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这才去了多久,这就有人找上门来?那修士修为如何?”袁恩一把揪住那只报信的猿猴。
“这.....这我哪知道!”那只猿猴一把拍掉袁恩的手。
黑猿眼睛一转,嘴角露出阴险笑意,朗声道:“红屁股大王,你可是得了老祖宗的传承的,如今大敌当前,应当做个表率,带领一众弟兄斩杀来敌,否则,如何服众?”
其他猿妖,听闻此言,纷纷附议。
袁恩先是一愣,旋即察觉到这黑猿心思之歹毒,连带着这周遭起哄的一众猿妖,这明摆着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啊。
现如今骑虎难下,他只能先强压着心头怒火,黑着脸点头道:“那是自然,小的们!随我迎敌。”
此言一出,四处响起一阵讥笑声。
“小的们?就他?”
“红屁股,你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帮老祖宗捉回了个狐媚娘们,这才得了这芝麻粒大小的官职。这才过了多久啊,就开始对着弟兄们颐气指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红屁股,是老祖宗亲外甥呢。”
袁恩听着四周窃窃私语的讥讽话语,脸色铁青。
良久,他哀叹一声:“既然众兄弟,无心随我一同冲锋陷阵,那便罢了。”
拨开猿群,袁恩径直向着洞府大门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停步,也不回头,开口道:“那我袁恩今日一人前去对敌便是,他日老祖宗回家,赏功罚罪,自有定夺,我袁恩不会多嘴,诸位大可放心。”
言毕,遂大步离去。
猿妖们大眼瞪小眼,那一番话,多多少少还是让他们心中有些许忌惮。
“大哥,这红屁股如此沉稳,我看不像是虚张声势,难不成当真被老祖宗赐了姓名?”有猿妖骇然道。
被称作大哥的黑猿,面无表情,摇摇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可别忘了,三年前,我也得了老祖宗赐的姓名,袁典。”
脸上出现一抹阴冷笑意,他转头问道:“你当真觉得。只要得了姓名,就能高枕无忧的接过老祖的班?”
那只作为他心腹的灰猿,挠了挠头:“大哥,你这话,我没明白。”
袁典嗤笑一声,低声道:“据我所知,,老祖修道近两千年,期间赐予姓名的猿猴,就有足足八位,如今仅剩我和刚刚得了姓名的红屁股。那些出类拔萃的家伙们,不是突遭横祸夭折,就是重疾暴毙,你说是为什么?”
那只灰猿想了想,忽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惊愕道:“难道?”
袁典以手指天,掌刀抹了抹脖子,然后笑道:“若不是时间太过久远,老祖宗忘了有我这么一号人物,恐怕我也不可能幸免。”
猕猴八百寿为猿,猿五百寿为貜,貜千年可为人,但貜所化之人,天生老相。通臂猿圣,距离化形,仅一步之遥,按照道家的说法,已经练得十二层楼横骨俱无。妖族不比人族,天生缺少一两窍,因此躲避三灾之时,往往是鬼门关里走一遭。
明眼人都看到呢出来,通臂猿圣迟迟未能踏入九境的症结,是脱离不了猿猴本心,好女色,残暴嗜杀。
但他似乎并没有斩断凡心的念头,千年里,反复进入瓶颈,跌境,有好几次甚至元气大伤,足足缓了两百年才恢复过来。前几年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一位来自九妖宗的上仙,收获了一门阴阳双修的秘法,那就像是久旱逢甘露,彻底走上了一条邪路。
袁典听闻涂山有蛇,一滴毒液可以杀死数百头牛,但他也深知,再毒的毒蛇,也比不过人心鬼蜮。稍作推敲便知,若是老祖宗当真有退位让贤的心思,就不会屡次对他赐名的徒子徒孙痛下杀手。
他与那些天真的棋子不同,心中渴望能够像通臂猿圣一样,主宰此地,但却极其擅长隐藏自己,甚至会隐秘的操纵同类达到自己的目的,尽量使自己微小的如同一粒草芥,不引人注目。
王位上沾满了鲜血和谎言,能够坐上王位之人,哪一个不是心思城府颇深的。若是老祖宗直接传位于他,难免会沦为唯命是从的傀儡,所以他要做的,是极力促成袁恩得到老祖宗赏识。
杀老祖宗做不到,但让袁恩对他唯命是从,还算不难。
“走,看看去。”袁典心头窃喜,大手一挥道。
洞府外,白吕盘坐在地上,口中叼着一根青色狗尾巴草。
他翻了个白眼,高声道:“喂,到底出不出来啊,再不出来,小爷我可就动手砸咯?”
一阵风吹过,四处寂静无声。白吕的耐性,似乎被消磨干净了,他猛地弹起身子,挽起长袖,就要冲上前去,砸破山门。
就在这时,原本紧紧闭着的山门,忽然打开,有一只白猿骑着白马奔来,身穿一件披挂,腰剑别着两把弯刀,背后还有象征着八面威风的八面黄旗。
洞府内,涌出数百只猿妖,但很快便躲得远远的,似乎没有上来协助袁恩的意思。
白吕看到这白猿,身长不过四尺,因此这一身全副武装的盛装,显得有些滑稽,而且气府空空,显然只是个四境都还未到的炼气士,顿时笑容有些玩味:“你就是那通臂猿圣?”
袁恩刷的一声,抽出腰间两把雪白弯刀,交错于身前,喝道:“通臂猿圣乃是我家老祖,我是他老人家赐名袁恩的徒孙,你这等蝼蚁,怎配直呼我家老祖威名,劝你快快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白吕听到白猿这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也不动怒,只是微微扭了扭脖子,问道:“先前被你捉到此处的狐狸还有孩子,哪去了?有没有少一根头发?”
袁恩稍加思索,笑道:“你说那个哭哭啼啼的小鬼,让我家老祖宗一口吞了,连骨头都没吐,要我说这童子就是补,让我舔上一口血肉,兴许都能涨上两三百年道行呢,可老祖宗就是一口没给我剩,你说气不气?至于你说的那只狐狸,折服于老祖宗的床榻本事,这会正羞答答的在闺房里给我家祖宗绣枕头呢......”
袁恩渐渐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对面的白吕,在听到何煦命丧妖腹之时,全身上下,就开始萦绕着电光熠熠。
袁恩只觉眼前一晃,那白袍少年,便以迅雷之姿,转眼间已经冲到他的身前,一头撞在他身下的骏马上。
白色骏马,发出一声悲鸣,就这么被电光吞没,等到电光散去,地上只有一堆白色灰烬。
反观袁恩,惨叫一声,像断线的风筝,被这股劲力冲的倒飞出去三丈。
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沟壑,袁恩吐出口中鲜血,低下头看向自己所穿的铠甲,已经塌陷出一个恐怖的裂痕。
白吕仍不肯罢休,脚踏雷电,转瞬之间,再次杀到。
猿猴之中,不乏擅长审时度势、拍须溜马之人,见到袁恩这副样子,自然要上前表忠心,一声令下,三四十只手持刀枪斧钺的猿妖,蜂拥而上。
那一阵阵骇人的猿啼,竟然显现出一道道蓝色波纹,所及之处,岩石碎裂,花草凋零。
白吕脚步微迟,双手五指化作钩状,怒喝一声,霎时间从身躯之上,飞掠出两只全身萦绕着雷电的残龙,都是碗口粗细,冲着不断从各处涌来的猿妖飞去。
待到两只残龙,飞到猿妖群中央,竟然重重对撼,骤然间化作一张电网,将那群猿妖,死死缠绕住。
白吕气定神闲的穿行在电网中央,看着那一只只痛苦哀嚎的猿妖,在缭乱电光中,一点一点被烧成灰烬。除了以手掩鼻,从始至终,未曾有一丝表情变化。
袁恩心中悔恨不已,断不该为了面子,招惹这修为深不见底少年,今日怕是要将命丢在这。
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白吕须臾间,已经来到他身前,伸出手,像拎小鸡似的将满脸错愕的袁恩抓了起来。
磅礴电浆,瞬间吞没了他,一直在一旁观望的其他猿妖们,看着在雷电中不断抽搐的袁恩,几乎吓得要魂飞破散。
白吕略微收回雷势,冷眼看着被他扼住咽喉的袁恩,不断从口中吐出白烟。
“我希望你说的话,最好是真的,若是有半句假话,那你的下场,只会比那孩子更惨。”他眼眸中难得丝缕怒气,冷声道。
“带我去找那孩子,还有那只狐狸,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原本不断抽搐的袁恩,忽然狰狞一笑:“我说过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白吕终于是忍无可忍,再度释放电光,将白猿电的七窍生烟。
白吕身后土地,突然冲出一道黑色身影,挥动一柄大得夸张的鬼头大刀,重重砍向他身后。
他猛地扭转腰马,然后以单掌稳稳接住那一刀,五指收紧,鬼头刀再也不能前进丝毫。
袁典一脸惊恐,就要转身逃跑,结果瞬间潮水般汹涌的电光吞没。
袁恩强忍着满身电流带来的痛苦,抬起手臂,一张黑气萦绕的符箓,被他捏在两指之间。
白吕冷笑一声,一把夺过,然后将其塞入袁恩口中。
山巅之上,一道雷柱破空而至,电光纵横。
以极快的速度,贯穿了白吕胸膛,然后冲刷在通臂猿圣洞府山门上,引得整座山头,山石崩裂,微微颤动。
雷电散去,白吕胸前,已是一片焦黑,碗口粗的窟窿内,不断有鲜血渗出,他颤颤巍巍的转过身,看向那悬浮在天际中央的金少年。
少年搓了搓手,笑容狰狞。
“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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