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眉没有通知戴家的人来接机。
飞机落地时,天空霹下惊雷,电鞭似的火光撕裂苍穹。
黎笑眉看着心头一颤,下意识的抱着女儿蹲地上。她努力的捂着女儿的耳朵,即便如此,小家伙还是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莫聪找了一辆出租车,将行李塞入车子里,撑着雨伞过来接她。黎笑眉弓着身体,努力护着女儿,莫聪也尽量将雨伞全部遮盖住她。
但雨势很大,斜着打过来,黎笑眉的半侧肩膀还是淋湿了。
莫聪比她更惨,他整个儿都湿了,衣服贴在身上。浣城偏北方,气温低,淋雨的话就更冷了。
出租车上没有为客人准备毛巾,莫聪让司机将空调升温,想了想,打算下车去将行李箱的干燥衣服拿出来。
“不用了。”黎笑眉叫停他,低头看了看刚停歇哭泣的黎宝,泪水含在眼眶里,小声的抽噎着,好不可怜。
她从背着的小包里掏出奶瓶,加了点儿热水进去,喂小宝宝奶。
外面,还在响着闷雷,隆隆的,小家伙喝奶都不安心,时不时的瞥着车窗外,没喝几口就不肯喝了,又哭起来。
莫聪看着心疼:“大小姐,为什么不让戴家的司机来接?”
这只是普通出租车,不隔音,环境也不舒适,空气里有异味。
如果是高级车,起码宽敞舒适,车里听雷声不大,还有备用毛毯可以保温。
黎笑眉轻轻的拍着孩子哼歌,过了会儿,她低缓道:“我就是要惨兮兮的,去戴家讨人。”
莫聪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
戴家的人看起来就不是心软的。他见过戴观宴被打过后的伤。
他们不喜欢黎家,还能对她心疼?
黎笑眉不在意的牵起一丝唇角:“他们不心疼我这个外人,也得看在戴家玄孙女的份上吧……”
对,她说的不是戴文雄,而是戴振云。
当年,他舍不得戴观宴,将他交给戴文雄抚养,不正是因为他身上流着的,是戴文珠的血脉?
不管是太爷爷,还是太外公,他都得管着。
……
车子冒雨前行,开得缓慢,但终有终点。
车在戴家门口停下,黎笑眉抱着孩子下车,还是莫聪帮她撑伞,行李就放在他们的身边。
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给她开门。
雷声隆隆,雨点敲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东风雨,吹潮了她一半身子。
黎宝哭得嘶声裂肺,黎笑眉心疼的跟刀子割似的。好在出租车司机看她可怜,送了一条一次性雨衣。
黎笑眉将雨衣全给黎宝包上了,既能防寒又能防雨,只是雷声太吓人。
“大小姐,雷声太大了,他们会不会听不到?”
莫聪脸色难看,再次摁响门铃。这种天气撑雨伞很危险,他们是想干嘛?!
黎笑眉深呼吸了几口气,对莫聪道:“怎么会听不到,只是装听不到罢了。”
他们铁了心要戴观宴跟她离婚,又怎么愿意让戴观宴看到她。
倒是她高估了戴振云。
黎笑眉的目光发寒,冷得牙齿都开始打颤。
“莫聪,去隔壁借车。”
莫聪一愣,疑惑的看她:“大小姐?”
“这个时候叫不到出租车,去隔壁借车,去戴文珠的家!”
莫聪立即去办事。
这回,隔壁豪宅开了门,一个管家模样的撑着雨伞遥遥看了眼,似乎是在确认。
黎笑眉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对方跟莫聪说了什么,然后莫聪就跟着一起进去了。
黎笑眉知道,对方是愿意借车给她了。
呵,戴家不仁,那就别怪她把家丑往外扬出去。
这些富豪邻里,看起来和睦,可个个都爱看戏。哪怕到最后,还能和善的说一句:怪可怜的,看着不忍心。
坐上豪车,黎笑眉被里面打暖的空气刺激得打了个喷嚏。
她连忙拿了块干燥毛巾擦了擦头发,毛毯盖在身上,将她跟黎宝完全的包裹着。
眼睛里一片寒光。
莫聪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会将这一切屈辱都告诉武琰。这戴家人不行,太不是东西了!
戴文珠的家距离戴家老宅很远,平时就要开一个小时,这会儿风大雨大,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
这会儿已经不打雷,只是雨势还是很大。
叩开了门,管家疑惑的看着抱孩子的女人,再看了看她身侧的男人:“你找谁啊?”
两人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黎笑眉的唇瓣哆嗦着,说她要找戴文珠,戴女士。
管家微微蹙眉,这是高官府邸,尤其要留意不能什么人都进去。
黎笑眉又道:“我是戴观宴的太太,我是黎笑眉。你进去通报一声,她会知道的。”
她不常在浣城,可是浣城里有她的名字。管家惊得睁大了眼睛,疑惑她大雨天的,怎么不在家呆着,跑这儿来了。
细心仔细的管家还是进屋去通传了一声,过了会儿,戴文珠亲自出来了。
有人帮她撑伞,她穿一件纯白的羊绒裙,贵气又优雅,在水墨天气里,像是一株静静盛开的,人间富贵花。
只是神色冷漠又不耐,眉色间还有点焦躁。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戴文珠瞧着黎笑眉,满脸不悦,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黎笑眉看了眼她身后撑伞的男人,大概是保镖什么的。她道:“我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找您,小姑姑。”
“小姑姑”这三个字,她说得又重又清晰,像是钉子敲打在伞面上,铛铛作响。
戴文珠的眉心皱得更紧,看黎笑眉的神色也更加厌恶。
黎笑眉再补上一句:“小姑姑,我身上淋雨湿了,可以进去说话吗?”
管家在后面小心留意着门口的情况,戴文珠忌惮有外人在场不好说什么,便松了口气:“进来说话吧。”
黎笑眉抱着黎宝,跟在她的后面。
看前面那白色的裙摆在女人的脚踝边轻轻晃悠,像是被撩动的花边,真好看啊。
到了屋子里,光线明亮,黎笑眉身上的雨水顺着布料往下滑,而她的鞋更是完全湿了,光洁的地板上鞋印明显,在她的脚边积了一滩水,反着灯光。
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她就是那个名扬南城的黎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