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伙计们议论纷纷,两位管理人员,也就是堂头常贵跟二柜刘子西也神色各异,唯一不为所动的人就是烧鸭子大师傅,他心里门儿清,甭管谁来当东家,都少不了他的这门手艺,所以他的地位最稳当。
不怪伙计们着急,实在是这年月,有份工干着,就意味着能吃饱,穿暖。
福聚德跟大部分饭庄子一样,伙计们没有工钱,但是管吃管住,到了年底,一人发两套旧棉袄,两三块银元,就算是过年了。
可在伙计们看来,这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能吃饱穿暖,还要求什么?看看一到冬天,街上有多少饿殍吧!
有人不禁悲观起来,现在流民多,各个馆子都不缺打杂的,他们这样的,不会炒菜,只会端盘子擦桌子伺候客人,到哪在寻摸一个肯收留他们的地方吗。
有的人已经在福聚德干了几年时间了,这地方就跟家一样,倒不是对老掌柜有多忠诚,而是每天一睁眼就在这饭庄子里忙活,一直忙活到晚上睡觉,就是那铁石人也有了感情了。
韩枫就这样看着他们议论,终于声音小了下去,然后完全安静下来,大家都等着这位新东家发话。
韩枫一笑,看起来很和蔼,“所有伙计,都留下来。”
那些跑堂的打杂的上菜的不禁面露喜色。
“能留下来就好,能留下就好,起码不用饿着。”
“是啊,看来这韩少爷还挺不错。”
“咱们只管干活,管那个干嘛。”
韩枫又让大伙议论完了,随即脸色严肃起来:“从即日起,要关门拾掇店铺,旧木料该换得换,玻璃窗该装的装,还要通电,要把福聚德拾掇的漂漂亮亮,敞敞亮亮,这期间,伙计们负责帮忙,我告诉各位!”
说到这里,韩枫提高了声音,“凡是偷奸耍滑的,尤其是对东家不忠的,在重新开张前,我会辞退他。”
众伙计感受到韩枫的认真,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心说少爷好大的威风,刚刚笑起来还觉得和气,现在一拉下脸,竟然不敢看他。
不过伙计们对这条要求没什么意见,毕竟谁家也不会要偷奸耍滑的伙计,而有那机灵的,已经明白了意思,这番话,重点在后面那条,尤其是对东家不忠的!
另外,韩枫早发现跟同和居东兴楼这样的馆子相比,福聚德的伙计们倒也算勤快,但还是少了一股精气神儿,没别的原因,还是薪水闹的。
就拿东兴楼来说,现在安树塘当领东,此人极有能力,制定了明确的薪资制度、奖励制度、福利制度。
他们那的伙计真是以店为家,把买卖干的红红火火,为什么?因为一个普通跑堂的一个月就能拿四五块大洋,像撩高儿的这种技术活,能拿七八块!这年头是妥妥的高薪!
这一点京城文明,跑堂的们都很羡慕,还编了一句顺口溜:吃着东兴楼,取个媳妇儿不用愁。
那意思只要在东兴楼好好干,就有钱找媳妇儿了。
韩枫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第三,伙计们定职定岗,跑堂则专司跑堂,迎宾则专司迎宾,传菜则专司传菜,按月付工钱,暂定每月五块大洋,年底另有奖金,另外,每月定一营业目标,超出的部分,取出利润的三成,作为大家的奖金。”
这话一出,大伙儿可就炸了。
“我没听错吧?新东家说什么?给工钱?”
“什么新东家,就是东家!没错,东家说了,给工钱,五块大洋,一个月!”
“我的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不光给工钱,年底还另有奖金?”
“我觉得这倒是其次,重点是那个每月定个营业目标,超出的部分拿出三成利分给我们,想想吧,要是超出部分的利润有五百块,咱们岂不是每月能多分一百五十个大洋?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得十几块吧!”
“我得好好干,我绝对不能被东家辞了,可着全京城,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吧,给伙计发工钱,还管我们吃喝,嘿,咱们啊,遇到贵人了。”
“我要是攒一两年钱,是不是就能娶媳妇儿了?”
韩枫微笑着看着大家议论,然后放出那个最重磅的内容,“好了,静一静。”
伙计们瞬间就安静了。
“最后呢,就是,凡是我福聚德员工,头疼脑热,大病小灾,由饭庄负责请医问药,一应花费,都由饭庄承担,另外,如果各位亲属家眷,有重病,亦可向饭庄提前支取薪资,我坚信,照顾好我们的伙计,伙计才能照顾好客人。”
在场的人都愣了,屋子里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有个伙计扑通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东家,东家是好人,早遇见您,我哥就不用死了,呜呜呜,哥哥!”
这个伙计的哥哥曾经也跟他一起在这做工,后来得了病,草草抓了两副药,后面就没钱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死在自己面前。
“好人呐,好人,我要是不好好干,我对得起东家吗我。”
“我爹,我爹的病有救了,我要留下了,