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行渐远。
茶楼里的兵荒马乱晏璃已听不见。
鸣岐坐在马车前开口:“穆国九王爷威慑力强,报出他的名号,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晏璃原本靠在车厢里沉思,闻言抬眸看了一眼。
隔着一层帘子,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晏璃却还是点了点头:“慕苍的名号确实好用。”
鸣岐有些惆怅:“陛下若是恢复身份,名头比穆国九王爷好用百倍。”
想他家陛下乃是南国光芒万丈的女帝,登基之前就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帝姬,扫过匪寇,平过战乱。
琴棋书画,奇门遁甲,几乎无一不通。
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伴读们,哪个不对她臣服仰慕?
世家公子贵女皆以她为目标,有个与帝姬说话的机会都觉得无上荣光。
没想到……
如此风华倾世的女帝,竟被自己信任的人算计,阴沟里翻了船,沦落到穆国孤女身上,被一些没品的世家女子打压针对。
好在还有穆国皇帝和九王爷维护,陛下没受到什么伤害,否则南国铁骑一定踏破穆国疆土,让那些没一点教养和德行的世家灰飞烟灭。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几句,鸣岐说话声音不大,仅容马车里的晏璃听见。
“你说的虽是事实,但变故确实发生了,我们得接受这一切。”晏璃语气闲适,对眼下身不由己的处境没一点不满的样子,“我若以以前的身份说话,只怕真要被人当成邪祟烧死了。”
就算不烧死,也会引发一些妖言惑众的臆测,不但穆国会谣言四起,其他国家也会因此侧目。
当然,接踵而来的麻烦注定无法避免。
所以她暂时只能也必须以晏璃的身份活着,耐心等待时机到来的那一天。
鸣岐嗯了一声:“我明白。”
今日谈话被人中途打扰,再找个继续显然不合适。
鸣岐说道:“我先送陛下回去,随后找个地方住下来,其他事明日再说。”
“不必,你直接随我去姜家走一趟。”晏璃靠在车厢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跟慕苍成亲的事情你不用管,不过他身上的蛊毒有些特殊,你去给他诊个脉看看。”
鸣岐皱眉:“其实我挺奇怪的,穆国境内似乎没有什么人饲养蛊毒这种阴毒的东西,他怎么会中蛊毒?”
晏璃无声地点头,她也觉得奇怪。
慕苍那样骄傲强悍的一个男子,本该无坚不摧,任何时候都保持清贵从容。
就算没有女儿私情存在,晏璃私心里也不愿意看到他遭受蛊毒折磨。
尤其是噬心蛊。
马车抵达姜家大门外。
鸣岐跳下马车,替晏璃掀开车帘。
姜家大门内有小厮走出来,把马车赶了下去。
最近一段时日,晏璃每天出入姜家已是寻常之事,没人盘问,没人阻拦,连姜家几位主子在吃了几次大亏之后,都不敢再随意上前找麻烦。
晏璃小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坦。
天枢四人来了之后,她就更舒坦了,舒坦到没事的时候除了照常锻炼身体,还能让天枢四人随时打探外面的消息。
短短几天就掌控了不少情报在手,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来自丞相府。
这也是今日鸣岐给顾鹤羽下毒时,她没有阻止的原因,毕竟顾丞相若真敢找她的麻烦,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跨进姜家大门,在前院打扫的下人纷纷见礼,有人好奇地盯着鸣岐打量:“这位公子是……”
“他是九王爷的手下。”晏璃表情淡漠,面不改色地说道,“九王爷在琉璃院小憩,他有事禀报。”
“是。”
穿过中院,迎面姜云鸣和罗氏夫妇二人一起走来,看见晏璃,罗氏脚步更快了些:“晏璃!”
晏璃停下脚步:“舅母有何贵干?”
“他是谁?”罗氏指着鸣岐,目光倨傲带着几分审视,“你从哪里弄了个野男人回来?”
晏璃目光冷硬:“舅母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罗氏气势一弱,下意识缩回手,嘴上却依旧不服输:“你跟九王爷的婚事已经成不了,皇上御赐的那些嫁妆你打算如何处置?”
“谁说我跟九王爷的婚事成不了?”
“宫里刚传出的消息,别说你还不知道。”罗氏冷冷一笑,“作为一个即将和亲金国的公主,要以家国社稷为重,你跟九王爷的婚事自然是不再作数。”
“九王爷如今就在我的院子里休息,作不作数,舅母不如去问问他?”
罗氏脸色一变:“你们尚未成婚,怎能如此——”
“我会不会去和亲暂时还没定下,但姜静月成了闲王妃却已是事实,舅母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女儿吧。”
说完这句话,晏璃举步就走,懒得再搭理她。
鸣岐眸色微冷,不发一语地跟着晏璃身后。
“站住!”罗氏伸手去拽鸣岐,“你是什么人?跟晏璃什么关——啊!”
眼前一道抛物线急速划过,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罗氏圆润的身躯狠狠被甩了出去,砸在地上。
鸣岐慢条斯理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爷的身份,你不配知道。”
丢下这句话,他跟随晏璃而去。
周遭忙碌的下人们大惊失色,几乎被这一幕吓呆了。
姜云鸣回过神,怒吼:“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把夫人扶起来?来人,马上去请大夫!”
“把护院都给我叫过来,堵住琉璃院!”
“我要知道,那个胆敢随意伤人的男人到底是谁!在朝廷命官之家动手,简单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