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却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身边的护卫里都有绣衣使者,这些话都会上报到刘彻那里去。
难道自己说得不是实话?还是刘彻听不得实话?
大灾之年,各个地方饿死冻死的百姓,永远都是底层的人,那些大族豪强们,有几个人冻死饿死了呢?
“我汉人和匈奴,该有一個了结了,这样苦难的日子,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告诉所有的人,隆冬过去,春耕就会到来,秋收的富饶,会冲散所有人在这个冬季的悲伤!”
李欢没理会身后那些正在大雪天里挖水库的苦哈哈,别说人总得往前看,这才有希望;就是畜生,也得往前看才有希望,不是么?
大雪弥漫着,李欢回去的路上,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就像是上天非要和苦难的人折腾一样。
李欢忽然想到了秦末汉初时候的一个诸侯王,他的母亲是一个乞丐,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生下了这个人,有人看他们母子太过于可怜,给他们一袋面粉,她们母子这才熬过了寒冬,而这个乞丐妇人生下的孩子,后来却成为了项羽分封的十八路诸侯之一。
人生命运无常啊!
谁又能想得到,一个原本立志于做一些伟大事业,绿化草原的人,却穿越到了汉帝国这个两千多年前的世界?
大雪一连持续整整十日之后,方才开始融化,这些时日,安阳城内安顿了许多的老弱。
只是,这些人依旧不愿意闲下来,一种质朴的情感,像是铭刻在了这些人的骨子里。
他们中间的一些老人,甚至亲自到了侯府门前,请求侯府派给他们事情做。
缝缝补补这样可以在屋内完成的小事儿,就成为了这些人的日常,颇为让李欢震惊的是,这十日时间,安阳城迎接到了数百个新生命的到来……
他亲自和翠花去看了一次安顿这些妇人和新生婴儿的地方,翠花看得两眼发亮。
李欢连日来的阴郁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管这些妇人们的生活多么苦,也不管这些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们的父亲是否已经被这个冬季的大雪夺走了生命。
对于这些妇人们而言,却已经充满了活下去的希望。
悠扬的笛声中,司马迁带着审问好的案牍,踩踏着潮湿的水泥道路离去,沟渠里有尚未融化完成的雪,混着水和冰,不安分地流淌着。
李欢站在城楼上,目送着司马迁离去的背影,眼中不知为何,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
“阿父,司马师此去,是否有许多的人要人头落地?”霍去病也穿了很厚的冬衣,大雪融化的时候,更冷,哪怕是阳光照在身上,人却依旧感觉整个天地之间都充满了一股股阴冷的气息缭绕周身,像是要把人身上的生气,都全部留在这个肃杀的冬日里。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想看看,这些人还能在陛下面前如何狡辩。”李欢脸上的冷笑,亦如凛冬的肃杀。
“我想回长安去!”霍去病提出请求。
李欢看了他一样,刮了胡子的脸上,透露着青涩,难怪都说留胡子显得成熟。
“安心的待在这里,为父又不是做了谋反的事情,还需要你去陛下面前逼逼叨不成?”
李欢背负着双手,带着骄傲和自信,优雅地走下楼头。
霍去病看着已经肉眼只可见一个小黑点的车队,无所谓的耸了一下肩:“召集下人手,我要一百个射箭好手,陪我到山林里去狩猎,大雪融化,山林开山,野兽也该出来活络活络了,这个时候不去杀,这些野兽就会下山吃人。”
“喏!”
护卫中,有人大声回应着霍去病。
不到半个时辰,铁骑漫卷,擂动大地的声音,就已经回荡了开来。
汉中郡谷水流域遭遇几十年不遇的大雪灾、谷水流域灾民遍地,饿殍遍地、汉中郡守畏罪自杀、大雪封路安阳县情况不明、关中大雪阻塞道路断绝汉中联系……
刘彻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备受煎熬,就是阿娇,也不能抚平他逐渐暴躁的内心。
至于丞相,已经被刘彻训斥了好多遍,怒斥其无能,活生生把丞相都骂哭了两次……
最后,丞相亲自带着家仆,前去铲雪,希望可以打开前往汉中的道路。
刘彻听后,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让卫皇后亲自去请丞相回府。
丞相叩谢天恩后,领着全家老小回府,然后就病了……
此时看着天上大雪依旧不绝的刘彻,只能把希望完全放在了李欢身上。
安阳县富裕,安阳县丰收……
刘彻忽然又想起来,李欢成婚的时候,曾经从各地购买了一大批的粮食……
这小子知道会有雪灾吗?
刘彻表情有些难以镇定了,传闻古代的大贤能者,预测未来,呼风唤雨,都是常态。
“喯!”
一个雪球精准无比的行刺到了汉帝刘彻,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阿娇笑得花枝乱颤。
左右两边的侍从们,都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一个个的背过身去。
“你干什么?”刘彻心乱如麻,他已经可以预见,天放晴后,汉中那边传回的消息内,会有多少百姓死于雪灾了。
他知道李欢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但是能救活多少人?
这些对于朝臣们而言,就是一个冰冷的数字而已,可是刘彻看在眼中,却都是自己活生生的子民,然后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一想到这个,他心中的烦闷,就更胜一层,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该死的郡守,遇到事情,竟然畏罪自杀,而不想着补救什么,朕一定要诛灭你的三族,不,六族!
“阿彘,你在发什么呆,我已经叫了你好几声了!”阿娇走上前,伸手去拉刘彻,这些时日,这个大汉皇帝的痛苦,她看在眼中,疼在心中。
“没什么……你过来做什么?”刘彻心不在焉。
“司马迁回来了,带回来了安阳县的消息。”阿娇看着刘彻愤怒公牛似的眼睛,嫣然一笑地说道:“所有抵达安阳县的灾民,无一人饿死冻死,不仅如此,安阳县县令亲自带人救灾,一直冲在第一线,喔,差点忘记了,安阳县新出生了婴儿五百七十八人,至于其他在去往安阳县路上被冻死的人,则有两千六十四人。”【1】
【6】
【6】
【小】
【说】
最后一句话,阿娇的笑容收敛,眼中也浮现一抹伤色。
刘彻脚步急促地想要走开,可忽然又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阿娇:“你说,他怎么做到的?”
阿娇发福过后,丰韵诱人的脸蛋上流露出一抹淡淡地装逼笑意:“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总说一句话。”
“什么话?”
阿娇抬起自己带着厚手套的手,在刘彻面前晃了一下:“有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