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琪官本名蒋玉涵。
原在不怎么出名的百翠鸟戏班里担任花旦一角。
忠顺王回京时探听到此优伶天生似女儿家水嫩,有一副百灵鸟似的空灵嗓音,是个不错的苗子,因此就强行买了他拘在王府里。
非但好吃好喝养着。
更是特别关照了琪官远在老家的亲属。
说白了,就是捆绑亲人威胁,以方便日后利用。
从简但奢,又有王爷替他扬名,琪官自然就被金钱奢侈给暂时迷住了眼睛。
但往后会不会厌倦?天知地知,琪官知,赵煦知!
世子寝殿。
蒋玉涵双膝跪地,伏在冰冷的地面。
赵煦大马金刀坐在太师椅子上,手里转着一柄前朝名家山水大扇,眼睛定格在转动的扇子上漫不经心问:“你就是琪官?”
“回小王爷的话,奴蒋玉涵。”
“小名儿正是琪官。”
这优伶果然有些颜色,生的眉清目秀,粉面朱唇,举止风流,一言一语,一动一静颇有女儿风采。
若是换上戏袍,扮上妆,倒还真分不出公母来!
赵煦在心中暗自点评,怪道老王爷会宠爱他……
“抬起头来。”
那蒋玉涵往年听说忠顺王世子是个冰冷的战场屠夫,况且他爹又生的这般“粗鲁”,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小心翼翼抬头之间。
却又是怔怔呆住了神。
这外貌和忠顺王八竿子打不着,恍惚间琪官又自圆其说:倒忘记忠顺王妃当年可是冠绝一时的美人。
见小王爷似不喜被这般瞧住,他忙低下头:“奴失态了。”
赵煦摸了摸下巴,冷笑道:“以后在王府之外你若是见了小王知道怎么做!?”
琪官瞥见他一身与地位格格不入的官袍,立刻就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
“奴,不认得小王爷。”
这琪官倒是乖觉聪明。
赵煦很满意他的回答,提点道:“你若是懂事听话,自然少不了好处。若是不听话时,仔细头上的脑袋还在不在身上。”
“这府里也不会拘着你!”
“三五日回来便是,父王替你扬名,总要有回报吧?”
“以后多和世家子弟接触,打听他们的消息,如实禀告知道吗?”
他还等着看宝玉挨打的好戏呢。
琪官一面应声,一面讨好,献媚着要上前替赵煦捏脚。
真膈应人。
赵煦的性取向向来都是很单一的。
怎肯让个娘炮服侍?
故此还不等琪官触碰到他的靴子,便不悦地挪开,摆手道:“不必!”
“留着你那股力气,晚上好生伺候王爷去。”
那琪官一双泛春的桃花眼里似含着几分遗憾,又不觉拿手掩了掩后庭的悲酸。
…………
与此同时。
京郊作坊那边乱糟糟的难民基本已经稳定,即便有少数闹事者,也都被兵马司的官差带走。
修建作坊和扩建联排工人住房的主力军,也就顺理成章安排给了那些新来的难民群。
朝廷赈灾的粮食管饭。
作坊给帮工的难民提供奴暖的炭火。
等上几日他们便会被吏部官员带去别处需要人手的地方工作。
那些手脚勤快又能干的妇女则直接幸运的进入作坊里缝制靴子,裁剪橡胶。
“这数目不对劲!”
林之孝用过膳,再回府之前心血来潮,打开存放货物的仓房随便清点了一下。
鞋子的数量倒没什么变化。
可其中一叠橡胶皮却是明显比别的薄了几分,原本每天用量就满大的,根本没有人特意去数每次贾芸他们运来的数量有多少。
偏林之孝为人比较谨慎。
他在荣国府几十年,能当上大管家,自然有能耐。
平时低调、做事干净谨慎、几乎不怎么犯错。
为了公正严明他甚至没怎么卖脸面,让亲生女儿林小红进入宝二爷房里伺候。
只在外面当二等小丫鬟。
因此留了些心眼。
偶尔会来察看几回有没有疏漏或是缺损的地方。
为了方便。
他还特意二十张叠一层。
一数吓一跳。
其中一叠橡胶只有十七张,白白丢了三张!
芸哥儿的为人他知道。
肯定不会是他从中克扣了好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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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小】
【说】
林之孝忙叫过来另外两名管事询问。
俞禄和钱华也是骇了好一阵。
“老哥哥你真没记错?”
“会不会你哪一回放错了数目。”
林之孝冷着脸很是肯定道:“我偶尔来几次都特意数过,每叠二十张!偏今儿其中一叠里少了,绝不可能是我放错。必是作坊里出了吃里扒外的家贼。”
太太开恩,才让他来总管作坊。
若是出了差搓他这老脸也没法搁了。
如今橡胶产品风靡大乾王朝。
商人们红着眼睛花大价钱挖秘方也不是什么机密。
但除了赵煦,没人知道配方都在福建那边由王府工匠掌握,那群商人自然无从下手。
橡胶树就没那么机密了。
因此很多聪明的商户和农民都改种了橡胶树,直接卖橡胶液提供原料为生。
倒有私底下出银子想要收购橡胶皮,拿回去仿造山寨鞋子的小商人。
一张橡胶皮可做八双鞋子出来,按照足力健高档品的来算。
一双能卖到十两银子。
一张皮黑市转手能卖出30两价格。
从中的利润暴利不言而喻。
而家贼靠偷卖三张皮,可白白获得接近百两银子。
这对奴才来说,一次获得百两银子,可是一笔横财。
若是林之孝没留一点心眼。
这得损失多少?
想到这里他不禁冷汗直冒。
“那平日轮流守仓房的是哪几个?”俞禄看了一眼处于懵逼状态的钱华。
钱华道:“这月都是寿儿和潘又安轮流守夜。”
“寿儿是谁?”林之孝的首先怀疑这个小厮。
“寿儿是宁国府的小厮,好像他妹妹是惜春姑娘的丫鬟入画。”
“寿儿胆小,会不会是潘又安?”
钱华立刻否定道:“潘又安那小子我看着长大,胆小如鼠,怕更不会偷作坊里的东西去卖银子吧?”
“别急!”林之孝打断两人猜猜,踱步在仓房里来回走了几圈,灵光一闪的道:“先别打草惊蛇,这几日入夜休息时,咱们躲在暗处,先抓住了贼在禀报太太。”
“若是他不偷了怎么着?”
钱华这话一出,俞禄和林之孝心下又忐忑不安。
“这家贼得了一次好处能忍住第二次?”俞禄看了一眼沉吟不语的林之孝。
忽又听钱华笃定道:“反正看仓房的不是寿儿就是潘又安,宁杀错也不能放过,两位老哥哥可不能心善啊,这事儿若是日后二奶奶盘账查出,依二奶奶那脾性,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这注定是一场有人受罪的小风波。
………
赵煦从王府离开时。
天渐渐擦黑了。
骑在马儿上想起贾府赠送的大宅子。
等着明年装潢出来就能搬进去住。
毕竟如今是官老爷。
总会有同僚来做客,或是工部里要紧事禀报,不好总往荣国府送。
虽是挨着荣国府后巷子不远。
到底偷香就麻烦了些。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不觉中已经到了梨香院角门。
听见动静的晴雯忙迎出来伸手替他清扫官帽上的灰尘杂雪。
“雪雁回林妹妹那边儿了?”赵煦问。
晴雯努着嘴儿回:“我又不是千金小姐,既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何苦来还要她一直伺候着?躺了小半月我都快闷死了。”
赵煦暂时把那些偷花心思抛之脑后,拧了拧她的脸坏笑道:“那今晚爷就辛苦辛苦,替你这小蹄子疏通筋骨,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