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关我什么事?
你操这心干什么?莫明其妙。”
老妈直直身,停住话茬儿,在屋里来回踱几步,然后又站定:“虽然如此,我还是得问,暂时打扰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罗歆反感的将双手一抄。
“问吧。
我洗耳恭听,有问必答。”
老妈笑笑,上来挨着女儿坐下,一股久违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罗歆禁不住瞟老妈一眼。就是这一眼,罗歆浑身绷紧的神经和敌意,顿时松弛逍盾。
一大缕白发。
掺杂在老妈的黑发间。
衬映得那些正在渐白渐灰的黑发,越发憔悴枯涩。
眼角的鱼尾纹,几乎蜿蜒到了脸颊;而那经过经心保养和打理的脸颊,可以清楚的看到,无名的粗糙和焦虑……
唉。
岁月无情!
一向精力旺盛,不甘人后的老妈,也老啦!
刹那间,罗歆明白了,自己还是深爱着自己母亲的。老妈自然没注意到女儿的变化,稍停停,便又问:“那个董晓碗,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
罗歆有些发蒙。
“妈,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好吧,我直说,你对他有没有好感?”即便再不省事,罗歆也听懂了,禁不住又睃睃她:“怎么,你这是在给我介绍对象?”
“22啦!
你也老大不小了。
先接触接触么。”
老妈慈祥的看着女儿:“对方25,刚从部队转业,等待分配工作。”罗歆有些惊奇:“我先接触触?哎,现在还有等待分配工作的转业军人?”
老妈骄傲的点点头。
“问题就在这里。
可我查了,属实。
董晓碗,男,现年25岁,硕士学位,身高1米81,体重68公斤,擅长散打拳击,爱好,”罗歆终于忍不住了,一仰头,哈哈大笑。
可是。
老妈瞧瞧女儿。
仍不屈不挠的说下去。
“喜读书,听音乐,下象棋,口味清淡,锻炼。先接触接触,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也门当户对么。我们这样的家庭,你应该知道的。”
哈哈哈!
“今天是个好的开端。
小伙子挺老实。
我不过是故意当着他的面,假装不放心。
没想到,他就自告奋勇;更没想到,从天而降,抱了个婴儿回来,还坚持自己抚养。”哈哈哈!老妈终于有些恼啦。
“哎歆歆。
你笑什么?没大没小,这很不好。”
罗歆收了笑声:“如果我不同意呢?”
老妈出去后。
朱朱呆坐一会儿。
觉得好生无趣。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何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绯徊。
那热腾腾的校园生活。
那毫无世俗朗朗笑声。
仿佛都还在昨天……
一阵冷落袭来,朱朱悻悻站起,打算也出去走走。谁知她的手刚碰到大门,那门竟然就响起来,叩叩!叩!朱朱随手拉开大门。
一个胖乎乎的小伙子。
很阳光的站在外面。
笑容满面。
“对不起,我可以进来吗?”朱朱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谁?你找谁?”小伙子朝里探探头:“朱科不在?伯母呢?又逛超市淘货去啦?你是朱朱吧?我是皮革。”
“皮革?”
朱朱摇头。
“不认识!即然我都不认识你,你又怎么会认识我?”
小伙子拉拉肩头上的挂包带,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说来话长,我进来说行不?我得先看看这装饰,当时用的材料准备得有些匆忙呢。”
“装饰?”
“对,这屋里的装饰,就是我装的。
看看,行吗?”
朱朱就让开身:“那,进来吧。”小伙子进来后,就把整个屋子认真的巡查一遍,然后,在朱朱卧室的左角落停下,看看摸摸,蹲了下来。
“瞧。
这儿飞了起来,得糊糊。
还有这儿,胶也露了呢。”
朱朱跟过去一细瞧,果然,那降红的墙纸角,撅了一大溜,可以清楚看见里面褐色的旧墙头;顺过去几米,大约是爸妈搬家具时没留神,一大块墙纸不见了,只留下枯黄的胶汁……
小伙子拍拍自个儿双手。
“我只是路过顺便看看,没带工具和材料。
不过没事儿,我回去拿来就是,不远的。”
朱朱问:“很麻烦吗?如果太麻烦注算了,反正在墙角,不注意,谁也看不到的。”小伙子笑笑:“这哪成?要让左邻右舍瞧见了,还不砸了我的牌子?”
说着。
站起来。
眼梢梢上都是笑。
“朱朱,那我回去拿要,你等着哦,伯母要是回来,你给她说说,我一会儿到。”朱朱只好点头:“那你去吧,不过,可以告诉我不,你怎么认识我呀?”
小伙子神秘的摇摇头。
“保密!
反正我就是知道。
朱朱,身高一米六三,水瓶座,E血型,大学天朝古典文学选修大本生,刚毕业半个月,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子乎也者也帮不上你的忙。”
朱朱睁大了眼睛。
十点多钟。
老妈涨红着脸,匆匆小跑进门。
“朱朱朱朱,快跟我走哩。”正凭窗而坐,拿着本“元曲小令三百首”胡乱翻腾着的朱朱,抬起头:“干什么?到哪儿?”
老妈不容分说。
一把扯起女儿。
“跟我走就知道了,走哩。”
朱朱撅着嘴巴,极不情愿的被老妈气汹汹的拉扯着,深一脚,浅一脚出了门。几分钟后,老妈拉着朱朱进了一家小超市,气冲冲的的在人群里寻找着。
突然一声大叫。
“疯婆娘。
你给我站到。”
众人一惊,纷纷回头,二个超市服务员忙上来劝阻:“伯母,算了算了,人家都没吭声啦。”“大嫂,那土豆我给你留着哩,足足十斤,够了吧?”
朱朱顺着老妈叫的方向看去。
一个农村模样的中年妇女,正恨恨的抬头看过来。
还叉起了腰。
二个服务员,也正在劝阻着。“她个疯婆子敢吭声啊?说我断子绝孙,瞧,这不是我的女儿吗?大学本科,刚毕业,你有吗?你个疯婆子才断子绝孙呢。”
朱朱的脸,蓦然涨得通红。
老妈这是干什么?
二老太太吵架嘛,怎么就把我活生生的拉来?
看老妈这样子。丢人现眼啊:“妈,别说了,我们走吧。”朱朱低声劝着老妈,又看看被服务员拦着的对方:“人家没还嘴,就算了吧。”
老妈正在气头上。
哪肯就此罢休?
一扭身,反而又冲着对方叫骂。
对方看来也不是善辈,如果不是被服务员拉着拦着,也早冲了过来,而且显然嘴比老妈笨,越急越火却越骂不出来话来,只是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你你你,”的叫着。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了。
直接点名到批评老妈。
“你这个老太太也太占强了。
人家都没骂了,你却越骂越凶。公共场所,粗言秽语,太不像话。”保安也发出警告:“老太太,再吵,就把你叉出去,永远不许进来,太不像话了。”
老妈楞楞。
跺跺脚。
还想骂什么?
却被朱朱一使劲儿,拉了出去。直到出了超市大门,朱朱才松手。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力气会这样大,会把一向脾气暴燥,自己畏之如虎的老妈,拉起就走?
天爷。
这简直是造反了啊!
现在,灼热的阳光下,瞅着仍有些气极败坏的老妈,朱朱有些不知所措。
被女儿一把拉了出来的老妈,当然更没料到,一向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乖乖女,竟敢如此?楞怔间,又想到自己一早出来,搞了半天,到现在连一点便宜菜都没买到。
晚上。
老公回家吃什么?
脸色就由青转白。
正在此时,那二个服务员拎着方便袋出来了。出来左右看看,便直奔母女俩而来。老妈接过超市服务员送来的便宜菜,喜出望外,忙忙付了钱,连声感谢。
余气立即烟消云散。
朱朱过去。
接过方便袋,拎着就走。
可没走几步,就感到胳膊发酸。换了手,同样没走几步,胳膊肘儿一样酸麻。朱朱咬紧牙关,挣扎着双手拎起走。
这时。
一只手伸过来。
接过了袋子。
“你呀,刚才挺有力的,现在怎么没哩?哼,吃里爬外,跟着走吧。”是老妈,嗓音比在超市,悦耳和亲切多了。
母女俩刚走近家门。
就见门外站着个胖乎乎,高个儿的小伙子。
老妈眯缝起眼睛瞅瞅,笑了。
“是你啊?进门进门,喝杯水,伯母中午弄土豆烧牛肉给你尝尝。”小伙子就看看朱朱笑答:“那好啊,我现在就闻着香呢。伯母,瞧,”
扬扬手中的工具包。
“材料我都带来了。
放心,今中午全部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