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先给河阳郡主送去一封信,表达谢意,交由小厮直接送到裴府的别院里。两个时辰后小厮就回来了,报说河阳郡主同意李夫人的安排,杜雪延大婚后便去崔府送定亲礼。李夫人听了回信,一颗心落到了肚里。这件事算是铁板钉钉了。
第二封信,是写给李如晦的,通报与崔家结亲之事,并要他在家里着人安排定亲事宜,杜雪延成亲后李夫人先留在苏州,待定亲礼准备好送到苏州后,直接上门求亲。送信人快马加鞭朝扬州赶去。李如晦在出发前接到了信件,便按照夫人早已列好的礼物单子,吩咐管家速速采买,然后押送到苏州。自己骑马先向苏州赶去。
且说李夫人这边。一应事情安排好后,才惊觉,还没有跟李千松通报一声。“翠竹,快去请大公子过来。让他一个人过来就好了,其他人就不要跟来了。”李夫人特意嘱咐道。
“是,夫人,翠竹明白。”翠竹说完便去了杜家公子所居的厢房,找借口将李千松叫了出来。“大公子,夫人喊你过去说话呢,快跟我走吧。”
“是什么事?要紧吗?我正在帮表哥和表弟推敲文章,晚些去可以吗?”李千松正看到一篇好文章,不想被打断。
“公子,您还是赶紧过去吧。奴婢不好透露是什么事,但是敢保证,绝对会让您比文章跟更上心。”翠竹心里一急,看不出来,大公子还有点书呆子气呢。
“那好吧,我进去跟他们说一声,就跟你走。”李千松跟杜雪松他们说了一声后,便跟着翠竹朝母亲住的厢房走去,一路上心里忐忑,不知母亲这样急切地找自己,到底所为何事。
“千松,来了,快坐。”李夫人看到李千松从远处走进,文雅潇洒,带着浓浓的书卷气,长相清秀,果真是一位翩翩少年郎,心里一喜,忙招呼儿子坐到身旁。
李千松依言坐到了嫡母脚边的凳子上,心内有些不解地看着嫡母。
“儿子,你已经十八九岁了,明年你爹爹说,就要送你去参加春闱,就算不能种个状元,起码也是榜上有名。俗话说,立业成家,功名唾手可得,可这亲事,一直没有着落,母亲心内焦急。母亲且问你,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李夫人看着李千松问道。
“母亲......”李千松尴尬地一笑,“母亲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你也无须觉得不好意思。男大当婚,过去你说不急,母亲一直没有催过你。但今日在裴家别院,他们打趣你的话,母亲可是听到了的。”李夫人笑着说。
“啊,这个,唉。”李千松感叹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不瞒你说,河阳郡主已探过崔家的口风,崔家人很乐意。虽说你是庶出,可你是李家的长子,我和你爹爹都看重疼爱你,你不比他们家的公子差。要有自信,喜欢,母亲就给你想办法定下来,不喜欢,或是喜欢了别人,郡主的面子,母亲也会驳回的。”
李千松听到嫡母这样说,心里又多了一丝感动。自己虽然是二姨娘生的,但从小嫡母对他的疼爱,他看得到,也记在心里。弟弟对嫡母多有误解,护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何尝不想护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可二姨娘做下的事,他多少还是有些知道的。前些年自己不小心小产,却想以此陷害嫡母,和丫鬟商议计谋时,被他听到。当时很震惊,此后虽说依然心疼亲娘,但看事情更多了一分理智,不愿过多掺和进去,将上一辈的恩怨,带到下一辈来。
“母亲,儿子......喜欢。请母亲成全。”李千松鼓起勇气,红着脸说道。
“哎哟,母亲就等你这句话呢。”李夫人看到李千松对自己那么信任,眼神中含着濡慕,知道自己的心意这个孩子领了,顿时心内欢喜。“我已去信给你父亲,让他准备定亲礼。待你表妹完婚后,我们给你定了亲再回扬州。”
“多谢母亲。”李千松听说,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我看崔家那丫头的意思,也看上你了。你表妹成亲的时候人多,你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说句话。年轻人的心意最重要。”李夫人笑着说。
李千松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此刻心里是真的欢喜,没想到自己的期盼,竟然那么快就要成真了。下午才分别,此刻的相思又已经盈满了。
“真的啊?母亲这速度。不行,我要去问问她。”李千金看到大哥过来,忙请进来让坐,没想到大哥只是笑着不说话。再三打探,才吞吞吐吐地说,要跟崔家小姐定亲了,母亲已经在着实了,惊得嘴巴大张。
“你别去了,母亲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还在操劳。此刻怕是已经歇息了。大哥连这么隐秘的事都告诉你了,你也该告诉大哥,你对裴公子的心意了吧。”李千松笑嘻嘻地拉住李千金,不让她去打扰母亲。
“大哥,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李千金顿时心里一阵紧张,竟然被大哥看出来了,那其他人呢?
“今天上午,在裴家别院里。因为我就坐在裴公子斜对面,和你隔着一个人,又比较关注裴公子旁边的刘二公子,所以也关注了一下裴公子。”李千松笑得更灿烂了,没想到自己诈出了妹妹的秘密。“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而且据我观察,还没有别人起疑。”
虽如此说,李千金还是不放心。若是还没有任何计划就被发觉,到时只怕场面糟糕,结局难料。这次以后,她要和裴公子商议一下,如何揭开这个秘密了。
“妹妹有眼光,裴公子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带有书卷气,其实兵书也懂,去过边塞,去过战场,眼光不是我们一般人能比的。”李千松敬佩地说道。
“大哥,你回去休息吧。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要好好想一想了。”看李千金脸色难看,李千松便也依言离开了。
两天后,李如晦赶到的当天,刘正轩率领的迎亲队伍也到了。李千金挤在人群中,要好好看一下这位新姐夫。
“疏梅,表姐夫好英俊啊,一点都不输给裴公子。”李千金看着高头大马上帅气的刘正轩,忙对疏梅说道。
“小姐又犯花痴了。再帅气,也是杜小姐的夫君了。”疏梅总是会在她不经意处给一个打击。
刘正轩在府门前下马,顿时鞭炮声大作,围观的人都兴奋地捂着耳朵,小孩子们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捡拾杜府撒出去的铜钱和花生等物品。
忙乱过后,午时宴会开始,杜梓归出面谢宾客前来,刘正轩也出来跟各位亲友见面,接受大家的一一点评。但因为晚上还要赶路,只喝了几口酒便推辞不喝了。众人也都理解远道接亲的辛苦,便不勉强。
绣阁内,杜雪延两手死死地握在一起。早已穿戴好,盖上了喜帕,端坐在床边。周围是来来回回走动的喜娘和丫鬟,要带去的陪嫁的家人也都早已确定了下来。贴身丫鬟就是玉坠和春心。两人经嬷嬷调教后,只知道忠于杜雪延,杜夫人这才放心让她们跟去。
“表姐,放轻松。表姐夫现在还在外面陪客。我给你带了点心来垫一垫,不然饿一天受不了的。”李千金偷偷地溜了进来,带着一包点心,掏出一个递给杜雪延。杜雪延伸手接了,快速地塞进嘴里,再拿丝帕将手和嘴唇都擦了。
外面的宾客,多是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还有一些至亲。杜梓归相当重视,亲自在外陪了整个过程。刘正轩虽与众位是第一次见面,此前亲朋还在猜测,这位丞相府的大公子,怕是一个冷面公子,见面后才发现,刘正轩不仅一表人才,对人也热情,没有官职的亲眷中,他也热情地叫着“表姑、伯伯”,引得客人们交口称赞。杜梓归赚够了面子,心情更加愉快。
李千金虽然放心不下表姐,也担心这一去后,再见面就不容易了。但裴义俊暗示她找机会说话,她还是要重色轻友了。给杜雪延带去点心后,便偷偷地溜了。后院人稍微少一些的地方,裴义俊果然装作漫不经心地欣赏园子。她知道在等她。
“猜猜我是谁。”李千金悄悄地走到裴义俊背后,捂住他的双眼,变了嗓音说道。
“是林子里跑出来的小狐仙吧。”裴义俊也顺着她的话笑答道。
“呀,连我的前身都被你发现了。那你这辈子可跑不了了哦。”
“我早就下定决心,吃定你了。”裴义俊看看周围没有人,便将嘴凑到李千金耳边,暧昧地说道。李千金听完,虽然自诩脸皮厚的人,却依然红了脸。
崔玉楠也已经知道了家里给自己定下的亲事,心内喜悦,在人群中,目光一直追随着李千松的身影。李千松注意到了以后,对她回以一笑,更是搅乱了她的内心。
天色渐晚,队伍该出发了,此刻,杜雪延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进了这个花轿,从此再回到父母家,就是客人了。可京城宰相府好不好生存,她心里一点都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