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陷入沉思,古战场,再熟悉不过。
自己的家乡天目洞天云溪镇,北边的马哭坟,便是一处古战场,同样有无数修士、武夫陨落在此地。
思君见夏泽陷入沉思,踌躇一番之后,还是说道:“渡船驶出了缥缈州地界,外乡修士就不会再像在缥缈州内那般受天道至理压制,那般束手束脚,而为了避免那些个修士徘徊在规矩边缘,对缥缈洲谋划,那些三教圣人便在这脚下海域,划分出某个品秩直逼洞天的小福地。”
“划分这不是个古战场吗”夏泽疑惑道。
思君点了点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董爷爷说了,是将那些个陨落在此地的英魂,灵宝,以某种滔天神通一并锁在此地,使此地自成天理循环,生长出万千灵气。”
“思君姑娘,这座福地,是在我们脚下海域之中吗”夏泽追问道。
思君摇了摇头:“按理说应该不是,龙门福地每次门户大开的时间和地点,都极为不符合规律,届时会有钓叟踏空而来,与董爷爷吴前辈短暂商议之后,便开启福地,所以我才说夏公子这次登船赶赴别洲,是碰了大运气了,只要是持有我们岁寒渡船的上等船票之人,人人都可凭借那钓叟的钓龙杆钓上一杆。”
“龙门福地钓龙杆思君姑娘,就是说,我们不能迈入这座福地对不对”夏泽说道。
思君再次点头道:“自打龙门福地开启,就是这个规矩,外乡人蓦然进入这座福地,若是肆意妄为,会导致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甚至有可能导致这座传承千年的福地崩坏。”
夏泽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家乡的天目洞天也是这个规矩,自己也不用被人打烂三魂七魄。
思君看夏泽陡然叹气,正想询问缘由,结果眼前少年蓦然笑容粲然,似乎是打心眼里的觉得开心,便也打心眼里觉得开心。
片刻之后,龙门福地即将开启的消息便在这船上传开,甲板之上又混居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就在此时,这艘渡船忽然轰隆一声,发出一阵雷鸣巨响,而后便是连绵不绝的颤动,吓得不少人近乎肝胆俱裂,厉声哀嚎。
夏泽一把抓住差点一个踉跄的思君雪白皓腕,瞬间阴神出窍,凝望脚下那头庞大的鳌鱼。
只见脚下渡船之下的鳌鱼,山岳一般高大的陡峭身形,开始变得平坦,一片片水缸大小的金色鳞片,光华流转。
整个鳌鱼身躯,都覆盖在光芒之中,就好像是这片海域之上又升起一轮刺目的大日。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这头鳌鱼,以鱼鳞化羽,彻底褪去鱼身,生出双翼,鹰喙,双爪,顷刻之间展翅飞向青空。
夏泽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终于知道思君为何说得如此含糊不清,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艘岁寒渡船能够跟在这九州海域之上,近乎开宗立派一般,因为这艘岁寒渡船下的鳌鱼,本就是可以和太相府阮家那两座搬山力士扳手腕的珍贵灵物。
夏泽转头看向思君,却见女子雪白的面容上,呈现出一抹好看的绯红,只是目光看向别处,不敢与夏泽对视。
夏泽只得松开手,道一声失礼。
女子摇摇头,嘴角有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
一盏茶的功夫,果真有一位身穿蓝色长衫的老叟,将手负在背后,须发雪白,宛如神人,在天空之中闲庭信步,最后落在那鳌鱼所化鹰隼头上,然后脚尖轻轻一点,落入渡船之上。
顷刻之间,一股无形的灵压,自这老者身上迸发而出,距离他十丈之内的船客,只觉得眼前一黑,回过神时,身形已经不知不觉出现在十丈之外,想要上前,步履却宛如有千斤重。
董慎言与任不倦在此时也出现在老者身前,各自拱手行礼问候。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过多寒暄,平淡的说道:“赶紧开始吧,龙门福地一旦开启,便会消耗大量的灵气,即便是我,维持这个过程也是极其不易。”
董慎言和吴来也点点头,他们不是第一次与老者打交道,知晓这位老者性子。
“公子,我听说只要手持上等船票,人人都有机会获取一次钓宝的机会,待会我能不能,能不能自己钓上一杆,之后无论获取什么宝贝,都送给公子。”陈坛静说道。
他身后还跟着陈洞幽,吞天,任不倦、暮云等人,就连一向请冷的弥雅都来了。
陈洞幽忍不住说道:“你会使钓竿吗”
陈坛静被人泼了一头冷水,白了他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待会我看一遍别人怎么钓就会了。”
夏泽笑道:“待会你们几个,无论是谁,只要是想要亲自去钓上一杆,都可以,可事先说好,没钓上什么宝贝,可不能哭鼻子。”
“不会不会,公子,我一向视最豁达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绝不强求。”陈坛静笑道。
远处,一片嘈杂。
终于有一位身穿华服,商贾模样的男人走上前,将手中那枚船票递给老者。
老者并未伸手,轻轻一瞥,点了点头。
刹那间,一道金色光华在两人之间闪烁,待到光华散去,一柄青色钓杆浮现。
“去吧,切莫强求,若是觉得手臂酸麻,无论是否有鱼儿咬勾,都要及时收杆。”老人盘坐在地,嘶哑嗓音说道。
男人点了点头,抓住那柄钓竿,一股清凉瞬间弥漫全身,与此同时,立足之处在顷刻间化作一汪水池,唯有男人立足之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沙州。
夏泽等人一阵愕然,想不到这次的龙门福地开门,竟是这样的方式。
暮云看几人有些惊讶,小声说道:“可别觉得寒酸,要知道在五年前,可是有人一杆钓出了一副画卷,画卷之中是一副神女图,画中绝美女子竟然走出画卷,认钓起画卷的书生为主,二人结为夫妻,那名书生更是在那女子的帮助下,考取了状元,而后登上了炼气之路,在江湖之中传为佳话。因此许多人散尽千金,慕名而来,就是为了能像那书生一样,钓起一副神女图。”
除了陈洞幽和陈坛静还有元一丈,其余之人,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几个小娃娃倒是惊讶这画卷中的人还能变成大活人,真是稀奇。
暮云似乎是对于夏泽的无动于衷颇为满意,连连点头。
思君又说道:“也有一位来自琉璃国的七境武夫,运气不俗,一杆钓起了一柄品秩半仙兵的宝剑,先天对于阴秽鬼物妖物压胜,下船之后返回琉璃国,十年间斩杀了近百名穷凶极恶的厉鬼妖物,被琉璃国皇帝奉为护国大宗师。”
“这么厉害,半仙兵诶,思君姐姐,钓起来的概率有多大”陈坛静追问道。
“这.......还真得看运气......”思君有些羞赧,心中暗自琢磨,是不是不该跟夏泽他们说这么多,避免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暮云见姐姐有些语塞,而后说道:“但是,那位护国大宗师,下场貌似不太好,一伙歹人为了夺得那柄宝剑,谋害了那位武夫的妻儿,随后那名武夫以一人之力斩杀所有仇敌,在府邸墙上刻下,皆是虚妄四字,从此销声匿迹,不见踪迹。”
“暮云!”思君像是带着怒气的小猫,呵斥道。
暮云做了个鬼脸,嘿嘿一笑。
思君又说道:“我不敢保证几位都能钓上重宝,但只要钓上了,岁寒渡船会安排人一直将极为护送到安全的地方,诸位无需多虑。”
这番话说出,她很快就后悔了,眼前就没几个是修为平庸的。
夏泽,剑修武夫,拥有数十把飞剑,甚至可能更多,能够与阮家阮河岳等人掰手腕。
任不倦,上五境剑修,杀力更是不俗。
不远处,一阵喧哗,似乎是那位商贾打扮的男人终于有收获。
他怒喝一声,双手奋力一振,那深深没入水池的鱼钩鱼线,带着某个光华闪动之物一跃而起。
水池重新化作甲板,只是甲板之上多了一头不断扑腾的红色鲤鱼。
男人眼神望向老人,老人点点头,一股清气从老人袖中飞出,那条鲤鱼最终变成一个古朴的胭脂盒。
“胭脂盒”男人捡起那个胭脂盒,顿时欲哭无泪。
“这胭脂盒有什么用啊。”
老人并不作答,轻轻一挥手,男人身形便消失,出现在十丈之外。
那名男人忍不住打开了那个胭脂盒,倏然间先是阵阵白烟弥漫,而后便是宛如鲜花盛开一般,数十位身着各色衣裙的女子腾飞而出,容貌秀美,婀娜多姿,人人面带笑意,围绕在男子身边。
那名男子难看的脸色,顿时就多云转晴,许多远远观望的男人,更是目光焦灼,嫉妒的要发疯,开始后悔没能买上一张上等船票。
“没想到在这龙门福地之内,还有如此不正经之物。”暮云忍不住说道。
“下一位。”老人声音沙哑。
一名女子,缓缓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