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她的呼吸轻的几乎不可闻。
脑海内传来嗡鸣声，身体开始一阵发冷，林竹眠情不自禁贴上身边唯一的热源。
直到温柔而坚定的温度将自己彻底包围，她安心地闭上眼睛。
对不起哦，老板，吓到你了吧。
隐隐约约，林竹眠知道他在焦急地呼唤她，可喉咙里浓厚的铁锈味令她无法开口。
抱着她的手微微颤抖，陆引商艰难地滚动一下喉结，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无措的感觉。
少女樱粉色的嘴角，一丝血线格外碍眼，像是雪地里的一树红梅。
慌乱地弯起手指关节，他试图擦去这一抹刺目的红，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刺痛，他无力地拿起手机，闭了闭眼。
“喂，陈叔，a大格物楼，现在去医院。”
熟悉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像是一根无形的游丝牵扯着林竹眠的意识。
“叮”的一声，浓浓的血腥味褪去，只留下失血后的失重感。
林竹眠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风景正在飞速向后移动。
“咳……这里是哪里？”
舒服地窝在真皮座椅上，嗓子因刚刚咳血，还带有少许异物感。
林竹眠情不自禁地小幅度咳嗽几声。
那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已经散去，新鲜空气又注入体内的畅快感，让她松口气。
只是……这空气中淡淡的香气怎么这么熟悉？
她坐起身，披在肩上的风衣顺着肩头滑落。
“在去医院的路上。”
抬头便对上陆引商深不见底的眸色。
他的风衣盖在了自己身上，因此露出了好看的内搭。白色的衬衣外叠了一件宽松的毛线背心，看上去不像是个商人，倒像是个老派的知识分子。
陆引商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手里还攥着一方染血的手帕。
显然，那手帕是自己买的，手帕上的血是自己的。
看来，自己又得赔给他一方手帕。
半个月的工资又没了……林竹眠在叹了口气，心里在缓缓滴血。
这倒没有什么，只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是得和陆引商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咳血。
她有些为难地按住额头，突然失血带来的头晕，让她无法迅速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节骨分明的大手轻轻摩挲着丝绸上的血迹，垂下浓密的睫毛，陆引商叹了口气。
“没关系，现在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安慰般地拍拍她的脑袋，他别过脸去，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a市晚高峰。
霓虹初上，车窗外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面部线条。
……只是，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如果陆引商有动物耳朵的话，恐怕这会已经耷拉了。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林竹眠咬了咬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场景像极了丈夫想质问，却对出轨的妻子无从开口，只能沉默地看向窗外。
他越是这样后退一步，给足她安全与空间，这种愧疚感就越鞭笞着她的内心。
“可能是最近……复习的太累了。”
林竹眠双唇轻启，声音却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心虚。
等到合适的时机，一定告诉他！
在心底暗暗做出决定，林竹眠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对上他的眼睛。
陆引商轻叹一声，将自己的风衣又给她披上，低着头拢了拢。
“我并不好奇你会咳血，到底是什么病症引起的，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他的气息将自己完全包裹，带着清清冷冷的味道，像是冰雪融化的初春。
手指在他的外套上摩挲，林竹眠的心乱的不像话。
清醒一点，林竹眠。
陆总这样关心员工，你却有秘密瞒着他。
而且在这个时候，丝毫不感到羞愧，甚至想泡他。
脸庞的发丝让她心更加痒痒的，林竹眠手忙脚乱地撩起散落在脸侧的长发，完美地错过窗边男人略带得逞的笑意。
前面开车的司机仅是从后视镜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他贴心地升起后座的挡板，留给两人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脚底狠狠踩下油门，带着白手套的司机默默咋舌。
给陆家开了这么多年的车，少爷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这么多年了，哪里见过他带女人上过车。
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呼吸都乱了，可想而知有多慌。
更何况，这次还是给人家抱上车的。
上车的时候，还用手挡住车框，生怕抱在怀里的女人磕到头。
嘻嘻，没想到他还有今天。
陆家司机看着前视镜里，自己笑得像个老母亲。
他默默地收回微笑，一本正经地将油门踩的更快了。
在心底默念了三遍《清心咒》后，林竹眠轻轻划开手机锁屏，准备登上自己的账号，看点娱乐新闻分散一下注意力。
一只大手忽然遮住了屏幕。
“别看。”
错愕地看向面前眉头紧皱的男人，林竹眠错愕地眨眨眼。
“怎么啦，他们又骂我了？”
即使他没有点头，林竹眠大概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在骂什么。
“没事，我都习惯了，挺正常的。”
林竹眠直起身子，轻轻勾起嘴角，笑的毫无芥蒂。
她还真的没有那么在意外界的评价。
既然有喜欢自己的人，也必然会有看不惯自己的人。
轻轻垂下睫毛，林竹眠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屏幕反射的光映得她眼底一片闪亮。
很快，所有在超话广场上战斗的粉丝们都收到一条消息提示。
【林竹眠v：耶！（照片）】
照片上的她笑靥如花，在气球组成的海洋里，美丽的像是一场童话。
仿佛无论外界的质疑与恶意多大，她都在漂漂亮亮的活着。
这是考进了还是没考进啊！
没考进的话应该不会发这种微博吧？但她又怎么可能考上a大经济系的双学位啊？
无论是林竹眠的粉丝还是黑粉，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百爪挠心。
恨不得在现实中抓到她本人，仔细问一问。
有的粉丝眼尖的发现，林竹眠手里似乎托举着自己的准考证。
兴奋地搓搓手指，他们双指将图片发大——
咦，怎么把准考证号糊了啊！
正当大家纷纷丧气失望的时候，有粉丝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林竹眠身后的镭射气球是反光的，清清楚楚地映射出拍照人的面容。
人都有窥探欲，正当粉丝们兴奋地放大照片时。
忽然集体噤声了。
因为那成千上万的气球上，都映出了同一个人的脸。
虽然因为光滑的气球曲面会使得画面有所扭曲，但那张脸，只要是华国人，就不会陌生。
那不是陆氏集团的陆引商吗啊啊啊！
别说是粉丝们被唬住了，就是黑粉们也傻了。
他们本来想着借此挖出来林竹眠的背后金主，最好是那种又土又肥的暴发户，然后再趁机嘲她一波。
哪能想到陆总甘愿当人家的摄像小弟。
他们有的是其他同期明星雇佣的水军，有的单纯是红眼病看不惯林竹眠的作风，都是在网上发泄一下情绪，但是都犯不着去得罪陆氏集团。
他们悻悻地收回手，有的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回头删评了。
以至于林竹眠新发的微博下面，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
大家都支支吾吾地夸着林竹眠的常服好看，或是关心着她的身体健康，但只字不提气球反光的事情。
“咦？”
已经做好接受心理准备的林竹眠，怎么也没想到大家会是这个奇怪的反应。
身旁的陆引商倒是像忍不住一般，握住拳头抵在嘴边，笑着咳嗽一声。
“这个照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林竹眠忧心忡忡地又检查了一遍照片。
没问题啊，自己没有p图啊，没有出现空间扭曲啊。
她奇怪地摸摸下巴，只能归结于自己粉丝们的反黑工作做的太好了。
鼓着嘴巴，林竹眠不服气地划动着评论区。
忽然刷出一个熟悉的id——
【程德安老师v：竹眠小友，前途无量！另：事关导师选择的事宜，还望尽快给我答复，祝好！】
程教授？
林竹眠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老爷子六十多高龄了，还在网上高速冲浪，甚至冲到了自己的评论区。
没想到他追学生都追到微博上了，林竹眠不由地失笑。
程教授也是没办法了，教书十几年，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好苗子，就怕她飞了。
他天天吃饭的时候也抱着手机不放，就等着微信好友上方出现一个小红点，因此被自家老太婆数落了好几次。
好在老爷子脑子活络，他这才想起自己有个微博账号，匆匆忙忙地登上去给她评论。【1】
【6】
【6】
【小】
【说】
这倒也不怪林竹眠，这几天她几乎都扎根在图书馆了，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评论区的大家本来看个乐呵，以为是高仿号，还在他下面肆无忌惮的评论“哈哈哈哈哈哈”。
毕竟人家程教授学界泰斗，娱乐圈是封神的老戏骨，哪来精力关注林竹眠的。
直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家点开他的主页——
【程德安老师v：a大特聘教授，著名演艺界人士，资深演员】
大家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
这个金灿灿的v认证……怎么好像是真的？
这个粉丝量、这个微博内容、这个自拍、还有这个奖杯……怎么好像都是真的！
路人们僵硬地退出主页，颤抖着手再次回到评论区。
别人说的前途无量未必准确，可这是程老爷子。
还有，这个语气，怎么像是在催促林竹眠赶紧选他做导师。
程老师自从带出了几个影帝影后之后，不是关门不收徒了吗？
屏幕后的大家面面相觑，艰涩地咽了咽口水。
“程老师怎么认识林竹眠的？”
别有用心的人在下面评论一句，很快就被点赞顶上第一位。
手机屏幕前的程德安教授大气一哼，年纪虽大，但打起字来丝毫不输年轻人。
“这位小朋友，你好。”
“我与竹眠小友是在a大表演系上课的时候认识的，林同学是我近几年教书过程中，遇到的最有灵气、最努力的好苗子……”
程德安老师本就对她非常满意，奈何那天走的匆忙，没有面对面夸她。
这下可被他逮到一个好机会，吹她吹的是天花乱坠，文采飞扬，看得林竹眠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黑粉们没想到会在程教授这里吃瘪，败兴而归后，不死心地翻找起林竹眠的学历，想趁此踩上一脚。
没费多少精力，他们很快就扒拉出她的毕业证——
暗红色的全英证书上，p大的烫金校徽赫然在目，右下角是校长飘逸的英文签名。
黑粉们目眦欲裂，谁也没想到林竹眠遮遮掩掩的，是p大毕业生身份。
这有什么好遮掩的，那可是p大，qs全球排名前五的贵族大学。
哪怕是国内顶尖的a大，也只能在qs全球排行榜上排个三十几位。
学的还是艺术史，p大出了名的有钱有闲人才会选择的专业。
背后黑林竹眠的黑粉们，多多少少抱有一些阴暗见不得人的嫉妒心理，发疯般地想找出她比自己差的证据。
林竹眠去了a大蹭课的事情，已经令他们犯红眼病犯得快要滴血了，可直到大家发现她本科比a大还要优越。
在黑粉们快要眼红的发疯的时候，a大官微默默爬上来，丢出一条官方通告。
【a大官方v：关于近期社会人士举报林竹眠女士违规入学事宜，通告如下。】
【经查明，林女士入学符合条件，手续齐全，流程公开，属于我校高水平人才引进范畴，不存在任何违规违纪现象。后续有任何问题，本校将继续跟进。】
高水平人才。
这五个字像是钢刀狠狠插进黑粉们的心里，恨得他们浑身颤抖。
至于林竹眠的粉丝们，难得的舒了口气。
这些天她们过的实在是太艰难了，想要给林竹眠澄清，但百口莫辩。路人们丝毫不看他们的长篇大论，只管被黑子们带节奏。
正当竹笋们打算庆祝一番的时候，a大又浮了上来，发布了一条谁也没想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