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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回家
    下午四点,肖剑的宝马车平稳地驶进校园。一下车,肖剑就欣悦地去找云梦,图书室里没有,他又跑到宿舍,宿舍里没有,会议室里没有,校园里也没有,找遍学校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云梦的踪影。最后他找到云哲的教室,云哲正在上课。云哲告诉肖剑,姐姐对他说她有事要离开,让他自己在学校里呆几天。

    明白了。肖剑冲下教学楼,冲进教务处。教务主任正坐立不安地等着他的到来。

    云梦呢?肖剑厉声问。

    辞辞退了,这是董事长的意思,是董事长亲自指示的。我也没有办法。教务主任战战兢兢地说道。肖剑闭了一下眼,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现在来有点早,有点快。

    那云梦去了哪里?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下午两点钟她背了一个包,出了校门。

    她去了哪个方向?

    不知道。

    哪个方向?肖剑的眼里要喷出火来。

    真的不知道,不过听赵静说

    说!

    赵静说,云梦好像好像离开时提起了一个叫什么湾的地方。。

    肖家湾!肖剑说得笃定,目光更加坚定焦切。两点出门,两个小时的时间,那个方向小镇西南是一片丛林,方圆几里就没有人烟在小镇和丛林之间,好像有几排废弃的房子,那里曾是一个加工厂的车间。如果猜得没错,今晚云梦会在那里落脚。肖剑猛的转身跑向汽车,汽车飞一般驶出校园。

    风舞着,卷动着漫天大雪;雪舞着,想要遮住这世俗的世界。冷气张狂着萧杀了所有的生机,生机泯灭成让人触目惊心的廖败。鸟兽绝迹,草木衰枯,又是一年中最冷箫的隆冬季节,又是一年中最无助的苍茫岁月。

    在这个最冷瑟的孤独季节,云梦再一次体会到了无家可归的感觉。这个结果她想到了,在见到肖名扬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她没有埋怨也没有固执,只是在主任告诉她肖名扬要辞退她时,她恳求让云哲留下来上学。主任同意了,她表示感谢。

    雪封的路面松软地延伸,墙角,低地都有厚厚的积雪在堆积。云梦深一脚,浅一脚,边走边寻找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傍晚时分,她看到丛林边上几间破落的小屋。没有了门窗,只有几个黑洞在沉寂和落败中招摇的悬张。

    云梦走进去,看到墙角有一个土堆,她找来一把秸草,铺到土堆上,然后她蜷缩着坐到秸草上。

    尽管她已经将所有能穿的衣服都套到了身上可依旧抵挡不住隆冬季节的寒冽,不一会儿她坐不住了,她站起来跺脚搓手,尽量活动肢体以产生一些热量。冰冷的风凝成刺骨的寒冽袭向她,袭向柔弱孤独的她。她的脸冻的紫红,她的脚冻得麻木,她的手冻得生疼,可是她并不屈服,并不后悔。她用她的坚忍守候着这漫长而冰冷的夜,守候着她心底仅存的温软的爱情,守候着她卑微的可怜的尊严。

    终于,她困了,累了,她坐下来,她打开身边的背包,将一个由几个雪花型状的吊坠组成的风铃拿出来,拨弄着,听它叮铃叮铃地荡漾缠绵

    她错了吗?为了这世俗中不般配的爱情。为了这所谓的挫败的尊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没有这些,她将一无所有,她的生命将一片空白。

    多久过去了,大概有两个小时了。有明亮的灯光闪过,接着有脚步声响起在屋外,有人从一个黑洞里钻进来。她站起身,被来人一把揽入怀里。她知道那是谁,她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任由他柔软的唇濡湿她旳眉,她的眼。任由他抱起她走向屋外,走向漆黑的夜。不问去向哪里,不管去向哪里,只要有他一切皆随它去。只要有他,哪怕天涯海角,天荒地老。只要有他,哪怕一路行去,哪怕一年十年一生一世这是她的爱情,他来找她她相信他。无须说话,无需表白,她认定了他。

    在这飘雪的黑暗夜里,肖剑载着云梦载着两个人的希望与幸福驶向西边的大山。这是哪里?巍峨的山脚下,清澈的小河边。这是哪里?古朴的小村,丫杈的老树,寂静的小路,延伸到一片正是生机的梅林,梅花半开与雪花相映。梅林深处,一圈齐整的栅栏围着两间不大但是收拾得很整洁的房子。房前一条石凳半掩在窗前的梅枝之下。雪色之下,似有无数的画面扑面而来,那情境似梦似幻似真又似曾相识。

    可是,这可能吗?在云梦关于家的最后的一帧记忆,是一个颐指气使的男人正指挥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拆迁队员正拿着铁锹,刨着那几株梅树,砸着她家的桌凳,还有一辆巨大无比的钩机正耀武扬威地冲向她家的房子。她的父亲几度冲上去想要阻止,都被对方扯住,云梦拿起小棍子,去帮父亲,推搡间,她摔倒在地上,然后呢?好像是父亲抱起她和旁边哭嚎的云哲,一步步走出梅林,走出肖家湾,走出她的童年的那段记忆。她回头,只看到纷飞的雪花和着梅花,土石伴着扬尘,渐行渐远,直到一切归于空濛。

    那一刻,所有的过往好像都灰飞烟灭。

    这真地是那个家吗?那个记忆中已经被摧毁被拆除的家吗?是吗?

    她仰头,看向昏暗中深情款款的肖剑,肖剑微笑着点点头。

    所以,是他阻止了那些人吗?可是,他当时才十几岁呀!想必是他动用父亲了的关系才摆平的呀!是他留住了她的记忆和童年啊。云梦笑了,云梦哭了。

    可是,云梦不知道也想不到的事,肖剑为了留下她的这个家付出了怎样代价,因为,肖名扬告诉他,如果要留下云梦家的房子,就意味着可能引起因为攀比,嫉妒,贪婪,不公引发的矛盾激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就必须对村子原来的拆迁计划从新规划。也就意味着,他们准备了一年多时间的数据,资料,都要从新计量,从新规划。这里面的工作量之繁重,远比想象的大。

    云梦几乎是颤抖着走进小院,走进小屋。

    这是她离开了十年的家呀。

    曾几何时,她就坐在梅树下的石凳上看妈妈仔细地修剪着梅枝。梅花开了,妈妈抱起她在她小辫上插上梅花。梅花落了,妈妈会轻柔地把花聚集,和她一起把花瓣埋到梅树下。下雨了,妈妈会教她吹悠远清越的笛子,下雪了,妈妈陪她在宣纸上画水墨画。那些画和字妈妈都留着,就像她会很细心地珍藏妈妈的物品一样

    云梦已经十年没有回到过这个家了。这里几乎是她童年所有美好的回忆。这里曾经有她最最珍贵的东西。这里曾有她最最亲的妈妈,这里就是她的家。

    走进屋里雪白的墙壁上显然是才刷上了墙漆,依旧是雪花的墙贴,只是在墙贴之间手绘了几枝梅花。云梦看向肖剑,肖剑浅笑:我记得你妈妈曾在这里画过几枝梅花,可惜时间久了已模糊不清了,所以我就模仿她的画法画了几笔。云梦的鼻子酸酸的,因为感动而酸酸地。

    她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抬起脸,她看到一支横笛斜挂于墙角,不错就在十年前的位置,就是十年前的那只横笛,就像妈妈十年前挂上去的一样,此刻她仿佛正穿越时空在为女儿进行优美的演奏还有那挂于中堂的条幅,分明就是母亲的墨迹。那沧桑的棋盘沉淀着父亲的记忆

    不必问,不用问也知道这依旧的格局,这故我的事物经过十年的风化和磨砺将是如何的破败,也知道这十年的剥蚀和破坏是如何的惨烈。而对这一切的寻觅和修复又将需要多少的经历和时间,多少的耐心和爱。

    这是她的家呀是云梦想了无数次,梦了无数次的家呀。这是沉淀了太多温暖与幸福的家呀。

    现在,这里是她的宫殿,是她和她的王子的宫殿。她的王子就在她的身边,拥着她,将那串她视若生命的风铃,举到面前,六角形吊坠宛若白雪,十指紧扣,铃声悠然

    有泪从眼角滑落,被王子深情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