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独树把铁铭与宋墨竹迎入洞府,期间打听了楚上师带领诸派祖师,前往雪原寻找星曜皇宫的情况。
如今距离方独树离开老泉关已经过去数日,他觉得会有战况传回黎山。
铁铭告诉他:“皇宫已经找到,而且被楚上师从河底拽了出来,那一座长青界口也已经暴露在通幽长河上,楚上师决定继续抢占界口,但是遇到一些小麻烦。”
这话比较含蓄。
根本不是遇上麻烦,而是楚上师抢夺界口失利,他依靠方独树提供的玉玺发动偷袭,成功把长青界口从星曜皇宫里剥离出来,但战功到此为止。
界口暴露以后,楚上师遭到屠鹿人的激烈抵抗,始终不能占领界口,他又不愿意退兵,于是就待在通幽长河上与屠鹿人展开了拉锯战。
方独树问道:“只要界口暴露在外,屠鹿人集结在大庸境内的兵力,肯定要回防,楚上师目的已经达到,他准备什么时候从雪原撤回来?”
这一次突袭战的作战目标,并不是要打垮屠鹿人,只要能逼迫屠鹿人把重兵留守在雪原上,减轻河西修士的北疆压力,这已经足够了。
铁铭却是摇摇头:“楚上师什么时候回城,谁也说不准,即使城内的祖师们也没有确凿消息!”
铁铭所了解的情况,全是他在城内参加金丹期修士聚会时的道听途说。
有关雪原的战况,每日都由河西修士传回老泉关,再从老泉关传到黎山皇城。
皇城不比宗门,城内多少沿袭了凡间的烟火气,兴建有大型集市与聚会场所,各式各样的消息都传的飞快。
铁铭又道:“自从楚上师驾临河西以来,始终没有与屠鹿人交过手,他一直在寻找机会,这次他亲自出马前往雪原,肯定要与屠鹿人狠狠斗几场,否则是不会罢休的!”
那天在老泉关被楚上师召见后,方独树下意识抗拒与楚上师再见面,包括楚上师的弟子们,他也不想继续接触,自然是希望楚上师在雪原待的越久越好。
但他不希望楚上师打败仗:“我听说楚上师所在的北庭府,属于大羲仙朝战力最强的边军之一,楚上师神通必然了得,他这次前往雪原,应该可以把屠鹿人攻陷大庸的旧账,给好好清算一下的。”
铁铭笑起来:“谁说不是呢!如果楚上师不是胸有成竹,他哪里会这么骁勇,直接提兵攻入屠鹿人的老巢里?”
楚上师有胆子主动挑起这场大战,肯定是有一定把握,就算无法大胜,也不致于落败。
方独树也认同这个观点。
他与铁铭正聊的投入,忽见一个童子进来禀告:“师尊,外边来了一个穿着官服的前辈,说是要给师尊你传旨,弟子不敢耽搁,打扰你与铁师伯叙旧了。”
这童子是方独树才收的徒弟秦复苏,外边其实有傅成相与秦复路候着,为了锻炼秦复苏,就让他进来通禀。
铁铭旋即朝殿外张望一眼,附耳给方独树说:“那是国主身边的近臣中官符寿,专门负责传旨。”
既然是国主近臣,肯定不能怠慢,方独树当即起身:“我出去迎一迎,刚入皇城就被国主下旨,难道有什么紧急事务不成?”
铁铭陪他起身,一起出去见符寿,边说:“应该不是什么急事,咱们这位国主,那是一位苦修士,自从他返回河西后,整日都在洞府闭关,即使偶尔外出,也是为了悟道之事!”
悟道?
方独树很是稀奇,心想国主符远到底在参悟什么高深道法?
这么想着,他已经走出洞府,在府外广场上见到了中官符寿,这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翁,样貌慈祥和气。
符寿修为有金丹后期,属于符家嫡系,又是国主亲信,但他并没有恃宠而骄,笑呵呵的打招呼:“久违了方文师,按说你刚入皇城,应该等你修整一番,老夫再来见你,但陛下亲自下令,不能不来叨扰。”
他开口久违,说明以前见过方独树。
但方独树对他没什么印象:“我离开落雁峡时,祖师特别叮嘱,等我进驻皇城镇文府后,就是朝廷下属,陛下旦有差遣,祖师都让我全力效劳,并没有叨扰一说,符大人客气了。”
符寿笑容更盛:“方文师真是深明大义,老夫的差事也就容易办了,这是陛下手书御令,请方文师收下。”
说完递出圣旨。
方独树随意接在手上,翻开扫了一遍,很快又合上,对符寿道:“符大人放心,三日后我会准时前往道院,参加龟灵法会!”
符寿得到方独树的答复,满意离去,他并没有在府外多留。
等他消失在山外,方独树才找铁铭打听:“这位符大人看上去似曾相识,但我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也是奇怪。”
“他是后磐宗修士,当年跟随符禄祖师前往磐石桥参战,应该是那时见过你!”铁铭打了一声趣:“贤弟你在桥上大杀四方,只要是登桥的河西同道,谁没有见过贤弟你的威风?但你未必认识所有河西同道!”
这话吹捧的有道理。
方独树不禁失笑:“我还以为这位符大人能做国主的亲信,会是国主在上宗时所招录的弟子,想不到却是出身河西。”
铁铭介绍道:“他可是土生土长的河西人,年纪已经有四百余岁,在符家有威望,在河西诸派内也有一定资历,又擅长交际,这才被国主委以传旨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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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传旨这种差事,日常需要频繁与河西修士接触,不宜使用上宗的陌生面孔。
那些原籍青河神洲,跟随国主符远从神洲赶来的弟子与官员们,往往会被安排在皇宫的各种法殿内任职,这些法殿的俸禄高,却不需要四处跑腿,也不怎么接触河西修士,比较适合他们。
方独树想起早前铁铭所讲,国主符远整日都在洞府闭关,即使偶有外出,也是为了悟道。
他就举了举圣旨,询问铁铭:“这上面的旨意,是让我去道院参加龟灵法会,难道与国主悟道有关吗?”
“正是!”铁铭道:“咱们这位国主,已经有八百岁高龄,他与小愿寺的忘累古僧是同一代人,整个河西修仙界就属他寿数最古老!如果他不能冲上化神期,那他距离坐化就只剩下一百多年,所以他才要抓紧悟道,好进阶延寿!”
“我当初在磐石桥时,听后磐宗符禄祖师提过,国主年寿很大,寿元未剩很多!”方独树回忆道:
“符禄祖师还说,国主正在不惜代价冲击化神,其余诸事不愿理会,就算符家遭遇倾覆灾祸,国主也不会返回河西,但他最终还是回来了,看来他仍旧是卷顾咱们河西的香火之情。”
“嘿,他未必是为了乡情才回来的!”铁铭又趴到了方独树耳边,小声透露:
“我听符家一位金丹期长老讲,国主本来是在上宗闭关,他是受到了上宗上师们的压力,命令他出关,正好他悟道遇阻,继续闭关已经没有效果,他才动身返回河西的,但即使他回来,也对征战没有兴趣,至今未见他与勾叶人打过一仗!”
“原来是这样啊!”方独树感叹起来:“怪不得我在老泉关时,不见国主跟随楚上师征战,当时我还以为,国主是要留驻皇城,想不到竟然是一位苦修士,一心不闻窗外事!”
“他简直比小愿寺的老僧们,更加不闻不问!”铁铭与大部分河西金丹修士一样,对国主缺乏敬畏:
“其实他对符家也没什么情分,符家年纪最老是符禄祖师,寿数才六百岁,比他小了两百年,他本身没有嫡系后裔,与他相熟的符家族人已经坐化干净,他对现今的符家后辈都血亲较远,要不怎么会给自己起一个‘符远’的道号?”
这是一句调侃。
却也道出国主符远与符家之间的疏远关系,整个皇宫里边,除了负责传旨的涉外职务,其余官位都是那些跟随符远从上宗回来的弟子在担任。
不过国主毕竟是姓符,他的王位本身就自带着对符家后辈的庇护光环。
如果将来他的修为可以更进一步,冲上化神期,加冕上师尊位,那么不管他与符家关系再冷澹,哪怕他住在神洲千年不归,他的威慑力也依旧存在,照样可以庇佑符家在河西修仙界安稳长存。
所以一个家族一个宗派乃至一座仙朝,地位是否稳固,唯一因素只取决于修为最强的威慑力量。
铁铭认为国主符远对族亲冷漠,方独树反而觉得国主符远对修仙界有着清醒认知。
无论什么时候,修为都是最有力的保障。
国主符远把所有精力全部用在悟道冲关上,这绝对是最理智选择,只要他能进阶化神,目前河西诸派所遭遇的所有困局,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龟灵法会到底有什么来历?”方独树最后打听。
“这是国主根据他自己的悟道经历布置出来的幻境,因为悟道历程常有变化,幻境也会不定期更换。”铁铭常居皇城,已经观摩过数次不同幻境:
“自打我搬入皇城以来,国主已经在道院更新了三次幻境,这是第四次,每次都要召集皇城内的金丹期修士到场观摩!他目的是想让大家参与他道法的构想,辅助他悟道!”
“他修为已经走到化神边缘,肯定已经元婴圆满,邀请元婴修士辅助是不是更合适一些?”方独树不解:“为什么偏偏选中咱们金丹期修士?”
“等贤弟你去了道院,一看便知!”铁铭卖了一个关子,并没有提前讲解。
“那好吧!”方独树笑道:“我对道院不熟悉,等龟灵法会开启后,麻烦铁兄来我这儿一趟,捎带上我,咱们一起过去!”
其实等到龟灵法会召开时,镇文派的几位文师都要参会,即使没有铁铭引路,镇文派文师们也会给方独树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过方独树当面提出来,铁铭自然不会反对。
他们定好约定。
等到三天后,铁铭准时登门,这次他是孤身来访,并没有让宋墨竹随行。
方独树离山时也没有带齐嫦真。
这场道院法会是金丹期修士聚会的场合,没有邀请筑基期修士参加。
方独树与铁铭汇合后,又前往镇文派总坛,此时留守总坛的臧剑文师、炼真文师与杜瑶文师都已经聚齐,等到方独树后,结伴前往黎山道院。
镇文派总坛距离道院只有几十里远,转瞬就赶到了地方。
方独树觉得总坛选址不同寻常,顺口打听了此事:“我们镇文派正好选址在皇宫与道院旁边,位置相当优越,诸派总坛的位置都是通过什么方式分配的?”
他觉得镇文派受到了特殊照顾。
还真是如此。
炼真文师笑着解释:“皇宫坐落在河道北岸,左右拱卫着后磐宗与咱们镇文派总坛,道院坐落在南岸,两侧拱卫着川流派与飞霞派总坛,咱们这四派都是出自黎国,与昔年的大磐朝多少有点渊源,故而深得国主信任,就给咱们安排在了中枢皇宫与道院旁边!”
后磐宗是原大磐朝后裔,这点母庸置疑。
川流派是原大磐朝川流使后裔创立出来,这也有据可查。
至于镇文派与飞霞派,两派祖师的家族先辈,全在原大磐朝内担任过官职,齐家以前做过史官,云家以前做过礼官,但两家先辈的官位全是芝麻绿豆的小官,根本没有名气,祖上一点不显赫,传到齐道鸣与飞霞祖师这一代时,家谱早已经无人问津。
其实嘛,真要是追朔源头,黎国七派与大庸大凉诸派的元婴祖师祖上,多多少少都与原大磐朝廷的官员机构有些传承。
毕竟河西修仙界只有这么大,境内修士世代传承,顶尖的修行资源一直掌握在原大磐朝廷的权贵后裔手上。
不过后磐宗与川流派势大一些,镇文派与飞霞派势小一些而已。
皇城建立后,有关诸派位置的分配,并不是通过实力强弱,而是根据亲疏有别。
论实力,镇文派与飞霞派比不上大庸散花派与大凉小愿寺,但两派世居黎国几千年,交情深厚,就被安排在了后磐宗与川流派旁边,共同拱卫皇宫与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