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苍还没清醒。
趁着他还在昏迷中,晏璃走进内室,示意鸣岐给他把脉。
晏璃让海东青送消息到容骁手里,特意叮嘱让鸣岐早些赶至穆国,原因就在于鸣岐的医术和毒术皆是天下无双。
他是南国女帝身边最神秘的神医公子。
解蛊毒对他来说不难。
事实上,对于南国女帝轩辕羲和来说,解蛊毒也不是什么难事。
难就难在她现在是晏璃,不是羲和。
有些解毒方法晏璃还做不到。
鸣岐仔细给慕苍把脉的同时,心里忍不住又开始思索起慕苍和晏璃的关系。
毕竟众所周知,穆国九王爷的功勋、身份、本领,以及无人可及的冰山性情,都使得旁人难以靠近。
可他娶晏璃的态度似乎过于坚决,下聘的场面听说轰动了整个皇城,让全城贵女艳羡不已。
所以,慕苍是否已经知道晏璃的真实身份?
指尖下异常的脉象拉回了鸣岐的思绪,他面色渐渐凝重:“王爷所中之蛊,竟是噬心蛊中最为刁钻的子母蛊?”
晏璃眉头一皱:“子母蛊?”
“是。”鸣岐点头,“王爷中的是子蛊,解蛊方法是把母蛊种在一女子体内,通过男女交合的方法让子母蛊相互感应,继而以母蛊控制,使子蛊变得温顺。”
更准确来说,这种蛊毒其实无解。
因为子母蛊是女子用来控制男人的一种手段,饲养难度很大,养成之后女子种下母蛊,男子种下子蛊。
这一生一世,母蛊和子蛊命运相连,同生共死,无可更改。
“帝血丹只能让子蛊暂时安分。”鸣岐难得遇到棘手之事,眉头皱了皱,“莫非曾有女子爱慕他,所以对他下这种蛊?”
晏璃沉思:“慕苍说下毒之人已死。”
“不可能。”鸣岐摇头,“下蛊之人除非自己没来得及种下母蛊,否则她一死,就意味着母蛊很快身死,子蛊不可能独自活着。”
晏璃沉默地望着躺在床上的慕苍,眸心光泽深邃,须臾,淡淡开口:“先给他服下解药。”
鸣岐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一颗晶莹剔透呈暗红色的丹丸落在眼前。
这是晏璃让鸣岐带来的帝血丹。
以南国女帝指尖血为药引,佐以数十种珍贵药材制成。
因为南国女帝从小就服食过诸多名贵丹丸,以十数年时间养出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血肉。
所以她的血液本身就可做解药使用。
“天枢,解开他的穴道。”
天枢上前,抬手疾点慕苍周身大穴,随即如影子般退下。
一声闷哼被压在喉咙里,嘴角溢出血丝,慕苍蓦地蹙紧剑眉,好半晌没有动静。
晏璃从锦盒中取出丹丸,走近床沿,低头看向慕苍:“醒了就把药服下。”
肺腑里疯狂撕咬的剧痛让慕苍脸色煞白,疼痛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趋于温和。
慕苍睁开眼,素来清冷淡漠的眸子里有片刻迷蒙,这般难得一见的脆弱色泽,看得晏璃心尖一拧。
那一瞬间,她竟稀罕地生出了一种名为怜惜的情绪。
慕苍眸心渐渐有了焦距,瞳眸微转,定定注视着少女指间的暗红色丹丸,声音微哑:“这是什么?”
“帝血丹。”晏璃道,“据说可解百毒,对蛊毒有安抚压制作用。”
帝血丹。
慕苍一时沉默,缓缓从床上坐起身,脸色苍白靠着床头:“听说这是南国圣物,千金难得,无比珍贵。”
“传闻不可尽信。”晏璃把帝血丹送到他嘴边,强迫他张嘴,“服下,稍后会好受一些。”
站在书案外的鸣岐听到“传闻不可尽信”这句话,眉梢一挑,随即看向慕苍:“九王爷说得对,帝血丹在南国确实是极为名贵的圣物,别说千金,万金都买不到一颗。”
以南国女帝指尖血为药引做出的帝血丹,谁敢拿去换钱?
慕苍盯着眼前这颗暗红丹丸,垂下的眼睑掩去眼底复杂思绪,犹豫了片刻,他张嘴服下丹丸。
帝血丹清香顺滑,稍稍扬头便滑进了喉咙。
清香之后,一缕细不可查的血腥味自喉咙弥漫上来,清清浅浅,萦绕在口腔里。
“鸣岐。”晏璃转头,看着站在一旁表情微妙的男子,“有件事让你去做。”
鸣岐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自屋外传来,随即是姜云鸣冰冷的声音:“把这里围住了,绝不能让那个肆意伤人的贼寇离开!”
“放肆!”安嬷嬷严厉的声音响起,“姜家大爷好大的胆子,连南阳公主的院子都敢乱闯!你们想干什么?”
姜云鸣冷冷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南阳公主公然带着野男人回来,我身为家中尊长,有权管问——”
“胡说八道!”安嬷嬷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姜大爷在自家诋毁公主名声,是忘了此前吃的教训?”
姜云鸣冷冷一笑:“此前吃了教训又怎样?南阳公主都要和亲去金国了,还指望九王爷继续护着她?”
就是因为此前吃了太多教训,所以他才要好好报复晏璃。
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要不是她,廷时不会被打,不会失去千户的职务,廷衍不会丢掉入仕的机会。
要不是她,太子不会被废,静月也不可能如此寒酸而屈辱地被一顶轿子就抬进了宫,成为无权无势的闲王妃。
要不是她,姜家最近不会如此倒霉,频频出事。
只要晏璃这个灾星走了,姜家一定会否极泰回,鸿运高照,重新辉煌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