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钻进经理室的三女孩儿,一直没出来。
好在经过军艺严格训练,董晓碗也没感到多累,
只是,他实不习惯这种氛围。因为,他偶然朝里瞟瞟,立即发现有不少女服务员,在偷偷的打量着自己。
毕竟刚转业。
在部队很少遇到这种情景。
顿时让他忐忑不安。
“下午茶”座落在这幢大楼的二楼,上螺旋木梯后,是一长条链接东西商铺的宽敞走廊;走廊顶上嵌着数十盏亮晶晶的节能灯,看上去就是镶嵌在天空的星星。
走廊正中。
就是欧化装饰的“下午茶”餐厅。
如果董晓碗离开,到稍远一点的走廊深处等着。
就有可能三女孩儿出来,或顺梯而下,或钻进别的店铺,自己就会失掉目标,暗中保护的承诺,就会消失。这对于董晓碗,自然万万不会答应的。
但是。
就站在这儿左右晃悠。
毕竟不是办法。
这其间,董晓碗发现,不但玻璃墙中的女服务员,交头接耳,有恃无恐,笑嘻嘻的打量自己,就是喁喁而谈的客人,也有人频频侧头,隔着落地大玻,疑惑警惕的瞟着自己……
踯躅之余。
一个声音在轻轻的招呼自己。
“先生,先生。”
晓碗回头,一位衣着时髦的年轻姑娘,抱着个红毯裹着的婴儿,微笑到:“能不能帮我抱抱?我想方便方便。”
“哦。
行!没问题。”
毫无社会经验的董晓碗,一口应答,接过了孩子。
璀璨的灯光下,婴儿闭眼睡着,粉嫩的脸蛋,长长的眉毛。小鼻子一吸一吸的,仿佛正在梦中微笑。“真美,是个妹妹吧?”
他忍不住夸奖。
“妹妹!
先生,如果她醒来哭叫,就请喂她奶粉。”
姑娘轻声的说,指指红毯子:“奶粉在里面。”“好的好的,请放心。”马大哈居然连连点头,乐呵呵地瞅着沉睡的婴儿,情不自禁喃喃到:“小天使哦,翅膀在空中扇呀扇。”
他根本没看到。
姑娘欣慰的又一次看看他。
然后看看孩子,悲伤的眼神和几乎滑落的泪水……
又不知多久过去了?三女孩儿仍没出来,那“要方便方便”的年轻姑娘,更是杳无音讯。马大哈这才隐隐约约感到不对,慌忙找到巡逻保安诉说。
保安中的女保安听听。
和同伴交换交换眼色。
就跑进了走廊拐弯处的女厕,好半天出来失摇摇头,摊摊手。
至此,马大哈终于明白了,这是个弃婴。这一惊非同小可,冷汗唰地冒了出来。围着不知如何是好的董晓碗,保安和路人,同情的同情,劝慰的劝慰。
也有人幸灾乐祸。
抱着胳膊肘儿看笑事儿。
可不管怎样,大家都自动离他远远的,好像他怀中抱着的不是个婴儿,倒是颗定时炸弹。
急得无可奈何的董晓碗,猛然想起还在“下午茶”里面的罗歆,就急不可耐的冲了进来……尘埃落定,真相大白,董晓碗反而冷静。
于三女孩儿和餐厅领班的叽叽喳喳中。
坚毅的回答。
“不能送福利院,我抚养,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回到董局家,父母自然又对儿子的要求,毫不犹豫的表示支持。于是,牌局散后,可怜的弃婴,被董晓碗小心翼翼的抱着,坐进小车,回到了董府。
毫无育婴经验的未婚男子。
一下面对着陌生的弃婴。
很有些手足无措,无可适从。
好在,老爸老妈出于对儿子的爱护和将就,加上勤快懂事小保姆的鼎力协助,最初几天,总算有惊无险,波澜不兴。
在董晓碗的要求下。
一家人陪他抱着孩子。
到医院进行了认真细致的检查。
还好,婴儿身体健康,没任何隐性疾病。晓碗给孩子取了个小名“怜儿”,整天充满怜悯的轻声叫着。于是,一家人又跟着叫起“怜儿”来。
时间一长。
本是缓靖之计的广电局长和组织处长。
开始了暗自咕嘟。
儿子还没女朋友,就先有了拖累,虽说是个弃婴,可怎样给外人解释?特别是,儿子总归要有女朋友的,似这样,谁愿意跨进董家大门?
可董晓碗呢?
自从有了怜儿。
精神面貌大变。
不但从过去的阴影中彻底走了出来,而且整天抱着孩子嘻嘻哈哈,呀呀学语,乐不可支。瞧着有了自己玩伴似的独生儿子,还有在一旁跟着屁颠颠忙上忙下,也乐而忘返的小保姆,广电局长和组织处长,坐卧不安,欲哭无泪。
终于。
二人认定。
此事绝不能这样拖下去。
不管怎样,儿子的前途要紧,董家和罗家的大事儿要紧,便动开了脑筋。这天,爸妈上班去了,晓碗逗一会儿怜儿,替她换了尿不湿,惬意地拍拍她的小屁屁。
亲妮的笑到。
“又尿尿了哦。
该打屁屁哦,该关禁闭了哦。”
手脚利落的替怜儿穿上了花衣服。这些花衣服,都是用当时裹在红毯里的,那张信用卡上的钱买的。老爸老妈和小保姆是顾问,董晓碗最终定夺。
不愧是军艺培养出来的少年才子。
其审美和直觉,都是第一流的。
一个对育婴完全外行的大小伙子。
按照他的意见买回的衣物,竟然和孩子自身是那么的贴切吻合;晓碗和小保姆,不时还有老妈一起,抱着怜儿在董府外的中庭大花园散步。
总有不少大妈和年轻母亲。
凑上来瞧瞧,看看。
捏捏,摸摸的,不住夸奖到。
“真好看,是奶奶做的吧?”“真乖,长得像爸爸。”董晓碗就高兴的笑了,而小保姆和组织部长,有时后面还跟着广电局长,则皮笑肉不笑,笑起来比哭更难看……
董晓碗抱起穿好花衣服的怜儿,在屋里打旋。
一面旋着。
一面欢叫到。
“哟哟哟,我们怜儿飞翔哦,当女飞行员哦,”门外突然响起了叩门声。“董哥!”小保姆从厨房跑出,神色有些紧张:“有人叩门。”
“开呗。”
董晓碗不以为然。
继续抱着怜儿旋转,怜儿发出的咯吱咯的笑声,在屋里回荡。
“哎,阿姨,你们找谁哩?”“这是董局长家吗?”“是哩,可董局和张处上班去了。”哒,扑,有人进了门:“董晓碗在吗?”
“在哩。
董哥。
找你哩。”
董晓碗就抱着怜儿,来到了客厅,一眼看到二女一男,都是中年人,笑嘻嘻的问:“你们好,我就是董晓碗。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的?”
对方领头的中年妇人。
淡淡一笑。
掏出个绿本本递过来。
“你好,我们是本区社会福利院的,这是我的证件。”董晓碗一楞,接过证件认真看看,然后还给中年妇女,客气到:“请坐,易主任,还有这二个同志。甜甜,送水。”
“不用了,”
易主任摇摇头。
看着董晓碗。
“我们接到电话,说你擅自收养弃婴?”晓碗呆呆,反问到:“谁说的?这不行吗?”易主任答:“谁说的,你就没必要问了。国家有规定,收养要依法领养。
我们知道。
你是部队正营级转业干部。
年轻轻的不简单呵,可是这事儿,你做得不对。”
易主任没说错。在另一方面,少年得志的董晓碗,才思敏捷,如鱼得水;可在这方面,却是个纯粹的法盲。
虽然。
他也隐隐约约觉得。
自己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
毕竟是条鲜活的生命,不是商品,哪有说收养就可以收养的?可是,对怜儿的怜爱,压倒了一切,更何况在怜儿身上,他找回了重新生活的信心。
现在的怜儿。
就是他的一切。
又岂能说放就放的?
抱着婴儿的董晓碗,紧抿着嘴巴,脸色阴沉下来。查颜观色的易主任,又说:“无根无据,无凭无证,这和非法买卖弃婴的犯罪行为,有什么二样?请你,”
谁知。
被晓碗不客气的打断。
“谁说无根无据,无凭无证?现场就有我的朋友和路人,他们都可以出面作证。”
董晓碗涨红了脸,激动的连说带划,与他的身份很不相称:“要不要我马上请他们到来?”“这倒不必。”易主任轻轻回答。
“如果这是真的。
你倒可以让你的朋友们,当然,最好是能找到当时和路人,写个说明。
这对你的解释和行为,有帮助作用。但,在这之前,这个弃婴我们得抱走。”
董晓碗紧抱着孩子,头一昂:“证明可以写,要抱走我的怜儿,绝对不行。”这时,受到惊吓的怜儿,大声啼哭起来。
董晓碗就一手抱着。
一手轻拍。
慢腾腾兜着圈子。
嘴里还轻柔的哼哼着:“嗯乖哦,怜儿不哭,怜儿要当飞行员,要勇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