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心中腹诽,却不明说,只叹道:“仅烟草一项,秦王获利便有百万两之巨,更有瓷砖、玻璃、水泥诸多新奇之物,在加上金、银、煤、铁诸多矿产,秦王之富已绝冠天下。再过几年,纵然皇上不立他为太子,也有起兵靖难,再造乾坤的本钱啊!”
朱棣闻言,眉头微皱,瞳孔一缩。
他半年前去过金陵,如何不知父皇的心已渐渐偏向了二哥,迟迟未下诏,估计是等西北用兵大捷。到那时,便真没什么机会了。
“大师可有高见?”
道衍微微一笑:“贫僧有一策,可釜底抽薪!”
“哦,还请大师细说!”
“既然秦王有陶朱、漪顿之能,后汉班超之志,何不命人上书朝廷,奏请秦王移藩!”
“移藩?”
朱棣听这话,心中惊喜,秦王若离开西安府,可就真被釜底抽薪了!
“移往何处为善?”
“甘州(甘肃省张掖)”
朱棣的眼睛越发明亮,望着道衍和尚的大光头,道:“大师果然妙计无双,二哥请旨要平定西域,移藩甘州,想来也能如他的愿啊!就怕父皇那边,不肯应允!”
道衍笑:“秦王富甲天下,非社稷之福,相信很多大臣,都想把秦王府的产业收归朝廷,只是没有好的借口。若满朝文武都言秦王当移藩,纵然是当今圣上,也要考虑一番的!”
朱棣有些坐不住,左右踱了两步,似有些下不了决心。
道衍知道此人性格,竟也不劝,闭着眼低声念起佛号来。
过了好一阵,才听朱棣沙哑的嗓音道:“此事,如何操作为妙?”
道衍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随即道:“朱允炆前一阵呼声颇高,深得帝心,若不是秦王崛起,早就被封为皇太孙了。
相信此刻的朱允炆,一定把秦王视为第一劲敌。我听说太常寺卿黄子澄,为其日夜谋划,若听得移藩之策,必定全力施为。”
朱棣赞道:“妙,大师真乃吾之子房也!”
道衍叫了声佛号,笑道:“王爷过誉,小僧愧不敢当。计策虽好,也在执行!便如那天象,明明主王侯陨落,却迟迟未能应验,着实奇怪啊!”
朱棣道:“既然上天有预兆,早晚都会应验,或许对应的王侯在更西之地。”
道衍眼睛一亮,叫了声佛号,道:“王爷这话,倒令小僧茅塞顿开,这天象便应在移藩之事也说不定啊!”
朱棣听这话,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与道衍相识一笑,“既如此,倒要支持二哥经营西域啊!”
……
金陵,太子庙内的一间精舍内,朱允炆惊喜道:“你有法子了?”
黄子澄捏颌下长髯,得意道:“不错,下官左思右想,若要削秦王的势力,最好的办法,莫过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削藩吗?”朱允炆纳闷,“秦王最近不曾有错,皇爷爷怎会削他的藩?”
黄子澄一愣,苦笑道:“不是削藩,是移藩,皇上不是封他为征西大将军,命他攻取西域吗?便奏请皇上,命秦王移藩甘州,筑造城池,训练军队,囤积粮草。到那时,一旦中原有变,他也来不及回转!纵有十万大军,没有朝廷的粮草支持,一纸诏书,便能拿下!”
朱允炆闻言大喜,“先生真是本王的子房,他日若能登得大宝,必与先生共治天下!”
他在几个月前被封为淮王,只是未曾就藩。心中压力极大,闻听黄子澄有这等良策,真是什么诺都敢许啊!
黄子澄感激道:“王爷有孝康皇帝遗风,是天下读书人心里的明主,下官能辅佐王爷,已是三生有幸,不敢过多奢望!”
朱允炆执其手道:“若非黄大人,本王几乎失了斗志,他日若能登基,您就是第一功臣!”
两人互相说了许多“感动”的话,才开始筹划细节。
由哪个御史上书,先说哪个,皇上会是什么反应。什么时候提议移藩,谁说什么样的话,要串联哪些大臣,秦王移走,陕西三司和西安府的官员要不要换,秦王府的矿产,要不要夺,夺哪个,都经过严密、细致的推演。
朱允炆和黄子澄,从未这么认真过,只求一击必杀,将秦王从西安府移走。
若真能将其赶到甘州吃沙子,纵然秦王在有钱,也不过是个待宰的肥猪而已!
却说燕王与道衍密谈,几乎无人知晓。朱允炆与黄子澄谋划,也是相当机密。
可到串联大臣这块,消息就泄露出去了。
有秦王府东厂的探子得知朝中大臣串联密谋,要将秦王移藩到甘州,当真惊骇万分。立刻派人骑王府的好马,星夜赶回西安府传递消息。
朱爽得知时,已是十日以后,顿时骇然,喃喃道:“谁想的这等绝户计,令吾前功尽弃?”
朱元璋虽表现出意属于他,可终究没封太子,没定下名分。
若真被移藩至甘州,距京城四千余里,可就万事皆休了!
在陕西有关中平原,四塞之险,当太子也好,不当太子也罢,都有机会得登大宝。
可要去了甘州,便真没机会了。自古以来,哪有离京四千里的太子?
“不行,决不能被移藩!”朱爽暗下狠心。
冲曹锦道:“公公,寡人有一事,需要你鼎力相助!”
曹锦道:“王爷但有用的到的地方,吩咐便是,奴婢万死不辞!”
朱爽道:“不用公公万死,受一次委屈就好!”
曹锦惊疑,“不知王爷说的委屈是?”
“被本王打上一顿,暂停府里的差事!”
曹锦越发不能理解,“奴婢愚昧,挨打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王爷深意,寝食难安啊!”
朱爽道:“我有一条苦肉计,需要公公配合,才能引蛇出洞。然后,就看朝廷的安排了!”
他觉这一关很难过,除非朱元璋铁了心封他为太子。
否则满朝文武都同意的情况下,朱元璋很难不答应移藩。
毕竟此刻的秦藩实在是太富有了,老朱是穷惯了的人,纵然欣赏他的强国富民之道,未必不想要他的财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