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学礼一天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挨到放学。
之后,直奔回家。
“回来了?”
老板娘喊了一声,吴学礼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便越过她奔去了后院。
里里外外找了一大圈,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这是咋了?”
吴学礼耷拉着脑袋回来,老板娘一把把他拉了追问了句。
“娘”
吴学礼刚喊一声,便嘤嘤地哭了。
“朱腾哥和他爷爷都被官差抓走了。”
听闻此,老板娘变了脸。
“咋回事?”
吴学礼连语言都没组织好,就那么驴唇不对马嘴地解释了一顿。
“有人过来要赶走孔先生,孔先生不让还推了孔先生,我过去保护孔先生,也被他们给推倒了。
然后朱腾哥为了保护我就和他们理论,再然后官差就过来了,他们要把朱腾哥和他爷爷都赶走。
他爷爷和他们争辩,然后就和官差打起来了,然后朱腾哥就和他爷爷都被官差给抓走了。”
繁琐是繁琐了些,但大致还算清楚。
“快,找你爹来。”
这么大的事情,还得男人拿主意。
很快,那老板回来。
听了老板娘的复述,老板当即拍板,道:“不说那小兄弟爷孙被抓衙门还和学礼有些关系,即便是没有那也还是我们的租客,我们肯定不能不管。”
之后,老板和排队买煎饼的客人道了歉,又承诺明天早晨以半价补偿,打发走客人关了店。
随即,便去了县衙。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那老板不过一小老百姓,不说是和县老爷说上话了,就是找个小差役都不那么容易。
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老板几次尝试至始至终都没人搭理。
最后,只得递上银子。
拿到了钱,这才有人愿意答话。
但,也仅限如此。
花了全家半个月的伙食费,不过也就打听到今天确有一爷孙被带进来,至于是啥罪名,又是如何审理的,那就一无所知了。
毕竟衙门里的那些差役,在寻常老百姓那儿是高高在上,但放到衙门之中也不过是个小喽喽,大老爷们的事情他们又上哪知道去。
之后的几天,那老板只开半天店,要么上午,要么下午,大半天都泡在衙门外面。
银子如流水般往出去倒,但至始至终都没打听到一丁点有用的消息。
而与此同时,孔讷长子孔公鉴在朱允熥他们被抓大牢几天之后,也出现了县衙当中。
“郑知县!”
孔公鉴儒雅高贵,举手投足间尽显儒家风范。
“少衍圣公。”
郑庭拱手作揖,把孔公鉴领上主位。
“郑知县是曲阜父母官,理应由郑知县上座。”
孔公鉴还算知晓分寸,寻了个下首位置坐了下来。
简单寒暄后,孔公鉴把手里的田产房契之类递上,道:“九叔就是太湖涂了,弃忠君护国之祖训,竟行巫蛊之害祸国,有幸天子英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家父受皇恩封衍圣公,治理孔家上下自当遵从祖训不能徇私,九叔所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给孔家蒙羞。”
“家父痛心疾首于心不忍,却也不得不把九叔革除族谱,而九叔生前田产宅院皆归孔家所有,自当收回于孔家。”
“族中窘迫者不乏其数,家父便做主把九叔的这些产业分给了他们,这都是拟定好的过户契约,烦劳郑知县能尽快把户头更改了。”
孔家办事,哪有困难。
县衙上下就是不睡觉,也会连夜把这些手续全都弄好了的。
郑庭起身亲自接了孔公鉴手里的东西,连翻看都没有,便走到门口随便找来了个衙役送去户房办理。
等结果期间,郑庭还又吩咐衙役换了数次的茶。
招待细致,体贴入微。
孔公鉴在就郑庭的招待连连道谢时,又再次提及了孔家义学的事情。
“义学的事情在下听说了,也得多谢郑知县,学堂本就是教书育人的,舞刀弄枪的实在有辱圣人门风。”
直到孔公鉴说完,郑庭还很茫然。
“衙中事务多了些,义学是有何事啊,在下还没来及处理。”
一听这,孔公鉴明白了。
这要么是下面人拿了银子息事宁人了,要么就是把人丢进大牢把这事儿直接抛到脑后,再要么就是自行解决了。
孔公鉴也不戳破,只是说了些事情的大概,随即温和一笑,道:“圣人多以教化为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事过去也就是了,不必太过苛责。”
不苛责义学闹事的人,同时也苛责处理这个事情的衙役。
本就已经威胁不到自身了,但孔公鉴却表现出了一副宽宏大量的嘴脸。
但凡他要足够大度,就不会把这个事情当成微不足道的小事提起,应该在知道这事儿的第一时间,就把朱允熥他们保出去。
凭他孔家的威望,再加上他们原告的身份,做成这个事情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现在才说这事,黄花菜早凉了。
碰到个身体不好的,一边是衙役的折磨,另一边又是牢房的阴暗潮湿,这么长时间过去怕早就没命了。
郑庭点头附和,没有丝毫急切。
这样的事情见多了,碰一件急一件,又哪急的过来。
“少衍圣公仁义,碰到少衍圣公是他们的福气,在下仔细问问,要他们没背负大桉,那就算了吧。”
“不过,少衍圣公的仁义也得让他们知道,改日在下督促他们,让他们亲自登门去衍圣公府道谢。”
孔公鉴脸上笑容更甚了,但却是连连摆手,道:“不必,抬手之事罢了何须道谢。”
别人做好事不留名,但对孔家来说,恨不得施舍乞丐个馒头都以万言文写到功德碑上了,又怎会拒绝了亲自登门道谢。
“该去,该去。”
郑庭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了解孔家人的尿性,反正一个劲儿的坚持。
正当这时,有衙役跌跌撞撞跑来。
“不好了。”
“禀知县,齐王和鲁王带了兵把衙门给围了,说我们再不开门,他们就要往进来攻打了。”
“什么?”
郑庭下意识惊呼一声,之后脑中飞速回想着咋招惹到了他们。
齐王封地青州,鲁王封地兖州。
他曲阜可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平日里压根和他们没有啥交集,即便他们在封地多行不法事,可又和他又有啥关系。
“曲阜乃济南治下,齐王鲁王不经圣意擅离封地成和体统。”
“走,随本县出去。”
齐鲁二王抗旨在先,他有何可怕的。
“齐王和鲁王说,陛下和太孙都在我们衙中,让我们把人速速交出去。”
报信衙役,补充一句。
“什么?”
郑庭扭头询问,不等衙役再说话,他就反应过来了。
难不成哪个瞎了眼的东西抓错了人?
想到了缘由,郑庭站都站不稳了。
“快,快,去牢房。”
才刚走出几步,外面就有了撞门声。
“郑知县,还是先把齐鲁二王迎进来吧,要是让他们打进来,那兴致可就不一样了。”
孔公鉴走上前,劝说了一声。
这样的处置是当前最合适不假,但一旦由齐鲁二王攻进来,那他们便都可算扣押天子的乱臣贼子。
到时候,便可无差别斩杀。
“对对对,是先得迎齐鲁二王。”
郑庭想到了最后那一层意思不得而知,反正在听闻孔公鉴的建议后,当即拍板拿定了最终主意。
之后,前面领头直奔大门而去。
而等他风风火火到了大门口,那门栓已及及可危马上就要撞断了。
这东西要断了,性质可就变了。
“快,快去开门。”
几个衙役相互配合,费了些力终于在门外军卒即将破门而入的时候打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