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面上依然显出几分迷惘,她似乎是犹疑了一下,才回道:「我没有心上人。」
师清漪眼底温柔地笑了笑,又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过来煮茶罢。上***你的一些煮茶诀窍,你可还记得么?」
长生认真道:「还记得的。」
师清漪便牵着长生的手,来到专门煮茶用的小茶炉旁。
小茶炉边上的烹茶器具皆是现成的,师清漪取来竹舍里最上好的茶交给长生,道:「今次我不在一旁帮衬了,全程由你自个来,也好让夜姑娘尝尝你亲手煮的茶。」
长生眼眸骤然亮了,亲手煮茶给夜喝这一件事,显是让她极欢欣的。
师清漪自然瞧出了她的这份喜悦,未曾点出来,只是笑道:「旁边有漏刻,注意时间,莫要煮过了。」
长生点点头,开始着手准备。
师清漪嘴上说不帮衬,骨子里终究还是个操心的命。她虽不言语,却也不走开,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帮长生盯一下漏刻。
她性子细致,在厨事之上更是精细讲究,便在厨房里摆了漏刻。平素煮茶,煲汤,蒸些点心之类的,时间拿捏得越到位,味道自然也越好。
寻常人家只是用漏刻来计时,不会去思虑太多,但对师清漪与洛神而言,漏刻便如同一种机括,既是机括,只要摸清楚其中的规律玄机,便能对其关键部分进行调整与改变。
她们所用的漏刻与寻常人家的相比,进行了改良。
一日一夜为十二时辰,漏刻的壶箭上标了刻度,随着水面位置高低发生变化,与水面齐平的刻度自然也会改变,以此来记录时间的流逝。
一般的壶箭刻度稀松,她们的壶箭刻度却更为细密。除去十二时辰的主刻度,每个时辰之间的刻度分得更多,结构更巧妙,时间自然也计量得更为细致,精准。
眼见长生的煮茶手法有模有样的,师清漪这才放了心,道:「我先和洛神去夜姑娘那里打声招呼,很快便回。」
「好。」长生目送她们二人出门。
二人见完夜姑娘,很快又回到了厨房。
长生问她们:「夜现下在做什么?」
师清漪道:「她在书房看书,你待会直接将茶送去书房即可。」
夜话语极少,更不喜旁人围在边上,对于这样一位特殊的客人,不去打扰她,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她们皆知晓夜的性子,此番先去见夜姑娘一面,尽完待客之礼,之后便任由夜在屋内,做她自个愿意之事。
洛神觑了一眼热气萦绕的水,又瞧了瞧漏刻,道:「长生。」
长生听洛神唤她,本以为洛神有话要对她言说,不过眼见洛神并未吭声,目光只是盯着漏刻,她方回过神来,哎呀一声,赶紧将茶放入水中:「得放茶了,若不是阿洛你提醒,便晚了一步。」
「还好,不算晚。」师清漪笑道:「不与你说话了,免得你分心。我去给夜姑娘备些茶点,你一并给她送去。」
言罢,往灶台走去。
洛神跟到师清漪身侧,低声道:「清漪,我做什么?」
师清漪斜了她一眼,还在对先前洛神逗她之事念念不忘:「自然是择菜。」
洛神倒也乖巧,领了命,端了一盆青菜走到不远处的矮凳上坐下,白袖往上挽了几圈,并将长而柔软的衣袖口捞起来,用小臂将其压叠在大腿上,低头择起菜来。
不过她这回不只是择菜,而是将先前长生捡回来的那块银色机括搁在旁边的椅上,择一阵菜,又端详片刻那机括,细听里头那枚针的响动规律,如此来回,全程面色平静。
师清漪看得
想笑,却很能理解洛神的用心。
她自个对那古怪的银色机括亦是好奇得不得了,先让洛神琢磨一阵,待她给夜姑娘备完点心,得空也去瞧一眼。
三人皆在厨房忙活,不多时厨房门口出现一道身影,却是司函走了进来。
「姑姑,你怎来了?」这倒让师清漪稀奇了,姑姑一向是最不屑厨房的,鲜少踏足,即使进来了也不过是为了数落她们,今次这又是刮了什么风。
「我不能来么?」司函拧着眉。
「自是能的。」师清漪心思一转,大抵也猜到了司函为何会过来,唇边泛起笑意。
无非是她们三人皆在厨房,只留姑姑一人在外头,而夜姑娘又是个不愿说话的,姑姑养尊处优惯了,怎能受得了那股子冷寂氛围。但夜姑娘对长生有大恩,她也不能对其冷脸,自是要尽一下地主之谊,招待一番,但若让她一直陪在夜姑娘边上,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家中若是无客,姑姑爱去何处去何处,无需拘谨。
但家中若有客,还是夜姑娘那般瞧着冷飕飕的客,姑姑心中再嫌弃她们,也会选择与她们几个待在一处。
司函向师清漪嘱咐:「你先备茶点,免得夜姑娘久等。」
「是,姑姑。」师清漪憋笑道。
司函又踱步到长生边上。司函不懂煮茶,一向是喝旁人备好的,但眼见长生煮茶颇为熟练,她心中甚慰,煞有其事地点评道:「不错。」
长生弯了弯双眼,道:「姑姑,你也会煮茶么?」
「不会。」司函道。
长生眼珠滴溜溜一转:「姑姑既不会煮茶,不知煮茶步骤,为何能看出我煮茶不错呢?其实方才我错了一步。」
司函:「……」
师清漪憋笑憋得实在辛苦,却又不敢往司函那边看,免得被司函发现了,待会又是一顿好训。
司函心中有气,但对着长生那纯净的双眸,这股子气如何也发不出来。
她一向是最疼长生的,将长生当成宝贝,没成想竟被长生噎了一记。她舍不得骂长生,只得将气转移到了她认为的罪魁祸首身上,瞪着长生道:「整日里跟人学,都学坏了。」
「姑姑,我跟谁学坏了?」长生眨了眨眼。
司函眸子一瞥,扫向不远处的洛神处,冷哼道:「这厨房里谁最坏,便是跟谁学坏了。」
师清漪望了过来,问得无辜:「姑姑,我实在不解,敢问这里谁最坏呀?」
司函一甩衣袖,道:「一个两个的,都跟着学坏。」
洛神也不搭理她们,专心致志地低头择菜。
司函走到洛神面前,盯着洛神。
洛神连眼眸都未曾抬一下,并不看她。
司函横看竖看,越发觉得可恶,但方才洛神一直无话,她寻不到任何说洛神的由头,于是只得从洛神此刻所做之事着手。
挑剔不了人的错,她还挑剔不了菜的错不成?
洛神是坐在矮凳上,虽然她个高腿长的,此番坐在矮凳上颇有些局促,但至少方便择菜,她也就默默接受了。
她坐矮凳,司函便特地搬了一条高椅子过来,坐在另外一个盆边上,那里头都是已择好了的菜。
洛神听见司函搬高椅的动静,未曾吭声。
司函居高临下,仔细盯着洛神手里择菜的动作,盯了一阵,终于让她寻到破绽,将手一指:「有虫眼,你没瞧见么?」
说是虫眼,也不过是一个细小的孔罢了,也亏得司函能挑剔出来。
不过洛神还是将那片被司函说有虫眼的菜又取回来,择去一部分,放回去。
司函道:「你择
菜这么简单之事,为何做得这般不细致,若是将这有虫眼的菜端去给夜姑娘那般贵客品尝,岂不是丢尽了脸面。」
洛神声音没有起伏,道:「姑姑说得是。」
师清漪立刻停下做点心的手。
过了一阵,司函又指着一片菜叶道:「此处泛了黄。」
其实也不过是叶尖上微微泛了些黄而已。
洛神重新取回那片菜叶,择去叶尖,搁了回去。
司函坐在高椅上,大道理直往洛神身上招呼,冷道:「你将这黄叶拿去给贵客品尝,脸面又让你给丢尽了。」
洛神淡道:「姑姑说得是。」
师清漪赶紧快步走了过来,柔声向洛神道:「累了罢?你去歇息一下,我来择。」
洛神平静无波的眸光这才泛起些许柔软,望着师清漪。
司函:「……」
她见师清漪来救场了,话语更冷:「瑾儿你来凑什么热闹。你若在此择菜,谁来备茶点,洛神她会备么?」
师清漪笑道:「姑姑,那我先去备点心,晚些时候再来择菜,反正晚饭还要好一阵子的,择菜也不急在这一时。姑姑可要回去歇息?」
司函道:「怎地?嫌姑姑在这碍事,要赶姑姑走?」
「不是,不是。」师清漪忙连连摆手:「我是怕厨房的烟火气将姑姑你给熏着了。」
司函盯着洛神:「她都不怕熏着,我还怕熏着不成?」
师清漪:「……」
洛神也不理会司函,随她说道,自个继续择菜,偶尔会瞧一会搁在一旁的那块机括,安静思索着。
这倒是让司函更不顺眼了,向洛神道:「择菜便择菜,还要分心去看那捡回来的劳什子,行事这般不专心,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洛神手底下利索地将菜叶择了又择。
师清漪道:「姑姑,这和丢脸实在也扯不上半点关系的。」
司函听师清漪反驳,瞪着师清漪:「怎地不丢脸了?不只是丢脸,更不要脸。我好端端的一个侄女,那么好看,性子也好,谁知竟被她给拐跑了,就如我辛辛苦苦栽种的一盆名贵花卉,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长大了,开了花,却被她连花带花盆一并给抱走了,这还不够不要脸?」
师清漪:「……」
她的确能从这些话里感觉到司函深深的怨念。
这么多年以来,平日里倒是无事,但只要姑姑一想起这茬,姑姑便恨得咬牙切齿。
尤其是在她帮着洛神说话之后,或者两人外出,隔了几年才回到凰都,姑姑许久不见她们,想念得紧,见她们回来,先是不动声色地欣喜片刻,之后又怨怪她们回来太晚。进而想到是因着她们二人已成亲的缘故,才离开凰都的,于是姑姑心中那股子愤恨全都一股脑地集中在了洛神身上,少不得要寻洛神的麻烦。
「不止如此。」司函越说越气:「被抱走的花,还胳膊肘往外拐,竟向着她。我另外一个侄女,另外一盆纯净无暇的花,也被她给带坏了。」
师清漪:「……」
这时洛神终于抬了头,身子在矮凳上坐得笔直,周身环绕着几分冷冽的气息。
洛神觑着司函,道:「姑姑有句话说错了。当年自被昆仑前辈与娘亲收养以后,清漪一直待在蜀地,昆仑前辈双腿不便,她自小照顾昆仑前辈的饮食起居,凡事皆自食其力。清漪并非任何人栽种的花卉,而是自行生长,自得芬芳。」
司函:「……」
师清漪眼中盈起笑意,心尖猝不及防地染了一抹甜。
司函被噎了下,气道:「就算是瑾儿自个长的,那还不是被你摘走了。」
洛神道:「我并非摘走她,我只是陪伴她。」
司函:「……」
师清漪心尖上更甜了,似淌了蜜。
「你好意思在此说这些话,实在不要脸!」司函只得指着洛神,冷怒道。
洛神面色淡然:「姑姑一直说我不要脸,姑姑可知不要脸是如何样的?」
「如何样的?」司函冷笑:「你方才所言,不正是不要脸么?」
洛神道:「看来姑姑对不要脸一词,还是不甚熟悉。」
言罢,她转过脸去,望向挨着她的师清漪。
师清漪一怔,不晓得她这目光是何意,司函更是不解,却见洛神伸了手,捏着师清漪的下巴轻轻一挑,微微侧过脸,在师清漪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
师清漪:「……」
司函差点从高椅上跌下来,好歹紧紧攥住了把手。
洛神很快退开身,看着司函。
师清漪面红耳赤,唇角却微勾了一抹笑。不过她不想被司函瞧见,不然司函又得训她了,赶紧扭头望向一旁,假装若无其事。
洛神面无表情道:「先前那能叫不要脸么?姑姑,这才是。」
司函不敢置信,睁大双眼看着洛神。
令人发指。
简直令人发指。
司函气得手抖:「不要脸!」
洛神面上这才缓和了一些,更显出几分无辜来,温言道:「我方才也只是给姑姑做个示范,何为不要脸。此乃权宜之策,并非我的本意,姑姑实在是错怪我了。」
司函:「……」
胡说八道。
简直胡说八道。
当初就不该猪油蒙了心,让瑾儿迎娶这女人进门!
司函本是来教训洛神的,结果被气得浑身发抖,厨房也不想待了,拂了拂衣袖,愤然离开了厨房。
师清漪哭笑不得,只得叹了口气。
长生煮好了茶,在那边招呼她们二人道:「阿瑾,阿洛,我煮好了,你们过来尝一下,看看味道可好?」
两人起身来到长生面前,各自品尝了一口。
师清漪笑道:「还不错。」
洛神也点了点头。
长生眉开眼笑:「能够端去给夜喝罢?」
师清漪看了看漏刻,道:「能的,你稍待片刻,点心马上便好。」
说罢,她走到灶台旁,准备给热气腾腾的茶点装盘。长生倒好了茶,乖乖收拾起了煮茶器具,顺便等师清漪的茶点。
洛神瞥了一眼漏刻上的刻度,纤眉微蹙,似是想到了什么,走回先前的椅子旁,拿起那一小块银色机括,再度回到漏刻旁。
她一边比对那漏刻,一边瞧着那机括圆盘上的那几枚针,尤其是那针指向的细小符号。
圆盘中那些符号是均匀分布的,共有十二个,围绕了一圈,每两个符号之间刻了四道短线,短线之间瞧着亦是等距,就如同漏刻壶箭上那些刻度一般,只是一个是直线,一个却是圆弧。
洛神将那机括搁在台案上,若有所思。
师清漪端了茶点过来,与茶盏一起搁在托盘上,交给长生:「去书房罢。」
长生端着托盘,向厨房门走去。
师清漪眼见长生走远了些,以为长生看不见,声音压低,用手肘碰了下洛神的手。她想逗洛神,话语里故意微带了些气闷地道:「你方才说只是做示范,并非你的本意,那你往后别亲我了,反正非你本意。」
洛神回过神,目光从漏刻上收回来,落在师清漪的脸上。
「那的确非我本意。」洛神凝望着她,凑
过去,轻轻吻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柔软且冰凉的吻。
师清漪浑身一个哆嗦,那瞬间只觉得毛孔都发了涨。
洛神清浅一笑,道:「这才是我本意。」
长生这时已走到了厨房门口,悄然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暗自偷笑。这些年里,她时常会在有意或无意之间瞧见她二人亲密,早已习惯。
师清漪用手指抚了一下自个的唇,对方才那滋味颇为回味,眼见长生的背影渐行渐远,又低声道:「长生果然跟你学坏了,还晓得偷看。」
长生离开后院,拐入前头的厅堂,一直到厨房再也看不见了,彻底离她们二人远去。
而就在长生拐弯走开的那一刻,厨房里的洛神与师清漪站在原地,身影骤然之间,消失无踪。
厨房里顿时空无一人。
仿佛漫长时光中那些早已过去的幻影碎片,它们先前在长生的眼中鲜活地凝聚,又在长生离开以后,一瞬消散了。
只有那块银色的表,安静地留在台案上。
秒针正滴答滴答,规律地走着,时间指向下午四点。
长生一路行到书房,瞧见夜正坐在书桌旁,安静地瞧着一卷书。师清漪与洛神的书房里藏书甚多,且不少都是夜愿意看的,夜一拿起书,便再没放下来。
「夜。」长生走到书桌旁,将托盘放下,低声道。
夜听见她的低唤,这才抬起眸,瞥向长生。
长生将茶盏与茶点搁在夜的旁边,道:「我煮了茶,你要尝尝么?」
夜瞥向茶盏:「你煮的?」
长生点了点头:「点心是阿瑾备的。我方才在厨房等了一会,茶已不怎么烫了,你放心喝。」
夜端起茶盏,浮了浮上头的热气,轻抿了一口。
长生眼中都是期盼,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夜似乎并没有看出她眼中的盼望,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师清漪做的点心上。那点心一小团一小团地挨着,粉粉糯糯的模样,夜眼中微有些波澜漾开,拿起其中一小团点心,咬了一口。
之后慢慢地将那团点心吃干净了。
她尝过以后,又去拿第二团。
长生看出她这是很欢喜阿瑾做的点心的味道,心中也轻盈不少,虽然她没有听到夜对她说茶好喝,但是夜至少能尝到喜欢的点心,这已足够了。
夜正准备去尝第二小团,手却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并未将那团点心放进嘴里,而是递到长生面前,道:「给你吃。」
长生一愣。
「好吃。」夜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木然道:「你吃。」
长生眼底满是笑意,接过夜递给她的点心,咬了起来。她一边咬,一边直接问道:「夜,我在此会打扰你么?」
「不打扰。」夜道。
长生又笑了,眸中晶亮。
夜问她:「你在此处,会觉得无趣么?」
「不无趣。」长生道:「阿瑾这里很多书,我也拿一本书瞧,在此陪着你。」
夜点点头,不再说话,又饮了一口茶,垂眸看起书来。
两人在书房待着,时间流逝,逐渐暮色四合。山林之中多树木遮挡,天暗得早,长生怕夜看不清字,忙多点了几盏灯。
院落里的灯火也亮了起来。
直到长生见师清漪走进书房,向她们道:「夜姑娘,歇息一下,很快便可用饭了。长生,你带夜姑娘过来。」
夜对着师清漪,面色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寡淡地点头应道:「好。」
师清漪习惯了夜这些年的性子,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长生收拾了一下书桌,端着托盘,与夜一同走出书房。
晚饭是在后院用的,摇曳的灯火笼在静谧的树影之中,很是亮堂,又有些斑驳之色。
师清漪忙活了一下午,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虽然夜从未明确表达自个喜好什么菜色,但根据她以往的观察,大抵也晓得了,今次桌上的菜,不少都是夜爱吃的。
夜来到桌旁坐下,瞧见师清漪做的菜,眸子比先前微亮了些许。
师清漪,洛神,长生,司函皆落了座。
她们与夜也算相识多年,虽然夜很是孤僻,但她们并未有任何不习惯之处,夜话不多,却也很自然地与她们在一起用饭。
洛神怕有些菜远了,夜不方便夹,便将夜欢喜的菜色搁在夜的附近,夜瞧见了,也会简单地点点头。两人皆是安静之人,虽然彼此没有多少言语,但相处很是自在。
待得晚饭吃得差不多了,夜搁下筷子,竟还难得主动地与师清漪道了一声:「好吃。」
师清漪望着她笑,道:「夜姑娘,我有一事不解,想请教你。不知你是否方便?」
夜道:「方便。」
师清漪这才拿出长生捡回来的那块银色机括,搁在夜的面前,试探问道:「长生今日在前院捡到了这件物事,瞧着似是某种精妙的机括,但我并不知究竟是何物。夜姑娘见多识广,你瞧瞧看,可识得它么?」
她面上保持着温柔似春风的笑意,眸光却微有狡黠,似有似无地端详着夜眼中的神色。
她自知夜没有多少情绪起伏,但有时却也能从目光中窥看些许端倪。
夜瞥了那银色机括一眼,目光竟有了一个极短暂的停留,似乎是看出了那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
她之后道:「不晓得。」
师清漪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多谢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