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林凡躬身道:“多谢太上属下会把船上内奸,一网打尽的。”太上颔首道:“真是好孩子。”起身朝内行去。
林凡送走太上,又朝百花帮主和芍药二人拱拱手道“帮主、副帮主仍请在此稍侯。”说完,又朝玫瑰招招手道:“姑娘请随在下来。”玫瑰因有太上吩咐,不敢违拗,跟着林凡朝芍药房中走去。两人进入房中,林凡随手掩上了房门。
温婉君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林凡道:“在下要姑娘扮一个人。”
温婉君道:“谁?”
林凡道:“你不用多问,快把面具取下来。”温婉君依言取下面具,林凡也迅快的从怀中取出易容木盒,先替她洗去原来的易容药物,然后又仔细替她在脸上易好了容。这样足足过了一盏热茶日寸光,才收起木盒,揣人怀里,一面说道:“姑娘现在请把面具收起,坐在房中,等在下招呼,再行出来。”
温婉君柔声道:“我一切都听你的。”林凡含笑道:“多谢姑娘。”
温婉君白了他一眼,轻啐道:“谁要你谢。?”林凡笑了笑,就启门走出,又随手带上了房门。
牡丹、芍药、玉兰三人,不知林凡和玫瑰两人关起房门在做什么。此时看他走出,六道眼光,一齐朝他投来。最奇怪的是他跨出房门之后,又把门带上,不用说,自然是把玫瑰关在房中了。芍药第一个忍不住,问道:“林兄,玫瑰呢?她也是奸细么?”
林凡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副帮主再过一会,自会知道。”接着转身朝玉兰含笑道:“现在又要麻烦总管了。”玉兰道:
“不要紧,总使者只管吩咐。”
林凡道:“有劳总管,去请虞美人带四名花女上来。”接着又和她低低的说了几句。玉兰点头道:“属下省得。”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芍药扬了扬眉,一双俏眼,望着林凡道:“林兄,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
百花帮主含笑道:“我看总使者胸中已有成竹,二妹何须多问,只要耐心看下去自会明白。”
芍药道:“我就恨他一直卖着关于,把人都闷死了。”林凡潇洒一笑,拱手作个长揖,道:“天机不可泄漏,属下擅作主张,还要帮主、副帮主原谅才好。”
芍药膘了他一眼,格地娇笑道:“林兄现在是太上跟前唯一红人,太上要你全权处理,又有谁敢怪你呀?”林凡道:“这个在下不敢。”
正说着之间,玉兰掀帘走了进来,说道:“十五妹来了。”林凡道:“请她进来。”
门外,虞美人应了声“是”,朝身后四名花女说道:“桅子,你随我进去,你们三人就在门外等候。”说完,掀帘走入。桅子跟随虞美人身后,跨进舱门。当她一眼看到海棠脸上易容药已被洗去,委顿地上,不觉机伶一颤,脚下微现趔趄。
林凡含笑道:“桅子姑娘,你把她扶下去。”
振于答应一声,怯生生地走到海棠身前,正待弯下腰去!林凡已经闪电般一指,点了她身后袕道。玉兰更不待慢,一手挟起她的身子,朝芍药房中拖去。
林凡迅快替她推开房门,一面朝玫瑰低声说道:“姑娘快些换过衣衫。”玉兰进入房中,依然掩上了房门。过不一会儿,房门启处,玉兰和桅子一起走了出来,大家心中有数,这桅子自然是玫瑰改装的了。
林凡朝虞美人低声问道:“姑娘都准备好了么?”虞美人点点头道:“属下已经遵照总管吩咐,都已准备好了。”
林凡道:“如此就好,姑娘可以把她押下去了。”虞美人迟疑了下,问道:“她真的不需要多派几个人看守么?”
林凡笑了笑道:“在下已经闭住了她几处经脉,暂时已失去了武功,姑娘只须依计行事就好。”
虞美人道:“属下省得。”转身走到门口,招招手道:“你们再进来一个。”当下就有一名花女,应声走入。林凡拍开了海棠袕道。
虞美人伸手一指,朝两名花女道:“你们把她押下去。”假扮桅于的玫瑰和另一名花女,答应一声,走了上去,挟起海棠,朝外走去。
虞美人不敢大意,躬身道:“属下告退。”紧随两名花女,押着海棠而去。芍药问道:“林兄,那桅子还在我房里,该怎么办?”林凡道:“此人比海棠还要重要,咱们必须取得她的口供,待会就要请副帮主亲自审问。”
芍药问道:“为什么要我审问?”林凡笑了笑道:“因为副帮主兼掌刑堂,平日执法如山,本帮花女,对副帮主甚为敬畏,如由副帮主问她的话,她就不敢不说。”
芍药披披嘴道:“你干脆直截了当的说我凶就是了。”林凡说道:“副帮主执掌刑堂,法曹森严,自然要铁面无私的了。”
芍药双眸凝注,婿然一笑道:“你很会说话。”只见舱帘启处,玫瑰又走了回来。
芍药讶然道:“九妹,你怎么又回来了?”玫瑰欠欠身,笑道:“是总使者吩咐属下来旁听的。”
芍药哦了一声,目视林凡,问道:“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林凡道:“时间不早,自然越快越好。”
芍药回身朝百花帮主说道:“大姐请上坐。”接着又朝玉兰、玫瑰道:“那就请三妹、九妹把桅子去弄出来。”这是太上的起居所有侍女,未奉呼唤,都不准擅入,只好由玉兰、玫瑰亲自动,从芍药房中把桅子扶了出来。林凡已把一颗专洗易容的药 丸,交给了玉兰,玉兰接过药丸,很快把桅子脸上的易容药物洗去
桅子本来就只有十七岁,这假扮桅子前来卧底的女子,看去也不过十六七。芍药在百花帮主下首的一张椅子坐下,然后朝两人点点头。玉兰一掌拍开了桅子袕道。
那假扮桅于的少女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心头方自一怔,再抬头一看,帮主、总使者全都在座,自己边上,还站着总管玉兰和侍者玫瑰。心头更是暗暗震惊,慌忙爬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属下叩见帮主、副帮主……”
芍药柳眉一挑,娇叱道:“住口,本帮没有你这个花女,告诉你,海棠已经全招出来了,你还不实话实说?要我动刑么?”。
假扮桅子的少女打了个哆嗦,伏在地上,哭道:“帮主、副帮主,属下是冤枉的。”
芍药一拍手道:“九妹,你给她一面镜子,让她自己去看。”
玫瑰早就准备好了镜子,随手递了过去。
假扮桅于的少女,还不知道自己脸上易容药物已被洗去,这一照镜子,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芍药冷冷一哼道:“海棠谋刺太上,已经处死,你若有半句支吾,也休想活命。”
林凡适时朝百花帮主暗暗递了一个眼色。
百花帮主徐声说道:“桅子,本座念你年纪还小,也许是受人胁迫而来,你只要从实说来,本座还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若是执迷不悟,海棠就是你的榜样。”
假扮桅子的少女想起方才进来之时,就看到海棠倒卧地上,心头一怕,爬在地上,连连叩头哭道:“帮主、副帮主垂察,我原是水堂主手下使唤的使女,就因派到这里来的钱月娥说我面貌、年龄都和桅子差不多,才要我假扮桅子,混进来的。水堂主还扣押了我娘,说只要我出了差错,就要连我娘一起处死。求求帮主、副帮主,可怜可怜我,就饶了我吧!”
她口中的钱月娥,自然就是假扮海棠的女子了。
芍药问道:“你们如何混进来的?”
假扮桅子的少女道:“月娥姐姐如何进来的我不知道,我是三个月前,被他们送到花家庄院附近,由月娥姐约桅子出来,然后点了她袕道,领我进入花家庄院的。”
芍药道:“你知道钱月娥假扮海棠;混进来已有多久了?”
假扮桅子的少女道:“不知道,她好像已经很久了。”
芍药问道:“你们混进来之后,又如何和黑龙会联络的呢?”
假扮桅子的少女道:“这是月娥姐姐的事,我不大详细,好像是另外有人负责传递消息。”
林凡听得暗暗点头、但并未开口。
玫瑰忽然插口问道:“你和钱月娥,平日见面时,如何称呼?”
假扮桅子的少女道:“见面时我叫她姐姐,她仍是叫我桅子。”
芍药道:“你看到过和她传递消息的人么?”
假扮桅子的少女道:“看到过一次,那人蒙着脸,又在夜里,看不清他是谁。但月娥姐姐蒙着脸,只怕那人也不知道月娥姐组的身份。”
玫瑰道:“他们都蒙着脸,见面一定另有记号的了?”
假扮桅子的少女道:“那次月娥姐姐要我把风,我们到的时候,那人已经先在,我只看见那人举起右手。勾起食指,月娥姐姐用手比了个圆圈。”
芍药回头望着林凡,问道:“够了么?”
林凡拱拱手道:“果然是副帮主行,够了。”
芍药道:“三妹,你点住她袕道,暂时就送到海棠房里去,另外派个人看守。”
假扮桅子的少女伏地叩头道:“帮主、副帮主开恩,属下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句句是实……”
玉兰一指点了她袕道,挟着她朝外行走。
玫瑰道:“总管,属下帮你架出去。”
玉兰回头笑道:“不用了,你有你的事去。”
玫瑰转身朝林凡欠欠身道:“不知总使者还有什么吩咐?”
林凡道:“她说的话,姑娘都听到了,你就依计行事好玫瑰道:“属下遵命。”再向帮主、副帮主行了一礼,翩然掀帘走出。
百花帮主双眉微拢,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启樱唇,问道:“总使者,咱们船上,还有潜伏的奸细么?”
林凡沉吟道:“这个目前还很难说,但只要进行顺利,大概很决也就可以揭晓了。”说到这里,忽然拱拱手道:“天快亮了,帮主、副帮主折腾了一夜,也可以稍事休息,这里已经没有属下的事,属下告退。”
黎明,晨光烹微!第二层膳厅中,还点燃着蜡烛。品字形的三张桌上,已经放好几碟酱瓜、豆腐乳、油炸花生等粥菜,和—大盘热气腾腾的馒头。这时,已是吃早餐的时候,从第一扇舱门中,陆续走出穿天青(护法)和青灰(护花使者)劲装的武士,大家肃立两旁,谁也没有则声。接着右首一间舱门启处,左护法九指判宫冷朝宗,右护法三眼神蔡良也相继走出来。
站在膳厅两旁的护法、护花使者们,看到左右护法,照例都得肃立躬身,口中说一声:“属下参见左右护法。”
左护法冷朝宗那张瘦削而略带阴沉的脸上。掩不住神采飞扬之色,一手摸着他颊下疏朗朗的胡子、目光缓缓一转,点点头道:“诸位早,大家请坐吧。”
自从昨晚在总护花使者林凡房中搜出森罗令和那件“青衫”之后,林凡随着帮主、副帮主去见太上,大家再也听不到什么消息。只知住在底舱的花女们,由虞美人率领,列队到三层上去。太上也并没有召见左右护法,足见太上对这件事十分震怒,已经暗地里处决了林凡,只是消息还没有发布而已。总护花使者出缺,顺理成章该由左护法接替。
冷朝宗自然有些趾高气扬,在上首一桌的左首位子上落座,回头看。看中间空着的位子,正待开口,要大家用餐,膳厅左首的房门开了!总护花使者林凡腰悬倚天剑。
育衫飘忽,脸含微笑,缓步定了出来。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昨晚何时回房的,此时看做突然从房中走出,自然免不了咸感惊愕!只要看他依然那么从容洒脱,昨晚之事,好像已经雨过天晴,烟消雾散。大家一愕之后,立即纷纷站了起来。
林凡含笑道:“大家请坐。”缓步走到上首,坐了下来。
三眼神蔡良目光一注,问道:“总座没事吧?”
林凡淡淡一笑道:“多承蔡老关注,太上认为没有兄弟的事,兄弟就没有事了。”
九指判官冷朝宗道:“有入谋刺太上,又贸祸总座,可见咱们船上有奸细潜伏,此事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不知太上有何指示?”
林凡道:“冷老说的也是,太上虽极震怒,只是此事连一点影子也捕捉不到,要想把他找出来,又谈何容易?目前只有一个力、法……”
冷朝宗道:“什么办法?”
林凡道:“等他自己先露出破绽来。”
三眼神蔡良道:“这人以后若不再有何举动,我们难道就抓不住他了?”
正说之间,舱帘启处,昨晚出去巡逻江面的人,已经回来缴令,护法公孙相、宋德生,护花使者翟天佑、翟友成、许廷臣、何祥生鱼贯走入。
公孙相朝上躬身一礼,说道:“察报总座,昨晚江面上平静无事,属下等覆命来了。”
林凡担心的是公孙相,此时看他并无异处,不觉颔首道:“诸位辛苦了,请坐。”
他目光缓缓从六人脸上掠过,有意无意地多瞧了何祥生一眼。
公孙相、宋德生和四名护花使者抱拳一礼,便各自回到自己位上落座,接着白天轮值的社乾麟、罗耕云率同四名护花使者行礼退出。
林凡目光一抬,问道:“杨家驹、沈建勋二人,伤势还没好么?”
冷朝宗道:“他们二人,已能下铺走动,属下觉得他们伤势尚未复原,因此要厨下把吃的东西送列他们房里去的。”
林凡颔首道:“如此甚好。”
早餐之后,林凡回转房中,公孙相跟着走了进来。林凡并未和他说,他好像很不放心门窗,第一件事就是先走到窗下,仔细察看着两扇窗口。这一细看,脸上不禁微微变色,心中暗暗冷哼了一声:“此人好大的胆子。”
公孙相见他看着窗户”冗自没和自己说话,只当他不知自己跟了进来,忍不住在他身后叫道:“林兄。”
林凡已经转过身来,含笑道:“公孙兄请坐。”
公孙相看到桌上新沏的一壶茗茶,随手倒了两蛊,放到蔡上,就坐了下来,说道:
“兄弟听说咱们船上昨晚出了事。”
林凡道:“公孙兄已经知道了?”
公孙相道:“兄弟回到船上,就听说了。”一手拿着菜蛊,抬目道:“有人在林兄房中栽了赃,不知林兄对此事如何处置?”
林凡淡淡一笑,还未说话,突然目光注视着公孙相手上,道:“慢点,这茶恐怕喝不得。”
公孙相已把茶蛊举到嘴边,闻言不觉一怔,朝茶蛊看了一眼,动容道:“林兄认为有人在茶里下了毒?”
林凡道:“此茶中是否下毒,还未能确定,但兄弟出去之后,房中已经有人来过。”
公孙相奇道:“林兄如何知道的?”
林凡道:“此人穿窗而入,岂能瞒得过兄弟?大概就是因的栽赃不成,才另耍花样,这房中—目了然,都可以看得到,要
兄弟有所图谋,除了下毒,就别无再好的办法了。”
公孙相听得一呆,道:“看来林兄果然心细如发,兄弟平日他自诩精明,普通江湖伎俩,决难瞒得过兄弟的眼睛。但像这么一蛊新沏的清茶,丝毫看不出异处,就非兄弟所能辨识了。”
林凡微微一笑道:“兄弟也只是猜测,茶中是否有毒,要试过方知。”说着,随手从窗袕上撕了一角布条,朝茶蛊中浸去。蘸到茶水,既没听到“嗤”的轻响,也没飞起什么青烟,但林凡取出布条之后,浸到茶水之处,已经色呈乌黑,就像烧了一样。
公孙相看得惊然变色,道:“好厉害的毒药,居然无色无味,一点也看不出来。”
林凡沉着脸,没有作声。
公孙相又道:“如此看来,那栽赃和下毒,必是一个人干的了。”
林凡心中暗道:“栽赃的是海棠,早巳逮住了。”但这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摇头道:“恐怕不是一个人。”
公孙相吃惊道:“林兄是说咱们船上潜伏的奸细,还不止—个?”
“当然不止一个。”林凡摇头笑了笑,又道:“一个人能做得出什么事来?目前我虽然还没有把握,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公孙相自告奋勇地道:“林兄如有用得着兄弟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凡道:“兄弟确有烦劳公孙兄之处,到时我会知会你的。”
底舱是楼船最底下的一层。底舱中间,隔着一道厚厚的木墙,把一层底舱,隔成了前后两个部分,不能互相往来。后面一半,共有两个大舱。靠前面一个舱,是贮放食水粮食杂物的地方,通称货舱。后面—个舱是水手们睡觉的地方,二十几个水手挤在一个舱里,自然又脏又乱,还有一股臭男人的气味。最后还有一个后舱,那就是船屁股,地方逼厌,而且往上成斜坡状,根本不能住人,也不能放东西。前面一半,只有一个大舱和一个小房舱。大舱是二十名花女睡觉的地方,花女们个个是花不溜丢的小姑娘,每一张上下铺,都整理得干干净净,自然不会又脏又臭。只要你不是女人,跨进这间通舱,就会闻到沁人的脂粉香,保管你轻飘飘,晕淘淘!
那个小房舱,是负责管理花女的虞美人住的,一个人独占一间。另外还有一个前舱。
从前的木造船只,船头都往上翘的,前舱,自然和后舱一样,成斜坡状,地方十分逼厌。
钱月娥就被囚禁在前舱里。
花女们只知道昨晚逮住了一个行刺太上的奸细,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海棠。百花帮有一个极严的规矩,就是没有告诉你的事情,谁也不准私相探询,尤其昨晚虞美人已经警告过她们,昨晚的事,不准泄露一个字,自然更没有一个人敢说。钱月娥虽然被林凡封闭了几处经袕,武功已失,但还得有人看守。这看守的人,是由虞美人派来的,由四名花女轮流值班。
这四名花女,自然都经过虞美人的授意,在看守钱月娥的这一段时间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跟钱月娥闲聊。因为钱月娥忍受了林凡“逆血倒行”的手法,连一句口供也没问出来,如能由花女们和她在闲聊中吐露出一两句口风、也是好的。
但钱月娥就有这么绝,任你看守她的花女舌翻莲花,她只是闭着眼睛。不闻不问,一语不答。这也难怪,人家既然派她假冒海棠前来卧底,自然经过训练,凭你几个黄毛丫头,哪能想套得出她半句口风?
一天又一天很快地过去,由早至晚,两名花女都向虞美人交了白卷。不但问不出她一句话,甚至连送进去的早餐、午餐,她都没瞧一眼,原料不动地端了出来。她吞服毒药,没有成功,自然想以绝食,活活把自己饿死。如今已是晚餐时光了。 舱门外起了“剥落”之声,又是一名花女端着一个食盒,前来接班。
“绣毯姐姐,你可以吃饭去了。”来的是桅子。
舱门开处,绣毯提起中午她送来的食盒,披披嘴,气愤地道:“你还替她送什么饭?
真倒霉,这半天工夫,陪着一个只差一口气的半死人。”
像一阵风般,气鼓鼓地走了出去。
桅子只是望着她微微一笑,随手拉上舱门,把风灯桂到木板之上,一手轻轻放下食盒。然后一转身,急急走到钱月娥身边,蹲下身,放低声音,问道:“姐姐,你没什么吧?”
钱月娥蜷伏着的人,倏地睁开眼来,望着棍子,说道:“是你!”
桅于点点头,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钱月娥望着她,吃力地坐起身来,一把拉住桅子左手,低下头,有意无意地朝她腕脉看了一眼,目中闪过一丝异采,接着微微摇头道:“小妹,你来了就好,我是被姓林的小子闭住了经袕,一点力气也用不出。”
桅子低声道:“姐姐被他点了什么袕道?我替你解解看,能把袕道解开就好。”
钱月娥苦笑道:“这是独门手法,再说,这小子闭住我经袕,不是点的袕道,别说你这点能耐,就是武功高过你十倍,也休想解得开。”
桅子双眉紧蹙,急道:“那该怎么办?”
钱月娥道:“没有办法,我求死不得,只好挺下去。”
桅子忧形于色,道:“他们会放过你么?”
钱月娥冷峻地哼了一声,道:“他们想逼问我口供。”
桅子吃了一惊,道:“你说了什么没有?”当然,这是切身问题,她自然要吃惊。
“没有。”钱月娥停了半响,才笑了笑,说道:“你想我会说么?晤,你来的时候,她们怎么交代你的?”
桅子声音压得更低,轻轻地道:“我来的时候,虞美人把我叫到房里去,她要我随便和你聊聊,把你说的话,一句不能遗漏,都要告诉她。”
钱月娥又哼了一声道:“她们想试探我的口风,那是作梦。”
桅子回头看看食盒,说道:“姐姐一天没吃东西,如何支持得住?你该吃些东西才好。”
钱月娥道:“不用,我不会吃的,只要你来了就好。”
桅子睁大双目,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钱月娥“晤”一声道:“不错,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桅子低声道:“姐姐可是要我去通知什么人?”
钱月娥反问道:“你知道我要你去通知谁么?”
桅子问道:“是不是上次我见过的那人?但我不知道他是谁呀!”
钱月娥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说道:“你不用知道他是谁。”
桅子道:“那我如何通知他呢?”
钱月娥道:“你只要在第二层右舷甲板上,来回走上三次,就会有人和你说话。”
桅于点头道:“这个容易,咱们上船的时候,虞美人说过,姐妹们在底舱位久了,觉得气闷,可以到二层舱甲板上去透透空气,但……但这人怎么和我说呢?”
钱月娥道:“你知道我们约定的手式?”
桅子道:“知道。”
钱月娥想想道:“你只要说:下弦月不太亮了,潮汐就大,这两句话记得住么?”
桅子问道:“这两句话,有什么用?”
钱月娥道:“这就是告诉他,我出了事,上面有消息来,由他作主就好。”
桅子紧紧记在心里,忽然嗤地笑道:“现在正好是下弦月,就是给人家听去,也没关系。”
钱月娥低低的“唔”了一声。
板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双眉紧皱,说道:“但我要到半夜子时才交班,这该怎么办?”
钱月娥道:“不要紧,咱们约定联络的时间,就是在四更以后。”
桅子点点头道:“小妹记下了。”
她望望钱月娥,又道:“姐姐,你多少总得吃一些。”
钱月娥脸色冷峻,说道:“不用。”
桅子又道:“但你……”
钱月娥道:“不用多说,你只要把我交代你的话,办好了就好。”
桅子道:“姐姐只管放心,小妹一定会办好的。”
钱月娥冷声道:“你如敢出卖我,随时会有人取你性命。”
桅子怯生生的道:“姐姐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了?”
钱月娥看她有些怕了,脸色稍雾,和声道:“我自然相信你,不然,我也不会交付你任务了。但你行动仍得小心,那姓林的小于,比狗还机警。”
棍子道:“我会的,我不会让他们发现什么。”
钱月娥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时间过得好像特别快,也许还不到半夜。
舱门外又起“剥落”指声,有人低声叫道:“桅子姐姐,开开门,该我来接班了。”
如以平常的算法,这时候只不过二更方过。这自然是早就安排好的。
棍子迅快推开舱门,提起食盒,走了出去另一名花女跨进前舱,很快拉上了门。桅子从前舱出来,第一件事,自然先得向虞美人去报告值班的经过。但她进去之后,过没多久,只见门帘启处,走出一个身材婀娜,穿着一身玄色衣裙的少女、俏生生从前舱左首一道木梯,拾级而登;朝第二层上走去。
她,正是十二侍者一排行九的玫瑰。
林凡自然不会就寝,他在等候着消息,二更方过,就听一陈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接着房门外响起轻轻叩指之声,一个少女声音叫道:“总使者!”
林凡问道:“谁?”
那少女声音道;“小婢茉莉,奉帮主之命,来请总使者的。”
林凡开出门去,点点头道:“姑娘先请回去,在下马上就来。”
茉莉应了声“是”,欠身退去。
林凡掩上房门。步出大舱,登上第三层。只见茉莉、瑞香两名使女佩剑站在门口,一眼看到林凡上来,立即朝门内躬身:“启禀帮主,总使者来了。”
里面传出百花帮主的声音说道:“快请。”
莱莉、瑞香一左一右掀起舱帘,欠身道:“总使者请。”
林凡举步跨进舱门,只见百花帮主、芍药、玉兰、玫瑰已经围着小圆桌而立。百花帮主看到林凡进来,首失盈盈站起,道:“总使者请坐。”
芍药、玉兰、玫瑰也一齐站起身来。芍药接着笑吟吟的道:“林兄这一着妙计,果然灵验,快坐下来听好消息。”
林凡拱拱手道:“帮主、副帮主、总管、侍者大家请坐。”
随着话声,也在左首一张空位坐下、面朝玫瑰问道:“姑娘探出她的凤来了?”
芍药抢着道:“岂止套出口风?今晚咱们就可把潜伏船上的奸细,一网打尽了。”
百花帮主含笑道:“二妹就是急性子,此事经过。还是让九妹来说,总使者是主持这项计策的人,自然要听的详细一些。才发号施令。”
林凡微微欠身道:“帮主言重了。”一面目注玫瑰,说道:“姑娘此行经过如何,在下觉得钱月蛾是个心机极深的人姑娘没被她瞧出破绽来吧?”
玫瑰道:“总使者易容术高明,她一点也没有生疑,”接着就把自己扮棍子,进入前舱,详细说了一遍。
林凡听她说完,抬头道:“此时不过二更—刻距四更还有两个更次……”
芍药道:“时间充裕,咱们就可从容布置,现在就听林兄发号施令了。”
林凡淡淡一笑道:“发号施令,在下不敢。”
百花帮主道:“这件事,太上责成总使者全权处理,贱妄和二妹、三妹自然全听总使者调遣,你就不用客气。”
林凡道:“其实这也简单得很,那贼人如是在右舷甲板出现,和玫瑰姑娘说话,属下自信可以及日寸赶到,把他制住。”
芍药道:“我们呢?难道你要我们都袖手旁观?”
林凡道:“副帮主和总管可以隐身第三层右舷之上,看到那人观身,玫瑰姑娘和他打过手式,暗号符合,二位就可飞身而下,裁住他前后去路。”他口气微顿,眼光望望玫瑰,笑着说道:“只是有一点,姑娘必须记住。”
玫瑰问道:“什么事?”
林凡道:“姑娘必须装作到底,在下突然现身之时,你必须装做惊慌失塔,连连后退,千万不可阻拦于他。”
玫瑰道:“那为什么呢?”
林凡道:“贼党身上必然带有‘森罗令’一类歹毒暗器、就算姑娘不夫拦阻他,只伯他也会因机密败露,向姑娘骤下毒手,杀以灭口。‘森罗令’威力极强,极难躲闪得开,因此姑娘必须装作害旧,后退出两丈之外,方保无虞。”
攻瑰目中流露出关注之色,问道:“你呢,你不怕他骤起发难?”她话声出口,突然想到当着百花帮主三人,这口气太亲切下些!
百花帮主接口道:“是啊,贼人情急拼命,你也要小心些才好。”
林凡淡淡一笑道:“多谢帮主关照,在下自会对付他的。”
百花帮主忽然哦了一声道:“总使者没派贱姿的差事么?”
林凡道:“帮主乃是一帮之主,对付一个潜伏的奸细,何用帮主亲自出手?你只要在这里坐镇就好了。”
话声带落,突听茉莉在舱外说道:“启禀帮主,侍者虞美人有紧急之事,晋见帮主。”
芍药抬眼道:“决叫她进来。”舱帘掀处,虞美人神色紧张,匆匆走入。
百花帮主问道:“十五妹,底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虞美人胸口微见起伏,朝百花帮主欠身一礼,说道:“启禀帮主,那囚在前舱的钱月娥嚼舌死了。”
芍药目光凝,道:“什么?那贱婢嚼舌死了,你没派人守着吗?”
虞美人躬身道:“钱月娥自九姐(玫瑰)走后,是由丁香进去看守,只是一直蜷曲着身子不理人,等到丁香发现她头下有滩血迹,她已经嚼舌死了。”
芍药冷哼道:“真是饭桶、连一个人也看不住。这还是行刺太上的重犯!”
虞美人低垂着头,道:“属下特来向帮主、副帮主自请处分林凡道:“这也不能全怪看守她的花女、钱月娥认为她已要桅子传出消息,任务已了,活着也难逃一死,才嚼舌自尽。她来就一言不发。蜷伏着身子不理睬人,别说是花女们,就是在咱们面前,也一样会措手不及。虞姑娘还是赶决下去,钱月娥的死讯,不可泄漏才好。”
虞美人感激地瞥了林凡一眼,说道:“属下上来之时,已经告诉丁香,不准泄漏一字。”
百花帮主道:“那你快下去吧。”
虞美人恭声应“是”,立即退了下去。
玫瑰道:“总使者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属下也告退了。”
林凡道:“姑娘记着在下的话,务必小心。”
玫瑰垂首道:“属下省得。”迅快掀帘出去。
林凡等她们走后,也起身道,“目前距离四更,还有一个多更次,帮主、副帮主还可稍事休息,属下也该告退了。”
百花帮主微微笑道:“总使者且请稍待,残妾要三妹特别吩咐厨下,做了几式点心,好给大家宵夜。等宵过夜,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芍药睁大一双俏眼,惊喜的道:“大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百花帮主笑道:“是我叫三妹不要告诉你的,好让你惊奇一下,而且还有你最喜欢吃的东西。”
芍药格的笑道:“那一定是玫瑰糕了。大姐,你想的真周到。”接着朝林凡道:
“方才我就想到林兄还是留在这里的好。从第三层上看下去,居高临下,不但看得清楚,就是飞身而点拦截贼人,也要比在第二层快决速得多。”
林凡道:“帮主盛情,属下那就叨扰了。”
说话之间,只见舱帘启处。杜鹃、蔷蔽手捧银盒,定了进来,放到圆桌之上h然后揭开盒盖,取出四式美点。那是玫瑰糕、枣泥酥、水晶虾饺、蟹粉烧卖,接着瑞香又端上一锅燕窝粥,替四人面前各自装了一碗,才行退去。芍药举筷夹起一块玫瑰糕,送到林凡的碟中,娇声道:“林凡我最喜欢吃玫瑰糕了,又香又软,甜而不腻,你先尝尝看。”
林凡脸上微微一红,道:“多谢副帮主,属下自己来吧。”
芍药白了他一眼,道,“林兄现在是本帮的总使者,职位和副帮主同,你还口口声声的自称属下干么?”
百花帮主也举起牙箸,夹起一个虾饺,送到林凡面前,娇柔—笑道:“贱妾喜欢虾饺,因为它颜色晶莹如玉,洁白无理、总使者也尝尝看。”
林凡脸上微微沁出汗水,连声称谢,说道:“帮主自己请用。”
玉兰看得暗暗好笑,替他解围道:“大姐、二姐没把总使者当作外人,总使者怎么拘谨起来了?我看总使者爱吃什么,还是让他自己取的好,免得只顾客气,反而吃不饱了。”
芍药扭头道:“三妹说的是,他就是这点不好。人家没把他当外人看,他偏要把自己看作外人。”
林凡汕汕地道:“在下自己倒并不觉得。”
玉兰抿抿嘴,笑道:“总使者在没来本帮之前,大概很少和女孩子接触,对不对?”
林凡点头道:“正是如此。”
芍药眼波一溜,格地娇笑道:“所以你脸很嫩。”
百花帮主脉脉含情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快别说了,大家趁热吃口巴。”
在柔和的灯光之下,面对着三位娇美如花的姑娘,软语如珠,谁都会感到飘飘然:
四式精美细点,纵然可口,也有些食不知味。四人边谈边吃。自然是林凡吃的最多。
两名使女收去碗筷,又沏了一壶香茗送上。
时间惭渐接近四更!下弦月,像一弯银钩,斜挂天空,星光暗淡,夜色朦胧。楼船上。早己灯火全熄,大家都已入了梦乡。
只见靠江岸的暗影中,还有几条人影,隐绰绰分散着站在那里,那是值夜的护花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