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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你坏了我们的事!
    第400章

    公孙相、宋德生等人都没听林凡说过那天晚上行刺之事,因此大家都屏息凝神,等待下文。

    林凡道:“兄弟本来也猜不到是秦兄,一来此人对花家庄院地形极熟,决非外来之人,第二是他在江岸以内家真力击毙两个岗的弟兄,以这两人中掌的情形看去,双方相距至少还在一二丈外,是被劈空掌力所震毙。本帮具此雄厚内力的,只有左护法冷老和秦兄两人,当然右护法蔡老也具此功力,但他使的是拳,而不是掌,冷老身形瘦小,和那人的身材也不像,因此兄弟认为是秦兄的嫌疑最大。”

    秦得广喝了一大口酒,嘿然道:“总座这一分析判断,极为精细,兄弟真是轻估你了。”

    林凡看了许廷臣一眼,又道:“兄弟回来之时,遇上许兄,他巡逻花家庄院东南一隅,正是从江边回转前院必经之路,他能发现兄弟,怎会不曾发现秦兄?已使兄弟心头有了疑问。其次,他外号银弹子,江湖上如果能以暗器成名,手法必然高人一等,但他打了兄弟一弹,功力准头都火侯极浅,像这样极普通的手法,决不会以‘银弹子’出名。这使兄弟不觉多注意了他一眼,又发现他脸上经过易容,因此兄弟猜想他可能和秦兄一路,脸上经过易容,可能是冒名顶替混入本帮来的。”

    许廷臣脸色微变,问道:“总使者早就看出兄弟脸上易过容么?”

    林凡道:“脸上易过容,只能瞒得过旁人,如何瞒得过兄弟这双眼睛?那天杨家骢、沈建勋负伤回来,兄弟发现他们脸上都易了容,第二天宋兄(宋德生)这一组回来之时,何祥生脸上又易了容。兄弟才想到你们每次出巡,都可能使用瞒天过海的手法,逐步换人,等到船到黑龙会,所有护法和护花使者,岂不全都变成你们的人了?”

    秦得广深深吸了口气,叹道:“这叫一下子失着,全盘皆输,林朋友,真有你的。”

    公孙相矍然道:“难怪那天兄弟值巡,总座曾嘱兄弟,遇事小心。”

    林凡道:“不错,兄弟那时只当他们下手的对象,可能是你公孙兄,因为你乘坐的那条船,就是当日沈建勋出事的那一条,后来才知两名水手,已经换了人。”他口气一顿,续道:“那天晚上,有人用‘森罗令’行刺太上,还把赃栽到了兄弟头上……”

    自从有人行刺太上,后来从林凡卧房,搜出“森罗令”和那件“青衫”,林凡随着帮主、副帮主去面禀太上,后来就没了下文。林凡还是照样腰悬倚天剑,当他的总护花使者。这件事究竟如何处置,第二层没有一个人知道,自然也是大家想知道的事。

    林凡这一提起当晚之事,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个个聚精会神的望着林凡。就是秦得广、许廷臣,也睁大双b,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林凡微微一笑道:“但那天晚上,兄弟在侍者之中,也发现了易过容的人。”

    公孙相道:“十二侍者脸上都戴面具,总座又如何看出来的呢?”

    林凡道:“兄弟因其中一人行动可疑,禀明太上,要她们各人取下面具来检查,才发现的。”

    宋德生喜道:“总座把她拿下了?”

    林凡道:“这人叫钱月娥,是黑龙会潜伏在咱们这里的一个领导人物。”

    秦得广脸色一变,没有作声,咕的喝了一大口酒。

    林凡道:“当晚兄弟又抓住了一个冒名顶替易过容的花女,替钱月娥跟秦兄通风报信,左右舷来回走动。”

    秦得广道:“她们既已招供,你为什么当时不把兄弟拿下?”

    林凡微微一笑道:“你们企图在船行途中,逐渐掉换咱们的入,兄弟将计就计,给你们来个依样葫芦,也要在船行途中,一个个逮住你们派来的人。”

    秦得广伸手取起酒碗,一口气喝完,冷哼一声道:“林朋友手段果然厉害,不但把兄弟等人一网打尽,而且还要沿途让咱们的人,—个个自己送上门来,这般厉害的人,真是留你不得。”话说到一半,执碗右手五指一松,酒碗坠地,一只铁掌,已经闪电般朝林凡当胸印到。他就坐在林凡左首,这一掌可说蓄意已久,本来早就可以出手,但他要等待的就是时机。要在林凡毫无准备的时候,冷不防给他一掌,才会得手。

    他练的是邪门中寒毒无 比的“寒丝掌”,只要有一丝寒气侵入体内,就可置林凡于死命。当然,这一掌,也是他竭尽全身之力出来的,两人近在咫尺,右手一横,正好够到林凡的心窝,实在方便已极!林凡话声方落,右手举碗喝酒,酒刚喝到嘴里,酒碗还未放下,左手拿起一个咸蛋,自然毫无防备。秦得广说到最后一句“真是留你不得”,右掌已经印到他胸口。

    林凡依然没有惊觉,忽然转过头来,朝秦得广含笑道:“秦兄光是喝酒,怎不吃菜?这咸蛋不错啊!”

    他这一转过头来,上身自然也跟着转了过来;秦得广印向他胸膛的手掌,也就错开了几寸。林凡不徐不疾,把手中拿着的咸蛋,—下塞在他掌心。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何殊电光石火一闪问的事!秦得广掌心凝聚了“寒丝掌”功,眼看快要印上,心中还在暗暗得意,突觉一个又圆又滑的东西,一下抵住了自己的手掌。那自然是咸蛋!他横劈过去的手掌,给咸蛋那么轻轻一抵,再也不进去!不,从咸蛋上传来一股无形潜力,竟然把他掌力封死,使他凝聚掌心的“寒丝功”,一点也施展不出来。直到此时,围坐着的宋德生、张南强才看到秦得广出手偷袭。他们因坐在对面,要待出手,已是不及,口中不觉谅叫出声。

    公孙相剑眉一剔,怒喝道:“姓秦的,你这是找死!”挥手一掌,击在秦得广的左肩之上。但听“砰”的一声,把秦得广坐着的人,打得离地飞起,震出数尺之外。

    林凡朝他淡淡一笑道:“公孙兄其实不用出手,谅他区区‘寒丝掌’,也未必伤得了兄弟,否则兄弟岂会给他解开右手袕道?”随着话声,已经站起身来,接着又道:

    “本来兄弟要他自己知难收手,可保无事,但公孙兄这一掌,却把他打得真气岔散了。”

    大家听了林凡的话,目光不由全朝秦得广看去,果见秦得广脸如白纸,直挺挺躺在地上,业已昏死过去。

    公孙相看得大奇,说道:“兄弟看他偷袭总座,仓促出手,这—掌不过用了五成力道,他怎会伤得如此厉害?”

    林凡已经走到秦得广身边,俯下身去,替他解开受制的袕道,让他平躺地上,一面说道:“他四肢袕道,除了右手已经解开之外,其余悉遭封闭,他为了偷袭兄弟,把全身功力,凝聚右手掌心。经兄弟用咸蛋把他抵住,那时若要取他性命,只须稍为使用反震之力,就得当场强命,但兄弟只封住他的掌心,不让他掌力发出来,目的就是要他知难收手。”

    说话之时,秦得广已经醒转,只见他一张横肉脸上,汗珠像黄豆般绽了出来,双目一睁,颤声道:“林朋友,你……你好毒辣的手段……”

    林凡微笑道:“你是运岔真气,我已替你解开了全身袕道,你先躺着别动,等气机平静下来,我再助你运气归宫。”接着抬目朝公孙相续道:“那时他四肢袕道,有三处受制,只有右臂运聚了全身功力,又被兄弟把他抵住,发不出来,你这一掌,虽然只用了五成力道,但正在他全身力道引满待发,又无处可发之际,受到外来掌力的震动,真气自然入岔了。”

    公孙相赧然道:“总座说得极是,那是兄弟太鲁莽了。秦得广是黑龙会潜伏的奸细,就是死了,也无足轻重,运岔真气,人又未死,总座何用徒耗真力,助他运气归宫?”

    林凡道:“下然,咱们除非在逮捕他的时候,失手误伤,就是把他杀了,也没有话说。如今已经把他逮住,就不能再伤害他了,是死是活该由太上来决定,因此他真气岔散,兄弟必须助他复原。

    公孙相还待再说,忽然看到林凡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心中立时明白过来,就点头道:“总座说得是。”

    林凡不再多说,转身朝秦得广道:“秦兄现在就请盘膝坐好,兄弟助你运气行功。”

    秦得广自然知道,岔散的真气,若不及日寸运气归宫,时间稍久,就会变成走火入魔,一生完了。这一听说要自己盘膝坐好,慌忙依言坐定。

    林凡一只左掌,已经缓缓按上他头顶“百会袕”,口中说道:“秦兄准备了。”

    一般真气,已从掌心度入他“百会袕”。秦得广但觉一股热流,如醍醐灌顶,滚滚冲入体内,一时哪敢怠慢,慌忙双目内视,把一口岔散的真气,勉强提起,迎着林凡度入的真气,缓缓导行归宫。

    这样足足化了一顿饭的时光,只见林凡长长叹丁口气,收回手去,说道:“好了,现在秦兄自己可以运行了。”缓步回到原处坐下,含笑道:“大家喝酒。”

    宋德生道:“总座,咱们还不回去么?”

    林凡抬头看看天色,笑道:“此时不过三更,咱们坐在此地,可以监视远近十里江面,要到天色微明,才有人接班,还是在此休息一会的好,早去作甚?”说着,引壶斟满一大碗酒,喝了起来。

    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都是海量,听总使者既然这么说了,也就大碗的痛饮起来。

    秦得广运了一回气,觉得已无大碍,便自站起,走到林凡面前,神色恭敬,拱拱手道:“幸蒙总座赐救,秦某感激不尽。”

    林凡回头道:“秦兄运气完毕,那就不碍事了,来,还是坐下来喝酒。”

    秦得广道:“总座怎不点了秦某袕道?”

    林凡淡淡一笑道:“秦兄自问逃得了么?”

    秦得广赧然道:“在总座面前,秦某确实无法逃走。”

    林凡道:“秦兄好说,那就请坐下来喝酒。”秦得广果然依言坐下。

    林凡亲自替他倒了碗酒,含笑道:“兄弟敬秦兄一碗,喝酒的时候,咱们还是朋友。”

    秦得广举起酒碗,说道:“该是兄弟敬总座的。”一口气把酒喝了下去,抓起一片酱肉塞入口中,一面抬目说道:“总座方才曾说,有话要问兄弟,不知总座要问什么?”

    他自己先开口了!

    林凡淡然一笑道:“兄弟原想问问黑龙会的情形,如果秦兄不方便,那就算了。”

    秦得广朝许廷臣望了一眼,慨然说:“敝会禁律,泄密者死,但秦某这条命是总座救的,总座要问什么,秦某知无不言。”

    许廷臣道:“秦兄莫是不想回去了?”

    宋德生就坐在他旁边,喝道:“闭上你的鸟嘴。”

    秦得广又喝了口酒,朝许廷臣大笑道:“咱们已经落到百花帮的手里,还想回去么?”许廷臣没有作声。

    林凡道:“兄弟并无刺探黑龙会太多机密的意思,只是兄弟有两个朋友落在黑龙会手里,因此只想知道黑龙会的大概情形,譬如黑龙会在何处?首领是准?他们囚人的地方在哪里?秦兄能见告么7”

    原来他请秦得广喝酒,又替他疗伤,目的就在于此。

    秦得广道:“黑龙会有内堂、外堂之分,兄弟属于黄龙堂名下,只是外堂执事,职司对外,黑龙会内部情形,知道得有限。”

    林凡道:“黑龙会在哪里?你总知道吧?”

    秦得广道:“兄弟只知道咱们黄龙堂设昆嵛后麓黄龙岩。”

    “昆嵛后麓?”林凡道:“你说的是山东昆嵛山?”

    秦得广应了声“是”。

    林凡道:“那么你们首领是谁呢?”

    秦得广道:“说来总座也许不信,兄弟虽然入会三年,但只见过会主一次,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林凡道:“他没有姓名?”

    秦得广道:“大家只称他会主,不知他姓甚名谁。”公孙相冷笑道:“总座,入会三年,连会主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话你相信么?”

    秦得广道:“事实如此,兄弟何须说谎?你公孙相担任百花帮护花使者,也一年多了,你知道太上姓甚名谁么?”

    林凡道:“秦兄不是见过他一次么?”

    秦得广道:“不错,兄弟看到的是一位黑脸、黑须、身穿黑袍的伟岸老人,但兄弟觉得那不是他的本来面貌。”

    林凡道:“秦兄属黄龙堂,算是外堂,那么内堂呢?”

    秦得广道:“飞龙、黄龙,都属外堂,只有青龙堂是内堂。”

    林凡道:“内堂和外堂,不知有何区别?”

    秦得广道:“青龙堂执掌会中机密,手下都是女子,称为内堂,是三堂中最具权力的一堂。飞龙、黄龙二堂,专门对外。飞龙堂也称护法堂,都是一流高手,平日没有一定任务,也很少行动,只有黄龙堂派在外面的人,遇上困难,才由飞龙堂派人增援。”

    林凡道:“飞龙堂设在哪里?”

    秦得广道:“这个兄弟也不知道,但咱们黄龙堂弟兄,若有什么危难,只要发出求援信号,不论远近,都会有飞龙堂的人赶来,因此没有人知道飞龙堂究竟设有哪里。”

    林凡道:“黑龙会果然神秘得很。”接着问道:“那么黄龙堂呢?”

    秦得广道:“黄龙堂职司对外,堂下都是男的,江湖黑白两道中人,只要有人引进,均可入会。”

    林凡突然问道:“钱月娥那是青龙堂的人了?”

    秦得广道:“不错,她是水堂主派出来的,咱们都得听命于她。”

    林凡心中暗道:“无怪钱月娥要玫瑰传出消息,就嚼舌自尽,原来她怕泄漏了会中机密。”一面沉吟道:“如此说,秦兄也不知道囚人之处了?”

    秦得广道:“那要看总座两位令友是被什么堂擒去的了。如是黄龙堂擒去的,当然囚禁在黄龙岩;但若是青龙、飞龙两堂擒去的,兄弟那就不知道了。”他说到这里,接着又道:“兄弟未被派到百花帮来之前,曾在黄龙岩耽过一段时间,有时水堂主派人前来传达会主命令,只要看他们来去从容,相距应该不会太远,兄弟也曾暗暗留心,但黄龙岩数十里方圆,就没有青龙堂的影子。”

    林凡心中暗付道:“假冒桅子的小姑娘,她曾说是水堂主的侍女,自然知道青龙堂的地方了。”举碗喝了口酒,问道:“秦兄在黄龙堂是什么身份?”

    秦得广道:“黄龙堂除了堂主,只有巡主和剑士两级,兄弟是巡主身份。”

    林凡道:“不知你们自己人之间,有何记号?”

    秦得广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忽然洪笑一声,放下酒碗,伸手从发髻中取出一颗东西,手掌一摊,说道:“今晚冲着总座,兄弟全抖出来了。咱们的记号就是以此为凭。”他掌心赫然是一颗红豆大的珍珠,穿着黄色丝络。

    林凡目光何等犀利,这一注视,就清晰看到珍珠中间,有一个比蝇头还细的“令”

    字!口中不觉“啊”了一声:“珍珠令!”

    秦得广道:“原来总座已经知道了。”

    林凡道:“兄弟身上也有一颗,请秦兄瞧瞧。”说罢,果然也从怀中摸出一颗珍珠,托在掌心。

    秦得广目光凝注,仔细看了一眼,笑道:“这是黑龙会对外示警的记号,原来总座早就在查访黑龙会了。”

    林凡道:“同是‘珍珠令’,不知有何不同?”

    秦得广道:“咱们会中,堂主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珍珠令,堂主佩的比黄豆略大,像总座这颗,就有拇指大小,那该是堂主佩戴之物。而且丝络颜色也不一样,青龙堂是青线,飞龙堂是红线,咱们黄龙堂是黄线,只有令主用的是金线。总座这颗,穿的是金线,乃是对外代表本会的信物。因为会中佩带的都是真正明珠,只有对外的信物,乃是假珠,一眼就可分辨得出来。”

    林凡道:“原来还有这许多区别。”

    秦得广道:“那可还有呢,咱们外堂的人,珍珠上刻的‘令’是单线,内堂的人珍珠上那个‘令’字,就用双钩刻的了。”

    林凡心中忽然一动,暗想:“自己家传骊龙珠上,那个‘令’字,也是双钩刻成,莫非黑龙会也和自己有关?”

    他想到自己家传的“飞龙三剑”,成为百花帮的“镇帮三剑”。如今家传的骊龙珠,又和黑龙帮内堂的“珍珠令”相似。如说巧合,这两件事,已经超出了巧合的范围?他一时之间,但觉思潮起伏,心头充满了重重疑云,一手举起酒碗,把一大碗酒,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

    公孙相看他已有几分醉意,忙道:“宋兄、张兄、徐兄,咱们陪总座干一杯。”说话之时,暗暗朝三人使了个眼色。

    这意思就是说,林凡已经不能再喝了,酒壶中存酒不多,大家分一碗,把它喝完了就好。

    宋德生、张南强自然听得出公孙相的口气,大家同声应好,许守成拿起酒壶,替三人斟满了酒,自己也倒了一碗。

    秦得广道::徐兄,剩下是兄弟的了。”

    伸手接过酒壶,往嘴中就灌,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林凡微微一笑道:“诸位是伯兄弟喝醉了?”话声方出,秦得广突然“啊”了一声,身子往后倒卧下去。事出意外,使场中围坐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林凡动作快速,一下纵身跃起,俯下身去,左手扶起秦得广身子,右手已经按在他“命门袕”上,口中急急问道:“秦兄怎么了?”

    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也同时起身,公孙相相三人低低说了两句。

    宋德生等人连连点头,各自分散,暗暗戒备。

    就在此时,突听林凡侧脸喝道:“林内何人?”

    “老夫。”随着话声,从林中缓步走出一个头盘小辫的瘦高老者。这老者身穿蓝布褂,扎脚裤,左手拿一根尺许长的竹烟管,生成一张瘦削的死灰脸,黑夜之中,连他一双眼珠,都是死灰色的,闪烁有光。

    秦得广经林凡助他一口真气,从“命门”度入,适时睁开眼来,目光直视,瞧到灰脸老者,口齿启动,嘶声道:“飞……龙……龙……”他这三个字,似是用了极大力气说出来的,但说到后来声音愈来愈弱,缓缓闭上眼睛,嘴角间也跟着流出黑血。显系中了某种细小暗器,毒发而死。

    林凡收回右手,直起身来,目注灰脸老者,问道:“阁下是黑龙会飞龙堂来的了?”

    灰脸老者道:“老夫倒知道朋友就是百花帮新任总护法使者,对不?”

    林凡道:“不错,在下正是林凡,阁下也报个万儿。”灰脸老者道:“老夫饶三村。”

    林凡并不知道金铰剪饶三村就是飞龙堂堂主,问道:“阁下来此有何图谋?”

    饶三村摸着他一把灰白的山羊胡子,芜尔笑道:“老夫的任务有三,乃是:诛杀叛徒,营救本会弟兄。”

    林凡道:“你只说了两项。”

    饶三村道:“不错,还有一件事,是请林总护花使者屈驾随老夫一行。”

    林凡道:“阁下要在下随你去哪里?”

    饶三村道:“当然是敝会了,若非为了来请林老弟,屈驾一行,又何须老夫亲来。”

    口气十分托大。

    林凡目光凝注,说道:“听阁下口气,莫非是飞龙堂的堂主?”

    饶三村道:“老弟说对了,老夫正是飞龙堂主,林老弟答应随老夫走了?”考虑的是饶堂主带来的这十二位星宿,是生擒回去,还是格杀勿论公孙相大笑道:“总座不必考虑了,生擒了一名堂主,其余的人,自然格杀勿论。”

    宋德生接口道:“对,总座擒下这位饶堂主,这其余的,都交给属下了。”说话之间,但听一阵锵锵剑鸣,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各自掣出了长剑。

    饶三村只是微微一晒,道:“老夫统率的十二星宿,如果有这般容易打发,那就不成其为飞龙堂了。林老弟要是不信,你不妨要他们上去一个人试试。”

    公孙相没待林凡开口,抢着道:“总座,属下去会会他们。”

    饶三村深沉一笑,举手向空一招。这大概是他们的暗号,本来站在数丈开外的十二幢黑影,举步朝草坪四周走了过来。这回大家都可看清楚了,这十二个人,方才何以只是黑幢幢看不清面目?原来他们头蒙黑布,穿着一身紧身黑色劲装,布料好像极厚,全身上下一片黑色,只露出一对熠熠发光的眼睛。

    林凡看他们装束诡异,心头暗暗付道:“这十二星宿,这般打扮,自然不会是装神扮鬼,唬唬人的,那么他们莫非练的是什么邪门怪异功夫不成7”心中转念,回头朝公孙相道:“你要多加小心。”

    公孙相道:“属下省得。”一手仗剑,奔了过去,喝道:“你们哪一位站出来比划比划?”

    饶三村冷冷说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仰手朝右首一人指了指。那黑衣人向前一掠,迎着公孙相扑来。此人身法奇快,一言不发,双手如钩,扑攫而至。

    公孙相练的是“天狼剑法”,狼形步,上身一扑,便已到了黑衣人侧面,口中低喝一声:“看剑!”寒光一闪,剑尖已经刺到黑衣人肋下。

    黑衣人不避不让,猛地回过身来,右手五指箕张,朝公孙相执剑手腕抓来。

    公孙相出手何等迅速,但听“骂”的一声,剑尖已经刺中黑衣人的右肋,但却如点在坚石之上!不知黑衣人一身衣服,究是何物制成,居然不受刀剑,公孙相手中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竟然刺不动它分毫。

    公孙相心头方自一惊,但见黑衣人扭身之间,五指勾屈,己朝自己手腕抓来,目光一注之间,但见对方五个指甲乌黑有光,分别淬过奇毒。公孙相又惊又怒,双肩一侧,身形斜窜而出,一下闪到黑衣人身后,刷的一剑,疾刺过去。

    那黑衣人身上虽然穿着坚厚的黑衣,但行动却十分灵活,身形随着公孙相急速转了过来,挥手一掌,劈击而出。这一掌,居然劲风讽然,势道极强,而且掌风之中,隐隐挟着一股奇腥之气。公孙相师傅老狼神,原是旁门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平日对徒弟定然把天下武林各种旁门怪异武功,述说十分详尽。

    公孙相鼻中闻到对方发出的掌风,带着一股奇腥,心头不禁一动,暗道:“看来他们练的是‘五毒掌’了。”一时不敢硬接,身形前仆,一下从左窜出,挥手一剑,往后刺出。

    那黑衣人两次扑空,口中低啸一声,双手挥舞,跟着欺来,扑击之势,更是迅捷无伦。

    公孙相仗着“天狼身法”,忽东忽西的闪动,才算和黑衣人打成平手,实则已是攻少避多。因为黑衣人身上穿的一身坚厚黑衣,不受刀剑,就算你刺上了也是白刺。

    两人缠斗了八九招,林凡一双炯炯目光,一直盯注着黑衣人,自然看得十分清楚,双眉微拢,沉声喝道:“公孙兄回来。”

    公孙相听到喝声,立刻长剑护胸,往后跃退。

    那黑衣人并末追击,便自收手。

    公孙相退到林凡身边,低声说道:“总座,他们身上穿的衣衫,刀剑不入。”

    林凡点头道:“兄弟看到了。”

    公孙相又道:“还有,他们不使兵刃,但十指都淬过剧毒,劈出的掌风,带有一股腥气,极似‘五毒掌’一类毒功,不可硬接. ..”

    林凡道:“兄弟知道,他们若无特殊技能,姓饶的口气也不会如此托大了。”口气一顿,朝四人说道:“你们站在原地别动,兄弟去试他一试。”随着话声,缓步朝前行去。他武功高强,若是他都无法能胜得十二星宿的话,今晚的局面,就不堪设想了。

    公孙相突然低声说道:“总座要多加小心。”

    林凡微微顿首,缓步走到饶三村前面,相距一丈,方始停步,道:“饶堂主贵属,果然厉害。”

    饶三村眨动灰眼,阴笑道:“林老弟那是答应随老夫同去了?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林老弟不失为俊杰人物。”

    林凡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沉声道:“阁下要在下随你同去不难,林某倒想先和你决一胜负,饶堂主不会推辞吧?”

    饶三村死灰眼中神光一闪,徐徐说道:“老夫奉会主之命,原是敦请林老弟来的,咱们自以不伤和气最好,何况就今宵情势而论,老夫已经掌握了必胜之机,再要以命相搏,岂不是有些不智了么?”

    林凡双目寒光陡射,朗笑一声,道:“林某说出要和你动手,你想不动手,只怕也不成了。”

    他打定主意,擒贼擒王,喝声甫出,右手一拾,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倚天剑青芒吞吐,朝饶三村一指,喝道:“饶堂主请亮兵刃。”这剑尖一指,距离饶三村身前不过数尺光景,一股森寒剑气,直逼胸臆。

    饶三村外号“金铰剪”,他练的就是“金铰剪”神功,两个指头,犹如钢剪一般,就算你百炼精钢长剑,只要轻轻一夹,就可把你夹断,因此他身边从未携带兵刃。

    但这回他看到林凡掣出来的长剑,不但形式奇古,而且剑锋森寒遏人,显然不是寻常宝剑。他虽然练成“金铰剪”神功,但遇上这样一柄神物利器,却也不敢轻樱锋镐,口中低啸一声,上身倏地往后一仰,飞纵出去二丈来远。

    林凡没想到他会不战而退,口中朗笑道:“饶堂主可是不敢和在下动手么?”话声未落,突觉身后风声有异!

    同时也听到公孙相喝道:“总座小心身后!”其实不用公孙相出声,林凡左手扬处,迅若电光火石,拍出一掌,人也倏地转过身来。原来饶三村方才那一声低啸,自是指挥“十二星宿”的暗号,啸声甫出,就有两团黑影,疾如鹰隼,一左一右,朝林凡身后扑攫而来。

    林凡是反手如来的传人,听风辨位,反手发掌,是他师门的绝艺,这一掌是他尚未转身之际,向左首欺来的黑衣人拍去。那黑衣人堪堪扑到,五指如钩,正待朝林凡左肩抓落,突觉一团强猛劲气,当胸撞到,哪里还有他闪避的机会?但听“砰”然一声。

    一掌击中此人前胸。这一掌,林凡差不多用了六成力道。直把那黑衣人震的向后连退了三步。

    林凡拍出一掌,候地转过身去。欺到右首的黑衣人目光炯炯,乌黑五指,有如钢钩一般,距离自己右肩已不过五寸,来势凶猛,心头不禁为之一凛!急切之间,急忙右肩一沉,手中长剑疾削而出,同时身形一侧,横闪出去。双方动作,均极快速,两人擦身而过,错开一丈来远!寒芒闪处,那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鲜血喷洒,抓向林凡肩头的五根勾曲手指已被剑锋削断,血流如注。

    饶三村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到林凡出手会有如此快法,连一向认为可以纵横江湖、所向无敌的“十二星宿”,转眼之间,几乎栽了两个。此人不除,日后必为黑龙会心腹大患。但他在临行之际,会主又一再交代,此人非生擒不可!他心念闪电一动,又暇口发出两声低啸。低啸乍起,又有四团黑影,箭一般向场中飞扑而入。

    林凡一招之间,一掌震退了一个黑衣人,一剑削断另一个黑衣人五指,精神不觉陡然一振!他们纵然穿着特制衣衫,刀剑不入,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原是一瞬间事,那被林凡一掌震退的黑衣人,一退即上,双手箕张,纵身飞扑而至。被剑锋削断五指的黑衣人,更是凶性突发,双目通红,不顾右手鲜血仍然不停地流出,厉啸一声,左手五指如钩,迎着林凡当胸抓来。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动,来势凶猛己极,林凡却也不敢大意,右手一指,但听“嗤”的一声,从他中指飞射出一股劲急的水箭,直向左首黑衣人双眼射去。倚天剑交到左手,同时身随剑走,使了一记“横扫六合”,剑光如匹练横飞,朝另一个黑衣人扫去。

    这一剑横扫,使的正是时候,饶三村发出两声短促的低啸,四个黑衣人从四个不同方向飞扑过来。他们平常纵然不畏刀剑,但林凡这柄倚天剑,乃是太上所赐,本身已是斩金截铁的利器。此时经林凡使来,更是剑风激荡,寒芒耀目,威势极强!扑来的四人,眼看剑光奇亮,寒气直砭肌肤,也不禁为之一怔,急急往后跃退。那个被削断五指的黑衣人,吃过苦头,自然识得厉害,纵身横闪而出。

    那林凡从中指射出的一道水箭原来是他方才喝下去的酒,强敌当前,自然有不得几分的酒意,才用内功逼出。在他原是无意之举,只因对方黑衣人急扑过来,正好用酒箭唬他一唬,哪知这一下,却是射中了对方。黑衣人全身都包在力剑不入的特殊衣着之中,只有这双眼睛留着两个眼孔,是他们唯一弱点。他扑来之势,何等凶猛?林凡迎着他射出酒箭,又是用内力逼出,势道同样极强。一来一去,快速何殊电光,等到他发现林凡手中射出一股水箭,再待后退,已是不及。酒箭经林凡内功遏发,射中的又是人身最弱的眼睛,但觉一阵剧痛,双手蒙着眼睛,哇哇乱叫,自然没有来得及后退。

    林凡一剑扫出,逼退了五个黑衣人,眼看被自己酒箭射中眼睛的黑衣人,末受大伤,立即身形一晃,欺到他身前,右手五指直竖,掌心向外,向前推出。

    这一掌名为“牟尼印”,乃是佛门降魔法藏,威力之强,岂同小可?那黑衣人身上虽有刀剑不入的衣衫,遇上这等佛门降魔绝学,也是经受不起,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应掌飞起,摔出去数丈来远,当场气绝。

    那扑入战场的四个黑衣人,虽被林凡一剑逼退,但他们都是久经训练,人性已泯,满腔都是凶残暴戾之气,—个个口发厉啸,挥舞双臂纵身扑起。那被削断五指的一个,独臂箕张,更是啸声如狼,抢先朝林凡身后抓来。这是同时发难,但见五团黑影,如星丸跳跃,行动有如鬼魅,集中林凡一个目标攻击,声势猛恶绝伦!

    公孙相目睹林凡一掌就击毙了一个黑衣人,不由得豪气大生,此刻眼看他们倚多为胜,立即长剑向空一招,喝道:“宋兄、张兄,咱们一起上。”

    宋德生、张南强虽明知对方刀剑不入,也各挥长剑,正待纵身投去。

    林凡大喝一声:“你们不用过来。”喝声出口,但见他右手一挥,手上青虹掣电,又多了一把两尺来长的短剑。但见他一长一短两柄宝剑,在身前划起重重剑影,银虹耀目,剑气寒光扩及两丈方圆。那五个黑衣人联手扑攫,合击之势虽然严密, 但他们都还神志清明,也知道林凡手上两柄宝刃,正是自己的克星?心存畏怯,不敢逼得太近,只是围着林凡,连声怒啸,遥遥作势。就在此时,那站在三丈开外的飞龙堂主饶三村口中,又响起了二声短促的轻啸。这两声轻啸骤起,站立四周的另外六个黑衣人,随着举步,朝公孙相、宋德生等四人逼近过来。

    公孙相为人机警,口中大喝一声:“大家小心!”喝声出口,右手仗剑,左手迅快的从地上抓起许廷臣,口中凛喝道:“你们谁敢过来?”宋德生迅快抓起了躺在地上的假徐守成。张南强,徐守成两人同时闪到公孙相和宋德生的身边,准备合力迎战。假徐守成被点住袕道,除了两只眼睛还能眨动,口不能言。许廷臣只是双肩袕道受制,眼看公孙相把自己当作挡箭牌,挡在前面,不禁脸色煞白,大叫道:“公孙护法,快请放手,他们是没有理性的人。”

    六个黑衣人布成合围之势,缓缓向四人停身之处逼近,其实他们除了练的是邪门毒功,性情残暴,神情并不迷糊。此时眼看许廷臣和假徐守成落在敌人手中,倒也投鼠忌器,一时不好出手。

    只听饶三村冷喝道:“你们只管动手,格杀勿论。”

    许廷臣听得又惊又怕,急叫道:“饶堂主,你老是来救我们的,总不能置我们的死活不顾……”

    六个黑衣人听到饶堂主的吩咐,口中低啸一声,突然朝四人飞扑过来。

    公孙相一手抓着许廷臣,身形一扑,施展狼形步,右手振腕发剑,寒光闪动,快疾向扑来的黑衣人双目刺去。黑衣人只有两个眼睛,留着眼孔没有遮蔽,是唯一的弱点。公孙相这一招“金针刺蟒”,剑尖洒出一大片寒芒,袭取对方双目,黑衣人果然不敢大意,身形往后一仰,右手手肘朝他剑上演来。公孙相其实只是一记虚招,剑光洒出,人已身朝右窜出,一卞转到了黑衣人背后。转到敌人背后,原可乘机出手……但黑衣人身上刀剑不入,转到他背后,也是一无用处,变成只不过暂躲对方扑搜。要知对方扑来的人数,共有六人之多,而公孙相他们却只有四个人。公孙相堪堪转到黑衣人背后,突觉一团黑影,疾如鹰隼,朝自己侧面欺来,连人影还没看清,对方钢钩似的手指,已然抓住了许廷臣的肩头,另一只手,劈面向公孙相抓来。那和公孙相对敌的黑衣人,也在此时,候地转过身来,到了此时,公孙相不得不疾快松手,一个仆步,从两人中间窜了出去。

    许廷臣只觉肩头剧痛,骇得灵魂出窍,口中喝叫一声:“饶堂主饶命……”人已闭过气去。这时宋德生、张南强、徐宋成三人,也都陷入险境。宋德生眼看饶三村下了命令,连他们自己人都一律格杀勿论,自己自顾不暇,再抓着假徐守成,岂不是个累赘?

    因此就把那假徐守成随手弃置地上,一手展开峨媚“乱披风剑法”。峨媚派这套剑法,原以看去杂乱无章出名,东一剑,西一剑,飘忽无定,身法自然也随着飘忽游走。

    黑衣人身上刀剑不入,剑法再奇,对他们已是一无用处。但宋德生展开剑法,身形随着游走不走,却对他大有用处,至少可以暂时闪避黑衣人的扑击。

    张南强出身衡山派,衡山剑法以腾空扑击为主,这回,他却占了很大的便宜。他剑法展开之后,身子林空飞起,本来他们衡山派盘空扑击取敌,一个人终究不是飞鸟,可以在空中回翔上下,那是全靠扑击之时,和敌人兵刃接触,藉以腾身再起。如今黑衣人全身刀剑不入,他扑击之时,只要随便在黑衣人身上点上一下,就可借力纵起,飞了开去。一个人老是提着一口真气,盘空腾跃,自然是一件十分吃力之事,但在和这几个刀剑不入的黑衣怪人拼搏之际,他腾空飞跃,算是最安全的了。

    四人之中,最吃亏的是徐守成。他出身武当派,武当“两仪剑法”,取法“太极动而生两仪”,每一剑,都划着圆圈,纯然是以柔克刚的剑术。身形步法,虽是身随剑走,但也只是在方圆数步之间走着弧形步法,最多踩踩九宫、八卦方位。此时面对着扑攫为主,爪有剧毒,武功高强,秉性凶猛的敌人,劈、刺,所、削全然无效,迂回缓慢的弧形步法,更是难以躲闪,两三个照面,已是迭遇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