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教学服务范围涵盖全年龄段。”
李安自信笑答道，“从适龄儿童到中老年朋友。”
老汤：有吗？
穆欣：只提到过成人速成班吧。
高大爷闻言不由又问道，“如果只是想弹一两首小曲，就比如山楂树这首曲子，大概需要上多少节课。”
李安：“叶甫根尼·罗德金。”
高大爷：“对对对！小李你懂得还挺多啊，知道这个歌名的年轻人不少，但能说出作曲家名字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老汤：我也是第一次见。
穆欣：冷知识+1。
李安笑笑：“我父亲很喜欢苏联老歌，我属于从小耳濡目染了。”
高大爷：“我就说嘛，那些音乐是真好，什么时候听都好听。”
李安：“是啊，不过说到用钢琴演奏这些音乐，首先我们得明确一点，它与一般的乐器不同。”
“通常的乐器是单声部乐器，而钢琴是多声部乐器。”
“这也就意味着用钢琴演奏这些曲子会相对复杂，您明白我的意思。”
高大爷：“明白明白，钢琴要两只手弹，一只手弹伴奏，一只手弹主旋律。”
李安：“没错，这里就涉及一个双手的配合问题，如果说只是用单手在钢琴上弹出一段旋律，这对于一个有音乐基础的成年人几乎没有任何难度，只用练练触键手型就可以做到，如果对于演奏仪态和指法没有要求，自己有台琴就可以自娱自乐了，根本不用学。”
“若您说的是用双手来演奏，那至少也要从分手练习开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练习之后，左右手都有了一定基础，才能开始做合手练习，也就是您说的一只手弹伴奏一只手弹主旋律，
“如果上来就合手，可能对于一些孩子来说还比较容易，但对于中老年朋友就非常不友好了，我们得承认人随着年龄老化，身体机能不可避免地随之下降。”
“在咱们演奏钢琴这里，就反映在手指的协调能力上。”
高大爷：“有道理有道理。”
李安：“所以即便是中老年朋友想弹一首小曲子，我们也绕不开基础环节。”
高大爷：“是是是，必须得从基础开始。”
李安：“具体需要多少课时，要根据实际学习的进度由我们的专业老师来判断，并且我们得清楚您最终的目标。”
高大爷不解：“目标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弹一首曲子吗？”
李安抬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钢琴前二人颇默契地停了下来。
“两位老师谁来？”
穆欣直接起身让开钢琴旁。
老汤：“~”
“来高大爷，”李安接着说道，“我们来听听钢琴演奏山楂树，谢谢汤老师。”
老汤会意弹手落指，二楼大厅响起山楂树。
高大爷一听立马陶醉起来，就是这个调调，还是弹琴弹着好听啊，再看演奏者汤老师的优雅身姿，真好真好。
高大爷心说他能弹出这三分之一的感觉就烧高香了。
钢琴旁穆欣已经拿出手机拍摄，视频记录下老汤无奈的嘴角。
穆欣要被逗死了，她才老汤已经十来年没有这样弹过琴了。
左手只用最简单的伴奏织体，右手只弹单旋律，标准的小白入门即兴奏法。
终于一个清脆的响指再次响起，老汤收手。
啪啪啪，高大爷鼓掌：“汤老师弹得太好了！”
老汤转过头微笑，“谢谢您的夸奖。”
这时李安接过话，“汤老师，再辛苦一下。”
高大爷一愣，只见老汤转过身再次抬手落指。
还是熟悉的前奏，还是那个调调，可这一次的音乐色彩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好听啊，这一遍比刚才好听，高大爷不由站了起来。
李安跟着站了起来，“还是山楂树，但如您所听，和第一遍有些不同，它的和声进行更丰富，伴奏的手法也更为多样，同时您应该也听到了一些旋律以外装饰音。”
高大爷点头：“是是，听起来更高级。”
李安：“高级这个词您可以用复杂来代替。”
随后一直等老汤弹完第二遍，高大爷意犹未尽地看向李安，“小李，是不是还有更复杂的。”
李安笑：“我们可以让这首音乐听起来更复杂，但音乐并不是越复杂就越能打动人，相反有时候，简单的音乐它更能深入人心，能深入人心的音乐才是我们所追求的。”
高大爷闻言顿感惭愧，是他唐突了：“大道至简，汤老师有境界！”
老汤：“您言重了，对于初学者而言，确实习惯于在意识里为钢琴演奏做加法，我们都经历过。”
李安接过话：“还是这首山楂树，其实我们只把它的和声走向提取出来，它就已经非常动人了。”
紧接着，“噹——噹——噹——噹——”老汤把山楂树前半部分的和弦用柱式结构依次奏出。
小味道一出来，高大爷心里又痒了三分。
大爷听得高兴，说话语调都高了起来：“小李，如果想弹出汤老师第二遍的水平，我不是说要和汤老师弹得一样好，就说他弹的那个谱子，就把他弹的谱子弹下来，按你说的那套学习流程，大概需要学多久。”
穆欣：大爷上道了
老汤：这是要开张了啊
三人同时看向李安，高大爷的期待已经呼之欲出，穆欣和老汤也觉得这单稳了。
可李安依旧不慌不忙道：
“您先别急，我刚才已经和您说了，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就说您学，我知道您有音乐基础，但我不清楚您的底子到底如何，您家里有没有练琴的条件，您能不能按约定时间来上课，您能不能在课后按照老师的要求去练习，这些因素我们都必须考虑进去。”
“我们给每一个学员定制教学方案前，首先要明确这些。”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了解，我直接告诉您说二十节课差不多，这是对您不负责任，也是对我们自己不负责任。”
“您说对不对？”
“课时量是一个结果，它不是过程，过程是教学。”
“教学它又是双向的。”
“我希望您能在参与教学的过程中，自己去体验。”
“一节课一个小目标，三节课一个中目标，五节课一个大目标，随着您不断完成一个又一个目标，我想到时候不用谁来说，您自己就会有一个判断。”
“当有一天您能把山楂树弹下来了，那个时候您可能会遇到两种情况。”
“第一种，您通过第一期学习发现您真的很喜欢弹钢琴，有了新的目标，想继续跟着老师学下去。”
“第二种，您目标达成，不学了。”
“第一种情况，我们根据您的目标制定二期的专业学习方案。”
“第二种情况，我们希望通过第一期学习您学习过程中所积累的经验，能够继续把这个爱好坚持下去。”
“所以我为您在第一期课程中再加一个小目标，学会如何练习，这样即便您到时候不在这里上课了，您还可以自己继续探索。”
一顿，“不满您讲，我们当初计划要开设针对老年朋友的钢琴教学，其实是考虑到现在中老年朋友的真切需求。”
“追求个人爱好绝对不是年轻人的专利，相反我认为为了家庭子女付出了大半辈子心血的中老年朋友更应该去大胆追求自我。”
“老有所事，老有所乐。”
“于您而言，什么是老有所事，学习钢琴之后，您每天得安排固定的时间练琴，如果说家里没琴暂时也不考虑买，没关系啊，每天固定时间来这就行了啊。”
“那这个练习学习的过程本身不就是老有所事的体现嘛，就和您退休前上班似的，可能相比而言现在干的这个事您更乐在其中。”
高大爷咧嘴：“对！”
李安跟着一笑：“那通过弹琴所产生的愉悦感和精神享受，那不就是老有所乐么，我们这里每个月都会定期在这个小舞台上开展音乐会活动，到时候您坐在这里，台下坐着您的儿子抱着孙女，我相信那一刻您一定是全场最幸福的人。”
“把养老变成享老，其实很简单。”
听着李安的描绘，高大爷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他演奏着山楂树，那里埋藏着他人生中的最美好的回忆。
老有所事，老有所乐，把养老变成享老，小李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小李，咱们这怎么报课？我就听你安排就行了。”
老汤：服
穆欣：安哥真心地
李安笑：“您还是听我说完再决定，我建议您还是回去和家人再商量一下。”
高大爷直接手一挥：“商量什么啊，这我自己的事我还不能自己做主了？小李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
李安：“高叔叔您听我，这不是几十块钱的事，我们也有我们的制度，存在协商退课，但是已经上过的课时我们没有办法退还课时费。”
“鉴于现在针对老年人的骗局频发，我们需要您报名的时候有子陪同到场签字确认，望您理解。”
高大爷心里一叹：“理解理解，就按你说的流程走。”
穆欣看到这里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明明老人辛苦操劳了一辈子，到头来想追求点晚年生活却还要子女签字同意。
但她又知道安哥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二十节课就是六千块，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万一后面发生扯皮，结果对于四号钢琴教室都不会太好。
“汤老师，给高叔叔安排一节试听课。”
三分钟后，老汤带着高文昌去了一号琴房。
-
老汤忽然要上课，上午的排练自然也就此中断。
可排练不就是为了音乐会，音乐会不就是为了招生吗？
“平时还喝茶吗？”
楼下水吧台，李安泡了一壶茶，给穆欣也来了一杯。
“不会专门泡，但也喝。”穆欣嘿嘿一笑。
片刻，“安哥，咱们是有计划招收中老年学员吗？”
李安：“这不现在有了吗？”
穆欣竖起大拇指，“刚才都给我听迷糊了。”
李安笑了笑，“换你们肯定比我强多了。”
穆欣忙摇头，让她死，片刻，“安哥，真要子女来签字啊。”
李安顿时笑容收起，“哎，不然怎么办，今天早晨物业还在群里转发谨防新型骗局，一周七天能发五天，都不重样的，现在针对中老年人的诈骗问题太敏感了，万一后面出点问题到时候很麻烦。”
穆欣点头：“是，刚才我就想到了，就是心里怪不得劲的。”
李安：“往好了想，得到孩子的支持，他们心里也踏实，你别看老爷子嘴上硬气，其实人老了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偏向于孩子的态度，尤其是在消费的问题上，至少相当一部分老人是这样。”
穆欣一想还真是，“哎安哥，你说的这个，我爸就是，买个十几块钱的东西都打个电话我问问我，好几次了，我爸他还没退休呢。”
李安眉角一挑，“有没有可能是你爸想和你说说话啊，你平时一周主动给家里打几次电话？”
穆欣一愣：“额，具体没算过，一般都是他们给我打。”
李安叹：“我之前也是，就从去年带我爸我妈去体检，之后每周都会固定几个时间给他们去个电话，我们越来越大，父母年龄也越来越大。”
穆欣：“是。”
李安：“所以说要是子女平时对他们的关爱问候多一点，可能针对老年人诈骗的案件也会少发生一些。”
穆欣：“安哥。”
李安：“嗯？”
穆欣：“你人真好。”
李安乐：“千万别这么说，好人可养不活你们这一大帮子。”
穆欣：“不存在好吧！!”
就在这时，徐丽的车停到了店门口。
来得正好，李安正准备给徐丽发信息，他还不知道怎么开收据。
“早徐姐。”
“早徐姐。”
徐丽一进门就看二人坐在她的水吧台，笑问二人感觉如何。
李安：“真不错，我觉得咱们可以再加个生意。”
-
同一时间，另一片大陆，小米老师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拿起手机。
才四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
叶子：我醒了，你在哪
两秒后。
叶子：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