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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不速之客
    长公主一连串问了这么多,宁岸都不知该先回答哪个才好。

    望着母亲的眼睛,母亲思潮起伏的眼神里,其实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心。

    她愧疚道:“娘,对不起,是我害了皇外祖母。”

    长公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的后宫之中长大。

    腌臜龌龊的手段,她见多了。

    思潮起伏的眼底,有怒气翻涌而来:“他们是给太后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诱太后旧疾发作,不治而终,是吗?”

    宁岸点头。

    长公主顿时怒了,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黄花木雕花小桌上:“这帮胆大包天的狗奴才。”

    宁岸道:“进宫那日,我问了皇外祖母身边的桂嬷嬷。”

    不等宁岸说完,长公主断然摇头:“不会是她,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对太后更似亲人,便是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加害太后。”

    忽然想起这几日没见到桂嬷嬷。

    倏然一怔:“她人呢?”

    宁岸:“我问她话时,冲出来一队死士,后来惊动了皇上,皇上责令桂嬷嬷给皇外祖母陪葬了。”

    长公主闻言,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怒火中烧。

    愤怒过后,是满心满眼的失望:“这么多年了,在他眼中,皇室的体面比什么都重要。”

    “娘……”

    宁岸想提醒她,长公主叹着气:“娘有分寸,那些刺杀你的死士,也都处死了吧?”

    “嗯。”

    “他们杀你,是不是觉得没了你,就可以断了沈长亭与将军府的联系?”

    宁岸讶然。

    惊讶于母亲的细腻的心思,不过三言两语,便联想了他们杀她,是想要斩断沈长亭与将军府的联系。

    长公主脸上有怒意涌过。

    合上再睁开,便慢慢恢复了平静,持重端庄的面上多了丝不屑:“我们将军府的事,何时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了?”

    宁岸默然片刻,道:“娘,女儿已经连累了皇外祖母了,不想再连累娘和爹爹,待皇外祖母的丧事办完,女儿与长亭搬出将军府吧?”

    上次父亲拒绝的干脆,她一直没再找到合适的机会提。

    他们连太后都敢动,谁知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宁岸实在不想再连累亲人了。

    长公主闻言笑了下。

    伸手抚着她的脸颊,眼中满是母亲对女儿的疼爱:“说的什么傻话,你是娘的女儿,娘若是连你都护不住,又怎配为人父母?他们要来便来,要闹便闹,将军府从不惹事,可又何曾怕过事?”

    这话与父亲的话如出一辙。

    宁岸感动之余,更多的其实是担心。

    原本以为兵来将挡,凡事都有应对的办法,可太后的死是她始料未及的。

    防不胜防。

    伏在母亲腿上,脸贴在她膝前,闷闷的道:“娘,不管发生什么事,女儿希望您和父亲都能平平安安的。”

    长公主欣慰的拍了拍她背:“娘的宁儿长大了。”

    有庭七和庭卉在,路上再没出现意外。

    到将军府门前,两人下了马车。

    齐管家等在门口,樱桃也在,两人上前行过礼,齐管家道:“夫人,郡主,宫里来人了,已经在前堂等候夫人多时了。”

    宫里来人?

    今日太后出殡,宫里的能出来的人都跟着去皇陵了,怎么会有人来将军府?

    宁岸纳闷。

    朝长公主看了过去。

    长公主眼中也带着几分疑惑,应当也不知来者是谁。

    宁岸吩咐庭七和庭卉先回房。

    她陪着长公主去了前堂。

    前堂里面站着几个人,除了府里端茶送水的丫鬟,还有两个穿着内侍服的小公公。

    其中一个手里捧着承盘,上面盖着锦帕,不知放的什么。

    坐着的,正是皇帝身边贴士伺候的大公公韩魏。

    许是等得久了,他正在喝茶。

    长公主眼中疑惑更深。

    脚步微微顿了顿,才走上前去,寒暄道:“原来是韩公公,不知公公这时候来将军府,是为何事?”

    韩公公放下茶盏。

    起了身。

    矮着身子,朝长公主和宁岸行礼:“奴才见过长公主,见过宁安郡主。”

    长公主道:“公公不必多礼。”

    韩公公直起腰身。

    看似低眉顺眼,其实也没多少恭顺,笑嘻嘻的道:“咱家这趟过来,是奉了皇上的令,给长公主送样东西。”

    转身扯下了小公公承盘中的锦帕。

    一块裂成几片,拼凑在一起的玉佩,赫然映入眼帘。

    长公主看清承盘里面内容的刹那,眼睛猛的睁圆了,眼眶几乎在眼间红了起来。

    嘴巴张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身体微微抖着。

    宁岸惊讶。

    无论是她从原主那里得到的部分记忆,还是这些天来与母亲相处而来的印象,母亲会着急,却从未如此失态过。

    韩公公将长公主的反应如数收入眼中。

    双手拢在身前,带着几分阴柔之气的嗓音开口道:“皇上让咱家送的东西,咱家送到了。皇上还有句口谕,让咱家带给长公主。长公主生在皇家,享的是王权富贵,食的是俸禄皇粮,何而为,何而不为,长公主当三思而行。”

    言罢,拢着拂尘朝长公主欠了欠身:“皇上的口谕带到了,咱家告退。”

    拢着拂尘欠了欠身,提步朝处走去。

    小公公将承盘端到长公主面前:“长公主,请收下吧。”

    长公主目光还落在承盘中的玉佩上。

    玉佩碎成了几块,有些地方缺失了,只能拼出个大概的样子,隐约看着像个凤凰。

    长公主身体因过度压抑而微微抖着,几度抬手,都没能将承盘接过来。

    宁岸见状,忙上前接过了承盘:“多谢。”

    对齐管家道:“有劳齐管家送送韩公公。”

    齐管家领命。

    引着小公公往外走。

    小公公倒是客气,朝宁岸也行了一礼,跟着齐管家往外走了。

    待他们走后,宁岸将东西递给到了樱桃手上,扶着长公主到一旁坐了下来:“娘,您怎么了?”

    长公主目光望着脚下。

    僵硬的摇了摇头,眼睛一眨,挤落充盈在眼眶的泪水。下颌却还是紧紧的绷着,几度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宁岸再次望向那碎了的玉佩。

    虽然她不知玉佩的由来,但也看得出来,这应是母亲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

    碎成这样,当时的情景也很激烈吧?

    皇上在这时候将它送来,还让人带话提醒母亲,她享的用的全是皇家给的,是何用意?

    难道……

    忽然想到什么,心默然一沉:“娘,舅舅送这个来的用意,是叫您不要管皇外祖母的事吗?”

    闻言,长公主唇角动了动,苦涩的表情中掺杂了一抹嘲讽:“在你这个舅舅的眼里啊,只有皇权,只有皇家的尊严与体面。太后之事,你就当不知道吧,以后别再提起了。”

    宁岸张口,想说什么,终是没没说出口。

    长公主站起了身。

    从端着承盘的樱桃跟前路过,她又深深的望了那玉佩一眼,终是没有拿,对樱桃道:“一块碎玉,扔了吧。”

    樱桃福身:“是,夫人。”

    宁岸担心长公主,跟过去扶她,长公主停下脚步,朝她挤出抹极勉强的笑来:“娘想自己走走。”

    宁岸一顿:“娘……”

    开口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长公主拍了拍她搭在手臂上的手:“娘没事,放心就好。”

    拿开宁岸的手,自己往后院去了。

    宁岸忙叫丫鬟远远的跟着她。

    樱桃端着承盘,犹豫着问:“郡主,真要把这个玉佩扔掉吗?这可是皇上叫人送来的东西,能扔吗?”

    方才离着远,宁岸没仔细看。

    近了,竟发现其中一块碎片上,好像有字。

    拿起来看,像是“丁”。

    字的右上方有残缺,且字看起来比正常字要小。

    找了其它几块,刚好字上面部分丢了,拼不起来,不知就是刻的小字,还是少了什么。

    宁岸想了想,拿锦帕将几块碎玉一包,收了起来:“我处理吧,你别管了。”

    樱桃:“哦。”

    看看宁岸,道:“进宫几天郡主您都瘦了,奴婢一会儿去膳房让他们做点您喜欢吃的,给您补补。”

    “晚饭时拿过来就行,我现在也不饿。”想了想,又道:“你先去叫膳房炖点清肝火的汤,好了喊我。”

    “郡主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个大夫来给郡主瞧瞧。”

    “我没事,母亲心情不好,等会给她端过去。”

    樱桃恍然大悟:“还是郡主想的周全,奴婢这就去膳房叫他们准备。”

    小跑着往膳房去了。

    宁岸回了景楠苑。

    这时,送葬队伍已然到了城外。

    施桓原本与沈长亭隔着些距离,路上左挪挪,右蹭蹭,一直蹭到了沈长亭跟前。

    沈长亭瞥了他一眼:“有事?”

    施桓没好气的还了他一个刀子眼:“没事就不能过来了?”

    沈长亭不说话了。

    施桓:“……”

    施桓给出评价:“……成了亲的男人实在是无趣。”

    沈长亭:“萧俊没成婚,找他玩儿去。”

    施桓又拿眼神刀他:“您劲大,哪壶水不开您使着劲儿提!”翻了个大白眼,小声咕哝:“他恨不能刀死我。”

    沈长亭又不说话了。

    施桓气得想踢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这种场合,他担心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