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屋,进屋后的小伙子,就径直走进朱朱的卧室。朱朱突然想起,自己昨晚换下的文胸,还顺便搭在床架上。
可是。
刚才居然让这家伙进去,东张西望,打打敲敲的。
而且现在未经自己的允许,又擅自闯了进去,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哎,你,站住!”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先站住。”己跨进大半个身子的小伙子,站住了,扭过身,脸上笑嘻嘻的看着朱朱。
老妈却挥挥手。
“进进,进哩。”
“妈。”
朱朱气恼的叫着,一头先钻了进去。果然,那条鲜红的蕾丝文胸,正招摇般搭在床架上,在上午的太阳光下,格外刺眼。
收了文胸。
朱朱的脸也红了。
想想上午让小伙子进去的情景,直骂自己睡得太糊涂。
朱朱出来,小伙子进去,蟋蟋蟀蟀的开始了修理。朱朱正打算捏着那本《元曲小令三百首》,到大卧室边悠悠儿想心事儿,边随便看看。
老妈叫她了。
“朱朱,给师傅泡杯茶。
一点规矩也不懂。”
朱朱只好一手拿着书,一手在桌上拿起茶杯,然后问:“妈,茶呢?”削着土豆,洗着牛肉的老妈,瞅瞅她。
“就在茶杯一边。
呶,那个绿铁盒。
哎,你把书放下行不行?一只手怎么泡哩?”
朱朱扔下书,抓住绿铁盒。可那高高的绿铁盒,却像故意和她较劲儿,怎么也旋不开。叩叩叩!咚咚咚!小卧室不断传来小伙子修补的声响。
就像在催促。
“我口渴哦。
快泡快泡。”
然而,绿铁盒就是怎么也打不开。忙忙碌碌的老妈回头瞅见了,又气又好笑,抓起抹帕胡乱找找双手,跑过来一把夺过,吱溜,吱!
看来。
这绿铁盒并不常开的。
老妈一下重新塞给女儿。
“毕业都大半个月了,屋里的东西还不知摆在哪儿?打也打不开,真是读书读傻哩。”虽然埋怨,可也顾及着女儿的面子,低声指教到。
“拈一小撮。
先倒少点水,等会儿再冲满。
记住了。”
不等女儿回过神,探头瞅瞅里面,又低声说:“人家没收一分钱,白帮忙,对人家的态度要好点,记住了?”“记住了。”
朱朱按照老妈的吩咐。
小心翼翼的拈了一小撮茶叶,扔进杯子。
然后伸到开水器下。
“白帮忙?现在还有白帮忙的?哪个公司的哦?”嗒!朱朱慌忙松开开水器的靠钮,不错!刚好把茶叶泡着。
但见。
颗粒状的茶叶。
确切的说,是茶颗。
茶颗在滚烫的开水浸泡下,慢腾腾的上下荡着,开始舒缓。正巧,小伙子在里屋叫了:“伯母,能不能进来帮个忙?”
“帮忙哩?好好。”
老妈正忙碌着。
就拿眼瞧瞧女儿,也不说话。
无奈,朱朱只得撅着嘴唇,慢腾腾进了自己卧室……好在没用多久,破烂的墙纸便补好了。朱朱暗暗松口气,瞅瞅刚十一点过,就想着这小伙子自己离开。
没想到。
小伙子出了小卧室。
又钻进了大卧室。
“伯母,我看看这间大的,我得对你俩老负责哦。”那老妈自然高兴,连声答应:“好好,你看,你看你看,都是老朋友哩,什么负责不负责的?伯母还不相信你哩?”
朱朱楞怔间。
那中气十足的年轻男生,欢乐的飞了出来。
“啊哈,又是好几处。得,今天算我碰上了,没说的,全部修补好。”
“行啊,修好了,大妈请你吃土豆烧牛肉,今中午她爸也回来,你陪他喝一杯。”“那多不好意思哦!哎,伯母,还是得你进来帮帮忙才行。”
老妈的眼光又扫过来。
朱朱恨得牙痒痒。
只好又撅着嘴巴,进了大卧室……
朱朱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在家呆了大半个月,前二天,三姐妹整天疯在一起,倒也快活;后来管玲退出,就剩下自己和罗歆。
好歹又一起疯疯癫癫了多天。
然后。
就淡了下来。
各自呆在家里,想彼此的时候,就煲手机。今天本打算出去随便走走,散散心,逛荡到下午再回来吃饭。
然后。
倚着泌凉的窗棂。
就着九月底金黄色的阳光,懒洋洋又饶有兴趣的读小令。
古典朱朱在古老师的默化潜移影响下,对天朝古曲文学中的奇芭——元曲小令,有着特殊的爱好。瞧:这阙[双调]大德歌秋,风飘飘,雨潇潇。便做陈转睡不着。懊恼伤袍。扑簌簌泪点抛。秋蝉儿噪罢寒蛩儿叫。渐零零细雨打芭蕉。好一副秋夜,风声,雨声……还有雨打芭蕉的声音,声声入耳,教人如何瞧?教人何以为情?
再看。
那曲[越词]小桃红。
采莲人和采莲歌。
柳外兰舟过。不管鸳鸯梦惊破。夜如何。有人独上江楼卧。伤心莫唱,南朝离曲,司马泪痕多。这首小令当是金亡之后,作者仕元之作。
表现了故国秫离之思。
但诗人只有“司马泪痕多”,不言“故国秫离”。
恐怕因为这是一种微妙的情感,不宜和盘托出吧……
啊哟!好美的曲词!好美的意境!陶醉其间,可以忘记一切,真是一种从心灵到肉体的享受……可没想到,全给这膀大腰圆,胖乎乎的傻大个,给破坏掉了。
朱朱虽不懂装饰。
可现在却感到可疑。
这胖家伙居心不良。
瞧瞧,这墙纸需得着要人帮忙吗?明明他一人就可以搞定的嘛;还有,这厮为什么时不时的偷偷瞅自己?那眼光,色色烂烂的,没准儿就是条色狼?
我可知道。
有许多坏人借上门修理之名,踩点,窥视,欲行不轨的……
“你看什么看?”
当这家伙的眼光,又一次从工具,墙纸和沾乎乎的糯米胶水上,溜到自己身上时,朱朱终于发火了:“不正经。”
许是古曲朱朱发火时,更有一种柔弱的美?
那家伙不但不恼,不怕,反而就势看着她。
“朱朱,你真美!”
可怜的朱朱,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我说你真美,真是女大十八变,变得像天仙,不,天仙也没有你,”
朱朱呼地一下站起来。
好容易才没一耳光抽过去。
“你,流氓!”
一指外面:“请你出去。”再配以有力的跺脚:“请你出去。”朱朱认为自己怒发冲冠,怒目而视,模样儿一定十分狂怒可怕。
那家伙定吓得卷起工具。
连蹦带跳的逃出大门。
连工钱也不敢讨要啦。
因为,这在朱朱自己的记忆中,这样毫不淑女的发火,屈指可数。可是,胖家伙却嘻嘻的笑到:“好好,我正好修复完了,就出去,马上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
出了大卧室。
大挂钟正好敲完第十二下。
随着房门一响,老爸回来了:“哎皮总,那天我只是随口说说嘛,你怎么就真的来哩?”胖家伙在老妈的招呼下,一面擦洗着双手,一面笑答。
“朱科。
客户的话,就是命令,我敢不来吗?
不过不凑巧,一忙就忙到了中午。”
“中午好哩,正好便餐,皮总,这次你可要赏脸,不要再趁我不注意,拎起工具包就跑哩。朱朱,”科长老爸把一瓶喝了丁点儿的瓶装酒,递到她手中。
“拿二个酒杯,我和皮总喝一杯。”
朱朱就闷闷的拎着酒瓶走向厨房。
耳边传来胖家伙爽郎的笑声。
“朱科,什么酒啊?”“十年老汾!”老爸略带得意的嗓门儿,有些沙沙的:“区教委后勤工作评定哩,刘主任陶主任好酒量,连干三瓶。
最后呢。
我瞧着这瓶刚开盖没喝二口中,就给推到一边,就顺便给拎了回来。
哎皮总,不嫌弃吧?”
“哪里话哟朱科,干年陈汾,好酒啊!扔了多可惜,正好让我爷儿俩碰杯呢。”听到这儿,拿碗数筷子拎酒杯的朱朱,忍不住轻蔑地瘪瘪嘴巴。
“脸皮厚。
蹭饭鬼。”
扑!
老妈揭开了锅盖,伴着抽油烟机轻快的开动,缕缕蒸气翻腾直上,厨房里充满了浓烈的香味。老妈得意的拈起一块尝尝,眯缝着眼睛,自言自语。
“刚好刚好。
你咕嘟什么?”
一转耳,听到女儿的咕嘟咕噜,想想,一笑。
意味深长的瞅瞅她:“皮总这是看得起咱家,人家很忙,又有钱,哪在乎这一顿便餐?别不高兴了,碗筷酒盅抹净,按人头放好,再进来端菜。我们虽不是大户人家,可你爸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让人笑话哩。”
陈汾一瓶500克。
在一老一小愉快的谈笑声中。
慢慢露出了瓶底。
老爸和这个不速之客皮总,天上地下的聊着,还相互拍拍对方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