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一弯腰就朝里钻去。然后,古老师示威般砰的把车门开上,钻进了驾驶室。朱朱摇下车门,瞟到小皮球正微笑着对自己致意,也礼貌的探出右手,对他挥动示意。
嘎!
吉普发动滑出一刹那。
朱朱双手圈住自己脸孔。
对着小皮球喊到:“谢谢你送我,再见!”嘎!吉普飞了出去,顿时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朱朱接连又去了几次,对二个初中女生,越来越喜欢,越聊越对劲儿。
这让她有些惶惑。
老师究竟该不该与学生成了姐妹?
请教古老师。
傻大个笑:“应该说,这是个生存还是毁灭的重大问题。一切在于个把握度。”朱朱嗔怪到:“这还要你说?谁都知道是个把握度的,可这个‘度’在哪儿?”
古老师就指指夜空。
“大概在上面。”
拍拍方向盘。
“不过,像上次那种老师给学生出主意的事儿,可不能再有了。”朱朱却认为自己没有错:“说说个嘛,办不办还是她俩自己的事情。”
上周六。
朱朱照例如约而至。
男主人女主人仍然不在。
对于他们故意缺席而留给自己的空间,朱朱十分感激。课间休息时,兰兰拉住了她:“朱朱老师,有个问题,让我们十分为难,你能不能替我们想想哦?”
朱朱刮刮她的鼻梁。
“人小鬼大。
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男生,与你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啊?”
香香一边接嘴:“才不是呢,那个脑残,早被兰兰一脚踢到大海喂王八去了。就他?休想呢。”“呵呵,好哇,自动静心结束早恋,是个英雄行为,恭贺你,亲。”
朱朱高兴的伸出双手。
抱抱兰兰。
“有句话怎么说?考考你。”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兰兰一气背诵到,挥挥手:“别了,脑残。是这样的,朱朱老师,”
她亮晶晶的眼睛。
无限信任的瞧着老师。
“罗罗又让我带卷儿,我不想给他带了,要被发现,非给老爸老妈打死不可。”
香香又接嘴:“带了好几次,也就赚了千把块儿小钱,没意思,不值得。”“什么卷儿?”“给你讲过的,朱朱老师,是这样的。”
“笨头笨脑的,让我说。”
“不,让我说。
兰兰,你敢争,我就与你绝交。”
“绝交就绝交,反正你喜欢绝交,”“唉拜托拜托,二位仙女。”朱朱笑着打断双胞胎:“先说说什么是卷儿啊?不然,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哇?”
兰兰答。
“卷儿就是烟呵。
朱朱,你也脑残了?卷儿就是香烟,记住了?”
“好好,记住了,罗罗又是谁?带给谁?”香香说:“罗罗,就是给我爸开车的小司机,有一次你在路上碰到过,我介绍过的。”
朱朱似懂非懂。
“哦,小车司机?
我明白了,这事儿啊?”
朱朱记起有次上楼正准备叩门,那门却自动开了,一个中等个子满脸稚气的小子钻出来,一见是朱朱,嘻皮笑脸的敬个礼:“老师好!”然后挤过朱朱身边,晃晃悠悠的下楼去了。
跟在后面的双胞胎介绍。
“罗罗,老爸的小车司机。”
“我记得,他给谁带啊?”
兰兰神气的瞧瞧妹妹:“他的一个哥儿们进去了,带一次100块。”朱朱忽然有所醒悟,惊愕的瞅着二个初中女生。
“啊呀。
你是说偷偷把烟带进监狱。
交给犯人?”
二初中女生骄傲的点头。朱朱拍拍自己额头:“天,这不是知法犯法?还问我呢,听到都怕。”双胞胎就笑起来:“朱朱,没那么严重哦。很好玩儿,揣了烟,进去逛逛,瞅看守不注意,扔了就走,刺激又好玩儿。”
“看守那样笨?
会让你溜空子?
如果这样,看守不是失职吗?”
香香嘴快:“哼,我俩是谁呀?谁会和我们跟不去呀?”吓得朱朱连忙摇手:“行了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不报,也就成了知法犯法。”
想想。
又说。
“不是问我吗?给你俩出出主意,别干了,与那个罗罗小司机一刀两断。”
所以,现在古老师又提起这事儿:“什么出主意?纯粹是女生思维,就该马上给罗监狱长讲,这才是真正帮了她俩。”
“这二仙女啊?
真让人又疼又恨。
又拿她俩没办法。”
朱朱苦笑着,瞅着车窗外的夜空,那儿,繁星若水,皓月当空,车轮沙沙,夜风习习……“古老师,真辛苦你啦,每次你都这样陪我,你女儿不哭吗?”
想到这近一月的家教。
如果没有古老师。
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然,其实朱朱也明白,每次那雪铁龙,都跟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后面。吉普停下,雪铁龙也停下。在外人看来,就是二辆毫不相干的小车而己。
还有。
就是。
就是弄不清楚古老师知不知道?
上周六下课后自己出来,有意先在楼底停停,瞧见离吉普稍远处,雪铁龙静静的停着,不同的是,大约是明白时间到了,古老师掀开车门走出来。
一手撑在车顶。
一手叉腰等着。
小皮球却坐在驾驶员室里。
纹丝不动,也没开灯,可朱朱却感觉得到小皮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朱朱只是有些奇怪,小皮球哪来这么多时间和这么准确的情报?
每当自己跨出家门。
跨过大操场。
跨出校门。
雪铁龙总是与吉普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停在路旁。自己一钻进吉普开动,从后窗望出去,雪铁龙也就慢腾腾滑出,开动,跟在了后面。
开始。
朱朱怀疑是老妈通风报信。
可和老妈闹了后,老妈保证不再乱说。
然而,雪铁龙依旧准时跟在自己后面。唉,皮总不是叫小皮球么?怎么不像小皮球一样圆溜溜的滚动,反倒成了一根竹杆,认准一个方向,就直直的戮在了那儿……
其实呢?
每次上课下得楼来。
一瞅见远处马路边停放着的二辆小车,朱朱便有了种莫名的安全感。
朱朱甚至想到,如果有哪个晚上车子少了一辆,自己一定会感到惊恐不安的。因为这种心理上的微妙变化,朱朱对小皮球的态度,不知不觉间,竟起了变化。
这天上午。
老妈又一如即往的拎着方便袋。
到超市淘货去了。
备了会儿课的朱朱,正捧着自己脸蛋望着窗外发呆,响起了叩门声。猫着腰顺着猫眼儿瞧瞧,朱朱一眼便瞅到了那只熟悉的手提工具箱。
略一迟疑。
朱朱打开了门。
“你好,朱朱,”
小皮球笑嘻嘻的,露着一口白牙:“朱科呢?”朱朱有些奇怪:“在学校后勤科办公室啊,上班啊,怎么会在家里?”“办公室没人。”
小皮球直截了当。
“我路过,教务主任让我顺便看看。
有好几个班的修补,等着他安排呢。”
朱朱笑了,瞧,又是路过?这小皮球怎么尽撒这种低级的谎儿?“我猜测朱科正猫在家里睡懒觉,昨晚那饭局够他受的,朱科也不容易。”
朱朱摇摇头。
“真没在。
不信,你进来瞧瞧。”
小皮球受宠若惊,可他控制着自己,只是笑笑:“那好,我到办公室找找他,谢谢你开门,再见!”朱朱垂着眼皮儿,也不答话,关上了大门。
门一关上。
朱朱禁不住一下靠在防盗门上。
把粉拳塞进了自己嘴巴。
天,我这是怎么了?爸妈不在家,竟敢拉开大门,让小皮球一个人进来?要是,要是小皮球还像小时候那样,我,我这一定是疯啦!
晚上老爸回来。
吃饭时。
朱朱就把这事儿讲了。
爸妈对望望,老妈没吭声,老爸就轻咳咳:“皮总这人呢,就是这样犟,认准了一件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你别多他的心。
还有。
上次给你讲的当老师一事儿。
总算有了点眉目。
人家教务主任回了话,得和你认真聊聊,这样,他才好在他的教委副主任岳父面前举荐。”朱朱低声问:“聊什么呢?我对教育一窍不通。”
“懂不懂不重要。
不专业也不重要。
你看,这世上真正干事儿的人,懂本行的不多嘛。”
老爸刨一大口饭菜,津津乐道的嚼着,唾沫星点儿都飞了出来,惹得老妈暗地里蹭了他好几脚。“还有事儿,听说你家教那家是个官儿?”
朱朱停了筷子。
“男的是市监狱的监狱长,女的是监狱里的一个科长。
什么听说?还不是我给你们说的。”
“就是么。”后勤科长高兴的叩叩饭桌,那菜碗饭碗便叮当相碰:“监狱长啊,厅局级么,你给说说,有个事儿急切着呢。”
朱朱不高兴的沉起了脸孔。
老爸这是老胡涂了。
听他口气,好像是要让我给罗长要求要求什么的?
这可能吗?莫明其妙!我只是一个家庭教师,人微言轻,他能听我的?即便他要听我的,我也不好开口,为人师表啊!
为人到借教人家孩子之便。
来行自己的私事儿?
我可不能答应。
大约是瞅见了女儿的心理活动,后勤朱科很响亮的喝一口汤,抹一抹嘴唇,开导到:“现在是市场经济,一切根据市场需要,以物易物,等价交换,没什么好不好的。
教务主任的表兄。
因为琐事和人打架。
抓起来判了刑。
现在的问题是,人现在关在市第二监狱,那里没一个熟人,而你却在给市监狱长的女儿补课。全地球的人都知道,县官不如现管,朝里有人好办事。所以,我就捉摸着。”
朱朱冷冷到。
“这事儿我帮不上忙。”
“算爸求你行不?”
朱科笑到:“不说教务主任还要为你的事儿奔忙,就是他如果不高兴,给老爸我穿点小鞋,这个家也就完了。这盘棋是明摆着的,丫头,朱朱,你得认真想想才是。”
一直没吭声的老妈。
也开了口。
“自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
爸妈没求过你对哩?说到底,这只能是对你自己有利。像你现在这样的家教,毕竟只是短时的,不想想长远的事儿哩?老人说过,人无远,远,哎,他爸,远什么哩?我一时忘哩。”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后勤科长敲敲自己的饭碗。
丁丁当当,像在为自己伴奏:“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第19章登门拜访
听了爸妈的话。
朱朱只是笑笑。
并没太放在心上。
这段时间听得太多,早知道这不过是老头儿老太太,闲来训女儿的唠唠叨叨,耳朵搭着就是啦,何必太认真?
记得刚毕业时。
自己正在细细摸摸的收拾着行李和书本。
抱着自己粉膀在寐室逛来荡去的罗歆。
慢悠悠踱了过来:“古典美女,你省省吧,这些劳什子趁早扔啦,你以为你老爸老妈多喜欢?不拿你开涮就算你命大;要是哪天唠叨得不高兴,这些宝贝可就要倒大霉哦。”
一直注意着女儿的老爸,
见朱朱不高兴。
便停了嘴。
老妈趁机说:“今天我收拾了大半天,我说朱朱,你那些书哩本子哩还有单人棉絮,床垫,涮口盅什么的,是不是该扔掉哩?
毕了业。
就是大人哩。
大人还留着这些学生的玩意儿做啥?
粘灰,这二楼灰大哩。这样吧,他爸,明天你让老贺家来收收。”老爸没吭声。老贺家,就是隔壁那个自己部下的老婆。
老贺老实巴交。
任劳任怨。
喊干啥就干啥。
老贺老婆没工作,平时后勤科有点什么杂物废报纸什么的,自己就让老贺统统拿回去,交给老婆弄到废品站,卖几个小钱,聊补家用。
丫头朱朱毕业回家。
弄回来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老爸心里也不太舒畅。
不过,他到底不同于鼠目寸光的老婆,知道这些都是女儿的最爱,要不然,为什么会一并打包拎回?
当然。
22岁的年轻女孩儿。
这些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值得宝贝的?
也很可疑,至少可以精兵简政,大加淘汰的。可急切不得,得慢慢来。见老头子没开腔,又看到女儿撅起了嘴唇,老妈也便知趣的闭了嘴。
作为当妈的。
现在就一门心思想着。
如何让女儿看上皮总?
然后风风光光的嫁掉,生个大胖小子,早日了结老俩口心事儿。至于其它的,暂且都可以放在一边哩。
看看老爸老妈都不吭声了。
朱朱才说。
“这些东西对我有用。
以后我自己会清理的。至于爸说的那个事儿,如果涉及到我的找工作,,就算啦。”说罢起身,可给老爸一把拉住。
“丫头,朱朱。
听爸给你说哇。
爸虽然只是一个小科长。
没像你读过大学,可爸知道,许多好愿望和好想像,品品玩玩是可以的,却万万不能当饭吃。”老爸的力气可真大,也没见他怎样用力,朱朱却动弹不得,只得又坐下。
“你莫嫌当爸妈的唠叨。
自古慢工出细活。
唠叨避险恶。
你刚毕业,不知道世道的艰难,爸妈可是一路走过来的。这样吧,你是周六晚上家教,明天周日,正好教务主任在家,我带你去走走,聊聊,好不好?”
“我不去。”
“你去,你去了就会明白。
对你有帮助的。”
老爸不动声色,却不容违背:“好歹我还是你爸,大小也是个科级干部,没你们所想像那样迂腐保守和落后,代沟呢,我承认是有一丁点儿。
也不过是对事物认识上的差异。
就是你和你那二姐妹。
认识也不一致么。”
说到这儿,老爸瞪起了眼睛:“哎哎丫头哇,你说那家长是监狱长和科长的?”朱朱不解的抬起头:“嗯,怎么啦?”
“我记得你那个要好的罗歆家里。
好像也有个什么亲戚。
也是监狱长和科长的,会不会是一个人哦?”
朱朱不以为然:“张冠李戴!如果是一个人,我怎么会不知道?”“那,算了,我只是说说,休息去吧,明天早点起床。”
朱朱回了房间。
琢磨着老爸的话。
忽儿觉得有点理儿。
忽儿认为杞人忧天。我朱朱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有什么担心不担心?我可从来没想过当家庭教师是职业,也许明天就不去了呢?
至于以后?
谁会去想它?
活在当下,活得热烈,活得自如,活得称心。
至少我现在可以说,我活得还可以……啵!手机在响,朱朱漫不经心抓起睃睃,一把凑到自己耳朵:“小玲玲,我以为你消盾了耶?嫁入豪门了耶?
或者是生了个漂亮丫头?
快说。
这么久了不打电话,你在哪儿?”
那边,管玲还是那么直爽:“我说过的,老地方,天天校稿,看得人人在我眼里,都成了铅字儿。”朱朱一甩头发,大笑起来。
“形象!
真形象!
我知道。
你大编啊!如今的大编可不得了,在文人的眼里,就是名誉,地位和钞票。管大编,今晚怎么想起我来啦?一准是思想起伏跳跃,文字滚烫暧昧,自身却孤苦伶仃,寂寞又无聊。”
管玲惊愕到。
“古典朱朱。
士别三日。
刮目相看!
我们还没别到三日吧,你却像换了一个人,你怎么啦?”这倒让朱朱一怔。是的,似这样唠唠叨叨,连讽带刺,于自己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朱朱默默。
笑笑。
放慢了语气。
“没什么,主要是想你们哦。曾几何时,三姐妹同舟共济,六双手齐摆拂柳,可如今,你和歆歆都不理我了,忙自己的去了。”
扑!
那边的手机被人夺去的轻响。
“你个古典朱朱。
我不理你了哇?明明是为了你好嘛。”是罗歆。“歆歆,这晚了,你和管玲在一起?”“同性恋!你才知道哦?”
罗歆高声大气。
势如破竹。
“我也同性恋你。
可你忙啊,忙着诲人不倦,授业解惑啊,还说我不理你,哼讨厌。”朱朱没听明白,晕头转向的反问:“你和管玲在一起,那个董晓碗怎么办?还有那个弃婴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说古典朱朱哇。
你老纠缠着你那个傻大个不行哇。”
歆歆哈哈大笑:“你是当局者迷哟,成了恋爱中的小傻女人。”朱朱急切分辩:“谁是傻大个?有二个呢。还有,我不是当局迷,因为我没和谁恋爱啊。”
扑!
手机又被夺了过去。
管玲清清嗓门儿。
“朱朱,说正经的,多久我们聚一聚?三姐妹啊!莫弄得徒有虚名。”“明天吧。”朱朱脱口而出,马上想到明上午要随老爸出去。
又急忙改口。
“后天吧。
后天!”
“我和歆歆商量商量,有个正事儿呢,正校着稿,忽然有个成语想不起出处,你给我说说。”朱朱哑然失笑:“拜托!上网查呗,二分钟时间,省得你打电话啦。”
“有你这个活古典。
不比上网更方便?”
管玲理直气壮。
得理不饶人:“此例由我开,记着,以后不管多忙,都得回答我的询问,谁让你是古典朱朱呢?”这出自心底的奉承,令朱朱十分受用。
她得意的回答。
“强词夺理加强颜欢笑。
这世上就你管玲才有,说吧,什么成语?”
“大相径庭。”“比喻相差很远,大不相同。指事物区别明显,意见、看法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