”

    冯老汉哆嗦着两瓣嘴唇，“主家，这菜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