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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东瀛
    任若海也是头一次知道他东下的打算,皱起眉头。

    “太冒险了。不,简直是不可能,自古以来从无船只敢冒飓风这时候出动,阿翊,你这却是有些想当然了。谁都知道新丝价钱最好,可是为什么从没人夏天去日本?还不是因为去不了!要是能去,还轮得到现在?”

    费老却没有言语,只是在思索,面前少年一脸淡定,丝毫没有因为这些言语而有所动摇,“好了,都不要再说。阿翊,如果老头子我所料不错,你可是已经胸有成竹,此事已经是决定下来了?”

    “费老,各位,这事我已经想过很久,也策划了很长时间,其中风险评了之后,我觉得还是在可以在容忍的范围之内。陈瓷王那里定的瓷器,就是为此行作的准备。”

    “其实风险并不是想像的那么大,一来是初夏,飓风正在刚刚形成,有经验的船工完全可以在飓风出现的时候先一步发现并绕开,找到一条安全的航线并不难。”

    “其次就是这次船为全新制式,其速比起广船福船快了三倍以上,遇到危机会有更加灵活快速反应,而且日本航线大伙都走得要腻了,只消躲开飓风,还怕什么?”

    真正的原因,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再慢慢磨蹭了。到年底,女真大举入浸,这次可不是在玩小打小闹要些贡物就会退去,而是下了决心要一举亡了北宋!

    事实上他们确实得逞了。北宋亡,南宋未立中间这段时间极其黑暗,各地无人管束,于是就自行其政,一个个县令知府其实就是百里王,生杀大权全掌在手上,礼法崩坏,律法消失,当权者直接是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巩翊很清楚,自己可是把广州官儿是朝死里得罪了,现在是要抢到一切的时间发展壮大,一点都马虎不得!

    一句话,眼下大势还在人家手上,之所以广州知府无法出动驻军大动干戈来消灭自己,只是因为他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除非巩翊公开来造反,否则他就是再恨,他也没那本事发动军队!玩阴的又玩不过,以至于巩翊在他眼皮子底下飞快壮大,也只能捏着鼻子干看着!

    这仇恨值就不用说了,替这位知府想想也确实渗得慌——天天气到肝儿痛,又没半点办法,这样下去一旦突然得势,他会怎么作?

    所以冒些风险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不过有风险就有收获,一旦成功,不说从日本带回的真金白银,光是霸住了这条海路,那就不得了了——

    要是能把对日贸易捏到手里,不,只要能起到指导性作用,巩翊就心满意足了。很有信心会让它在缓慢中一点一点的失血,可以的话,也降降它的造血能力。后世不平等贸易法可不是用来看的,在没有殖民的年代,强国想掠夺用的可就是这个。

    客人们全走了,曲终人散各回各家,得知巩翊已是下定决心之后,就没人再劝说了,都擦亮眼睛等着看一个结果。倒是老赵这人不错,很提了几个有用的建议,还给巩翊推荐了好几个有名气的船老大,虽然用不到,但还是多谢了他。

    “老头不错,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他。”回到紫贯楼三楼贵宾房,一头扎进一堆软和的羊绒毯子不愿再动了,他和胖子两个一来就是这间贵宾房,快给包下了,当然,不付钱那种。

    “对苏青儿没感觉?”任若海也乏得利害,只是长年礼仪的修养让他没法子学巩翊那么随意,再累腰杆也得直着,“奇怪,怎么今晚费老像是在帮你讨好苏青儿?莫非——”

    放在后世,那本事,绝对是天皇巨星一级的——说不动心是骗人的,巩翊失神了片刻,头捂在毯子里嗡声嗡气的说:“还是算了。小弟这心思和常人不一样,任她再美,只想起来是欢场上的人就打消了一切念头。娶娘子这种事我可没法子这么随意,是宁缺勿滥。”

    “那就好。”任若海却是松了一口气。“别打她的主意,欢场上风声最快,要是让瑶人发现你小子一边泡着医女,一边又拈三捣四,他们能命都不要的找你算帐。你小子现在是成事的关键,作什么都得悠着来。“

    提起这个那就郁闷了。什么也没干,就被人活活扣了个黑帽,还不能反悔——算了,这事儿走一步再看一步吧,总之到现在好像也没么吃亏……

    “任兄,跟你说点正事。小弟这一去怕是一两个月都回不来,可不能把这边的事拉下了。要不你和胖子一起,折腾一下搞个印花机,印花,染布,涂颜色,想办法弄个染布厂。”

    这年头衣服上完全就是素色,讲究些就染个天青啊,不讲究直接就是墨汁一泡,美其名曰皂衫。还编了顺口溜,女要俏,一身孝,男想威,一身皂,其实说白了就那几样可怜的花色还是清一色,压根就没得挑拣。

    “印花,染布?染我知道,可这花怎么印?还有颜色要怎么弄?”任若海一头雾水。

    “这就得从毕昇说起了。这人知道吧?他发明的是活字印刷……”

    巩翊的设想很简单,就是个三辊连环套印法,也就是用铁木制成三个圆柱辊桶,上面雕琢出需要的花色样子,每个辊可以只染一种色,这样套了红黄绿三色之后就几乎可染世上绝大多数颜色了。

    当然,对目前来说这只能是个终极的梦想……原因嘛,就是这三个颜色的颜料那是一样都没有,谈何套印?现在能作的就是用上现成的染料,印上些小碎花,玩点艺术字什么的,在这现阶段已经足够惊爆一地眼球了。

    至于如何传动的问题,他也考虑过了。之所以要用铁木作辊,一来木质坚//硬沉重而且细腻是一种很理想的雕材,二来嘛,铁木摩//擦面上只要有水,摩//擦面上很快就会形成一种蜡质层,可以当成天然的铁木轴承来用,经久耐磨,还可以当成水封使唤,可以说非常神奇。

    “好办法!”原理简单,任若海听懂了,顿时激动得坐不成了,恨不得立即连夜去赶工,“你小子,这脑子怎么就想得出这多的奇异诡怪的物件!你这种人要再不发财,天都不容你!”

    “缺陷就是颜料。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不会不见得别人也不会不是?高价出些告示,收购各种染布颜料配方,如果人家不卖,也不要紧,可以合作直接从他手里买成品调好的颜色就行。只要这个赏格够高,我想就会有人愿意去多调制尝试的,到最后相信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而已。“

    “嗯。这事估计行,听你的!不过这个重赏的话……你说一个颜色给五百贯少不少?”

    “差不多了吧?”巩翊想一想,也没什么把握,不确定的说:“要是一直没人来,那就说明低了,再调高不就行了?”“好。”

    两人谁也想不到,以后会为这个颜色最后付出的钞票数量简直多到叫人无法置信。

    仅仅只一个紫色,就出现了缤纷数十样色彩——淡紫,艳丽红紫,华贵金紫,蓝中之紫,青色带紫,纯紫,……总之两人钞票是付得不亦乐乎,这么多的颜色搭配起来那是不用说了,天下没得比的,可是这价钱……那叫一个痛并快乐着。

    当然这是后话,不用再提。日子走上了正规,一天天过去,每个人都有一大堆事要忙,巩翊更是为了顺利出航操不完的心,各种各样船上需要用到的物品品种极是繁杂,加到一起都能堆成一座小山;随着海风越来越紧,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张东主给了一个大惊喜。原本定在十八天后的日子进一步提前了,在船场没日没夜的赶工中,估计会比预计的日子提前六天完成全部制造工作。

    这种时候出海那真得是争分夺秒,海上每过一天就又会是一个样子,如果能赶上适航季节的尾巴,那好处绝对是不言而喻。

    “这时候去倭国……”张东主没有惊慌也没有反对,只是闭上眼盘算起风险。

    “如果运气好些,最多遇上一丈来高的浪头,对这船来说完全不用惧。关键地方全作了特别的加固,造价虽是超出了预算,不过值得——以我看,这船最少也能用足五十年,牢固不成问题。倭国风浪最大是在七八月,眼下正是风浪初起,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他沉寂的太久了,比起巩翊他需要甚至渴求着真正的爆发,从来没有试过的船首航就直发东瀛,在别人看来这是发疯般的冒险,在他看来却正是一场梦寐以求的表演!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还在船台上的海天一号,上面每一根木头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摆放的位置,这就是他的孩子,对它去抗击风浪他有着无比的信心!

    “放心吧!就算是遇到最坏的天气,她也会想方设法带你们平安回来的!”

    海上人是真心的把船称作她,她就是老婆,是情人,比最亲/密的人还要亲,处的越是久,这种感情就越是发酵,相伴多年的船只完全就是亲人,发展到极致,就会出现发生海难船长拒绝逃生,情愿随着心爱的船一同陪伴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