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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对峙
    漆黑的巷子尽头,两扇黑色的大门虚掩着,云梦推开它走进院子。从北屋传来噼啪的麻将声。云梦没有理会,她绕过过道那辆快要散架的那辆破三轮,径直走进西南角一间破旧的小篷屋。这间篷屋虽然破旧,但却是这个家里唯一还有那么一点人气的房间。也是她和弟弟云哲现在唯一可以栖身的地儿。屋里没有电灯,她摸到火柴点燃了窗台上的半截蜡烛。烛光闪烁了几下而后稳定下来。

    随着烛影摇曳,从北屋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败家玩意儿,又不做活儿,点什么灯?

    云梦没有理睬继母的喊叫,而是拿起炕头上的一把针锥,拨了一下烛芯,烛火跳动了两下,微弱的光线映向炕里。

    这是一个早已破旧不堪的一个土炕,炕里的云哲已经蜷在小被子上睡着了,他的头埋向被子,整个人蜷成一团,看上去像一个不规则的球体。

    云梦走过去,心里涌起深深的愧疚和疼惜,她可以想象弟弟是怎样战兢地吃饭,战兢的刷锅洗碗,然后战兢地拿起留给她的那个窝窝头一头扎到这个黑屋子里,如释重负地趴在窗台上,盯着过道,盼着她的出现。可是因为太累了,也太困了,每一次她回来,他都睡着了。

    云梦扯过被子给云哲盖上,脱下外衣附到被子上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好像这样可以驱散他心里的不安和身体的寒意。

    云哲朦胧中动了一下身子,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姐姐,他笑了。可是他太困了,他划拉着从怀里掏出那个装在塑料袋里的窝头,歪过头又睡了,他太困了,早晨五点就起床一天了,手脚基本就没消停过。

    云梦重新给他盖好,掏出还带着温热的窝头,咬了一口,忽然有些吃不下,便重新包起来,放到窗台上。她又稳了有半两分钟,直到眼角的潮湿散去了才站起来准备洗漱。

    一阵不规则的脚步声在窗外响起,云梦苦笑了下,她就知道继母会来施展她的淫威。她没有理会。自从父亲撒手而去,她便决定用自己的尊严与之对峙。

    她找到脸盆舀上一瓢凉水拿起毛巾准备擦洗自己的脖子。

    门被推开了,一个不算高大却很粗壮的身影闪进门里。

    云梦的手刚刚举起,那个身影已经歪里歪斜地来到她的身后,突然伸手。一只圈向她的腰,另一只突兀地袭向她的前胸。云梦惊跳起来,她挣脱开转过身看到王明,继母的儿子。

    王明,一个成色极差的成年男子,他体格健壮,五官生硬。黢黑的胡茬加上满脸的痘斑使他看上去邋遢而且丑陋。因为顽劣愚钝,早早地就辍了学。又因为是遗腹子,母亲对他甚是娇惯放纵。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直就游手好闲,从没个正经营生。讨厌勤勉上进,喜欢和一群狐朋狗友赌博喝酒。

    下午,他和几个朋友偷了邻村一条狗,就着狗肉喝了一斤白酒。酒足肉饱之后,一边搬着麻将,一边口无遮拦地作贱起村里数得着的大姑娘小媳妇。他说老梁家的闺女漂亮,小王家的媳妇风流,孙瘦子家的小寡妇什么圆什么润的,肯定很众人笑他,说他守着明月慕萤火,看着珍珠羡石头。放着凤凰找野鸡,闲着昭君思猪头。家里放着那么一个大美人,却不自知。

    他磨着他的两颗兔爷同款的大门牙,把嘴撇到腮帮子上:谁说老子不知道,老子又不瞎。还不是因为她是我妈招的死鬼带来的闺女吗?老子的便宜妹子。

    啧啧!便宜妹子也是妹子。几个人眼里冒光:王明,你也知道,妹子这种生物是哥哥不能碰的,既然,你不能碰,不如让给我们乐呵乐呵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吃亏的,你说个数,我们几个保准明天给你凑齐了。

    呸,你们当老子傻?我钱再多,也不是跟你们一起喝了猫尿?

    那这样,几个人咬了一下耳朵,你说你相中了哪家的女的,我们给你弄去,你放心,是长久是一时,我们都给你摆平了。

    哼,王八羔子,你们倒算得清,拿那些个破烂跟我换。你看我像冤大头?

    没有,没有,这不是云梦是你妹子吗,反正你也不能peng她

    谁说的?老子看上的人还能让她跑了?实话告诉你们,要不是她的死鬼老爹碍事,老子早ban了她。

    王明,几个人不服:牛皮不是吹的,你家便宜爹可死了俩月了,也没见你有什么举动,该不是在云梦面前怂了吧,其实呢,怂也是可以理解的,谁让云梦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呢,那气质,那模样啧啧

    啧啧个屁,你们等着,老子今天就洞房。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王明被众人一阵扇乎,,也不知道道德伦理,更没有荒唐羞愧。

    现在,他的眼睛里尽是无耻的现在他正准备冲过来,身体保持着一种前倾的姿势。

    云梦盯着他,鄙夷而愤怒地盯着他盯着他。王明没有注意到这眼神,他注意到的是云梦白皙的皮肤长如蝶翼的睫毛美得销魂的面颊及轻启的迷人的双唇,这一切早已勾走了他的魂儿。

    他按耐不住,再一次扑向这个他应该叫妹妹的人。

    由于醉意尚存,王明的举动更加粗鲁而且僵硬,他的手死死扣住云梦

    云梦拼尽全力地挣扎着,可是,在王明面前,她的挣扎无异于挡车的螳臂堪堪地绝望无力。

    咣当脸盆滚落在一边。原来是被惊醒的云哲跳了起来,举起盆子砸向王明的头,水从头到脚浇了下去,滴滴答答地弄了一身。他打了个冷战,同时酒也清醒了几分。

    他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然后咬着牙慢慢面向云哲转过身。

    烛光恍恍惚惚地映在他扭曲的脸上,让他整个面目都狰狞可怖。

    杀人了!云哲大叫起来,对方的狰狞吓得他脸色也是铁青。

    王明圆瞪着眼睛,恶狠狠地慢慢伸出手。云哲吓得一声尖叫。北屋里一阵骚动。接着是推门和尖利的骂声。

    王婆子,别是你那儿子又惹事了吧,现在严打呢,你可让他悠着点。

    就是,老云才死了几天,你就这样欺负人家孩子,你还想让人家闺女给你儿媳妇呢,也不知道待人家好点。

    可不呗,多好的闺女,可招人疼

    疼个屁,又不是你娘们儿你心疼个屁儿啊,再忍两天,等那死鬼过了百天,娘给你摆两桌酒席,到时候随便你

    说的什么浪话你儿子也是随你。

    两个重重的男声和王婆尖声尖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有人狠狠地捶了两下门。

    本就破旧的门板吱扭了两下。,差点散了黄子,

    云明恼恨地收回手,强忍着怒火用手提一下湿淋淋的领口,凶残残恶狠狠:兔崽子,你等着,早晚弄死你。然后狠命地踹了一下门板踉跄着消失在门口。

    随着他的离去,那门晃了两下,歪里歪斜地半倒下。

    初冬的凉气像是放开了气门,迎面扑来。

    云哲冻坏了更是吓坏了,他像一只刚刚清醒的小兔子,缩在姐姐的怀里瑟瑟发抖。

    云梦紧紧地抱住云哲,泪水沿鼻尖流下来。她想到死不瞑目的父亲提心吊胆的弟弟和随时都有危险的自己。她该怎麽办?很显然他们已不能呆在家里。她应该离开带着弟弟离开。然而,她应该去向哪里?她又能去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